天地的苍白在眼前划过，褚本兴奔跑在茫茫雪地里，风雪擦过他的眼角。
“20日凌晨1点半，我在书房看书，2点，我下楼煮了一杯咖啡。”
“为什么要煮咖啡？”
“清醒时的习惯。”
冻结的雪在他脚下破裂又融合。
“2点半，蜡烛燃灭，我看见对面那幢宅子二楼最西边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没有拉窗帘，灯光虽然昏暗，但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的身影，像是背对着窗户。他似乎没有关窗。”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角落的窗帘在晃动。”
“……你还看见了什么？”
“没有，后来窗帘拉上了。”
白气模糊了视线，风雪灌入咽喉，他体会到唇焦口燥的感受。
“那时你为什么突然就看向了窗外？”
男人背对着他，窗外突然下起了雪。
“下雪了。”
对啊，那晚下雪了啊。褚本兴舔了舔已经有些干裂的唇角，一步比一步跨的急。
因为下雪，所以会有人看窗外，也因为下雪，所以没有人注意谁从地上走过，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为什么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自负与失误。
宅子门口的人看见疾跑过来的人：“探长——”
“所有外勤人员仔细排查宅子周围，不要放过任何地方，速度。”
他匆匆下了命令，从人群穿过，然后快步跨上二楼。
王国权站在主卧门口，他说的那幅画已经被取了下来，连带着那张黑白相框。
他讶异地看着三两步夸上楼的人：“小褚？这么急干吗……”
没等他说完，人影就闪进了书房，声音还挂在外面：“老王你来！”
老王：“嘿，这小子。”
王国权也跑过去，进门就看见让他震惊的合不拢嘴的一幕。
“不是你疯了拆墙干吗？！”
褚本兴正拿着那把椅子狠劲儿往门口的那面墙上砸，本就破败的墙面根本禁不起这样折腾，几乎在椅子磕上去的第一下，覆面的白皮就开始大片大片的掉落。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审问时，那个管家讲的？”褚本兴一边砸墙，一边喘着气问。
王国权懵：“他讲了什么？”
“他讲，陈家在5年前决定搬到这里住，那时候夫人就不在了。”他说，“谁都知道陈家夫人在5年前失踪不见，现在的陈夫人是再娶，所以我们在这幢宅子里找不到任何关于先夫人的痕迹。”
“那这跟你砸墙有什么关系？你这、你把他们房子咋了，回头赔的可不少啊。”王国权不懂。
“不用赔。”褚本兴挥舞着椅子一下一下往墙上砸，“这面墙本来就不是这间书房该有的东西。”
“不是啥意思？你别打哈哈我年老听不懂。”听不明白的王督察急了，把身旁的巡捕推上去，“快你别砸了，让他砸。”
他被扯开时，感觉手上一疼，这才看见手划烂了。
“我刚才去周边探访，后面斜角那家夫妇和陈家有些生意上的交集，和她聊的过程中她提到过一些先夫人还在的过往。她似乎很喜欢这位先夫人，对她的穿着和打扮记得特别清楚，跟你说的那副肖像画很像。”
王国权吃惊：“啊？你的意思是说那幅画上画的是陈家先夫人？”
“她没有表明，但她说过曾经一场晚宴上一个外国大家为她们作过画，她记得那天先夫人穿的衣服，一身红裙。”
“那、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注意到了他们的别墅布局。那位夫人的住宅和陈宅户型基本相似，尤其是书房，可能是因为都是商户，所以比较看重书房的布局。”
“从一开始我们来到这间书房时不就感觉到了不对吗，那时我不知道哪里不对，但看过之后我知道了，因为这堵墙。”
“墙皮掉落了有人扫，但沙发和茶几上的灰却叠的那么厚，仆人不会做这样要挨骂的事，那就说明这间书房一直以来都只有使用它的人在保持整洁。”
“陈老爷子那么注重地板上掉落的灰，却没有人好奇为什么这堵墙坏了却不补，想来他们也不曾进去过这间书房，那他想在里面藏些什么也是易如反掌。”
王国权捏着下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5年前陈夫人刚刚失踪那时候的事儿了，这陈老爷子还找过一段时间，后来没过一个月，就听我商界的朋友说他娶了新夫人。”
“这么一看，他肯定是知道陈夫人在哪里吧。”
褚本兴没说话，他看着巡捕一点一点把墙敲碎，碎渣一块一块掉在地上，大点儿的甚至可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孔隙和空洞。
他沉默地看着，直到在那一片灰黑中出现了一角暗沉的红。
他出声叫停，走上前，巡捕退在两边。他蹲下身，掏出折叠刀，砌开那块红色周围的水泥，一片裙子的衣角逐渐显现出来。
王国权：“这这、这！！！”
褚本兴看着那块布料，收起刀：“找人来，顺着这块布料5公分远的距离，把人弄出来吧。”
不多会儿，巡捕从破败的墙中“拆”出来一具包裹的干/尸，法医老赵也被叫了过来。
老赵一进门：“咋回儿事？我听说在墙里发现具干/尸？”
王国权干笑两声：“这不、常事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老赵表示理解，错开身去看尸/体。
他站在旁边看人捣鼓了一阵儿，问：“什么情况？”
“初步评估死者为年龄40岁到50岁之间的女性，身高162公分，没有明显外伤，死亡时间大概有5年左右。”
“这还初步评估，死亡时间都给她算出来了。”
老赵抬头：“你知道这谁？”
“陈家先夫人，”王国权示意门外，“小褚推出来的。”
老赵伸头看看门外，话题里的主人公攀着栏杆，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赵叹气：“你那话还真是。”
“啥话？”王国权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赵把人拖进裹尸袋，“你也是，一天天净磕着他一个人死用，你看他那脸色差的。”
“我有啥办法，”王国权说，“巡捕房上上下下能找到几个有用的人？上面要效率，除了小褚有这效率，我真不知道还有谁了。”
老赵哼哼：“你也不怕他哪天嫌累跑了。”
王国权“嗐”一声：“都认识多少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责任感有多强。”
老赵不吱声，关于这件事他们争论玩笑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们都有十足的把握：褚本兴不会走，再苦再累他都不会走。
因为他那焊在骨子里的责任和偏执。
老赵跟在巡捕身后，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来跟王国权说：“你们送回来的证物我检验过了，死者杯子里含有大量安眠药成份；那跟线的材质含有高碳钢，弹性和硬度都不错，做琴上用的比较多。”
送走了法医，王国权站在还攀在栏杆上的人身边，说：“老赵说了，干/尸的死亡时间确实在5年前左右。还有那根线，也确实含有金属成份。”
褚本兴点点头：“刚才去探访，有证人说在5日凌晨看见了案发前的死者动向。”
王国权：“有什么发现？”
“……没有。”他转身下楼，“只看见了死者坐在桌前，窗户没关，有人拉上了窗帘。”
“不是密室杀人吗？”王督察不解。
“是来布置现场的吧，”他说，“估计那个时候死者就已经喝下药处于昏迷状态了。”
“我刚才让巡捕重新搜查，估计收获不大。”
王国权注意着脚下的楼梯：“那没关系，尽力就行。”
“……我问过她后来关于先夫人的故事，她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沉默良久，他突然说，“后来的商业晚宴上也没再见过她的身影，直到5年前陈家决定搬到华尔园，她才再次见到‘陈夫人’。”
王国权抬头看着他。
“我只是不明白，一个人究竟会对结发妻子漠不关心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做。”
王国权：“……这不好说。”
谁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想法，没人知道，或许这件事的起因经过，从一开始就与之脱不了干系。
王国权默默看着他走出大门，随手招了个人吩咐去查陈家先夫人的生平事迹、人物关系，然后继续沉默着向前走。
门外此时却响起了交谈声，两人齐齐抬头望向门口。
褚本兴眯起双眼，迷蒙了一秒后，看清了来人。
“艾森先生？”他走上前。
特里·艾森负手站在门口，臂上挂着个什么，看见他走过来，点头：“警官先生。”
褚本兴奇怪：“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男人示意了一下手上：“和你同行的警官有东西落在了我家，我来送一下。”
褚本兴低头，看见他手上挂着个熟悉的东西，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年轻小伙的保温杯吗。
褚本兴又看了几眼，确认是宋湖阳那小子的之后，伸出手要拿，冷不防听到有人叫他。
他偏头，说曹操曹操就到。
宋湖阳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探长，找到了……”
“找到什么？”
他举起手上的密封袋：“找到根和门上一样的铁丝。”
褚本兴脸色一变，立马接过。
线和送检的一样，都是同一个材质，只不过这跟线的两段都有卷曲的迹象，似乎是被暴力扯断的。
“哪里找到的？”他问。
小伙扶着膝盖，指指身后：“……就在后面那片空地。”
他转头，王国权正好也看向他。
两人点点头，果然。
“做的不错。”褚本兴拍拍小伙的肩，准备去后面探一探。
直到余光出现一抹黑，他才猛地想起背后还有个等着还东西的人。
“正好你来了，他还你东西你自己接着吧。”说着他仓促地把人推到门口，然后大跨步走出大门。
最后一分钟，极限发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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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章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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