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弹了弹面前的一根线，“嘣嘣”的续音很短，弹的位置不一样，声音也不一样。
“怪好玩儿。”王国权来了一句。
褚本兴立马收手，辩解：“不是、我就试试它紧不紧……等会儿——”
“等啥、一惊一乍的。”王国权被他突然的转换搞得脑昏。
他正要说，一眼看见对面望着自己的男人。两人对上视线，他似乎知道了对方要说什么，点点头。
褚本兴：“这线有可能是琴弦。”
王国权奇怪：“这么突然，为什么？”
“确实不好说，”特里·艾森接话，“但根据对比来看，你们检测出来的高碳钢材料确实很符合做琴弦。”
“……你也懂了？”王国权看他。
艾森解释：“我学过提琴，这些方面略懂一二。”
身经百战的王督察：“那你也挺行啊。”
“那么问题来了，”褚探长手一伸，打断两人对话，“哪儿来的琴弦？这么一瞧，就你一个有琴吧。”
他指特里·艾森。
当事人：“我不用高碳钢，况且那块折木不是已经给了你答案吗。”
褚本兴拍手：“对，那块木头……如果这样，那就只能找人问了。”
“现在这个天儿工匠和琴行都不开店，你找谁问去？”王国权问他。
“找人脉呗，”他抛起那块木头，“那么好的人脉，总有用的时候。”
落雪的庭院静谧，地上凌乱的脚印却暴露出刚才这里的繁杂与热闹。
老人靠在躺椅上，一摇一摇的看着地上的残雪，身后的里屋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不要吃蜜橘了，不然着凉了你们爹娘又念叨。”他回头喊一声。
屋内吵吵嚷嚷，小孩子含糊道：“我们没吃！”
“对，没吃！”女娃的笑声清脆。
他故作严肃：“真没吃？”
“没有！”孩子异口同声。
“那我可要进去看看咯。”老人说。
“啊，爷爷你先别进来！等一会儿……”孩子的声音透露着急。
老人“哈哈”大笑：“别藏了，我都知道你们在偷吃了，几个小骗子。”
门忽的打开，几颗头探出来：“爷爷骗我们！那爷爷就是大骗子！”
“才不是！”女娃说，“爷爷是老骗子！”
老人笑哈哈：“你这小丫头骗子，我是老骗子，那大骗子是谁？”
另一个孩子抢嘴：“我爹爹和娘亲！他们是大骗子！”
“胡说！我爹娘才是！”开始的孩子说。
“你才胡说呢！我才是！”
“……”
几个孩子一顿争吵，仍然吵不出个所以然来，老人乐颠儿的看了半天，最后出手阻拦了快要扭打在一起的人：“好了好了，都是骗子好了吧。”
“我才不要！”孩子嘟嘟囔囔，“爷爷我要出去玩！”
“我也要我也要！”
他要阻止，突然有人喊他，他一转头，走廊的尽头，管家正走过来。
“老爷子，”管家说，“本兴来了。”
常老爷子皱眉，伸手拦过偷跑的孩子：“他怎么突然来了？”
管家抹汗：“他说是有事相求。”
老爷子抱起孩子：“让他过来吧。”
褚本兴正等在大堂里，他站在椅子前，想坐会儿又觉得自己不是贵客，于是就绕着厅堂转圈看。
这一年他几乎没回过常家，事实上从他当上探长的时候，除去过年，他就不怎么回来了。
按理来说他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常家无疑是最大的“功臣”，把一个自家下手放在这样一个无关紧要却又不可忽视的位置上，很难说没有什么内幕与需求，可他们两者之间似乎并没有除此之外更大的接触。
褚本兴很少探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知道常家一众并不需要。
显赫的地位与家世，尽管有时过年的餐后会被小辈们调侃有了后台，褚本兴也知道他们那背后的真正势力也根本轮不到靠他。
于是很少回来的褚探长俨然已经忘记了这间厅堂曾经的布局。
花架依稀记得是改了地方，可那柜子却也真的分不清先前到底是摆在东、还是摆在西了。
太师椅看不出有没有换，当年老爷子要换它的话说了可不止一遍……
“本兴啊。”
他正端详着柜子上摆着的一盏釉瓷瓶，管家一喊，他便又立马直起身：“林伯。”
管家笑眯眯地吆他：“老爷子要你过去，快去吧。”
褚本兴回笑道：“真是麻烦了，谢谢林伯。”
“谢什么，”管家说，“赶紧过去吧，不然一会儿老爷子又该不耐烦了。”
他应了声，抬脚走开。
常宅还是古老的大宅院，几年翻修，一年比一年新，也一年比一年陌生。
老爷子的院子在西南侧，他走过去时，老人正靠在那把躺椅上，翻着一本新书，乐呵的看着孩子在院子里满雪地跑着玩儿。
他抬手蹭了下鼻尖，走上前：“老爷子。”
常老爷子歪歪身子，没看他。
褚本兴顿在原地，过了几秒，他识相的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刚一落座，身边就问：“老林说你有事相求，什么事？”
褚本兴：“就案件上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听说最近华尔园出了事，”老爷子放下手中的书，端起茶，“说来听听？”
褚本兴：“……陈负清死了。”
老爷子嗤笑出声：“我消息可不比你在巡捕房的差。”
他不说话，老人举杯饮茶，说：“人一出息，就有底线了。”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这是规矩。”
在办案过程中，不得对外界透露关于案件的过程及重要信息。这是巡捕房的规矩，也是他探长身份对此的一种职责。
“那我给你的规矩呢？”老爷子看着他，“这么多年，常家还在你心里吧。”
“……我不可能忘记常家。”他说。
老人叹了口气，摆手：“罢了罢了，随便你吧。你要问什么赶紧问，别耽误我休息。”
他立即掏出那块折木递上去，道：“您能看出这是什么材料吗？”
常老爷子放下茶杯，拿过看了看：“是块好木料，哪儿得的？”
“……案发现场。”
老爷子看他一眼：“你有什么猜测方向？”
“名贵物件。”他说。
“这回不说规矩了。”老爷子哼道，“19年那次拍卖会你还记得吧。”
他迟疑：“记得，好像是海外流亡古物的拍卖会。”
老爷子点头，举举手上的那块木头：“这就是其中之一。”
褚本兴看着那块残木，“这”了一声后，实在想象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说是古物，其实也就是近几十年国内工匠的大手笔制作。”老爷子说，“当时正是禾年的10岁生辰，就想着送她一件贵重的东西，恰巧她那时对古筝感兴趣，那场拍卖会上也有，就想着去看看能不能拍到。”
“您的意思是说……这是古筝？”他问。
老爷子“嗯”一声：“开始我也没认出来，但摸了之后我就知道了。当年就是我和陈负清那老东西竞价，最后他拍走了这把琴，那时我还颇为遗憾，没想到再见就是这副模样了。”
褚本兴观察着老人的表情，感觉他所说的不止有这把琴。
但这也不是他所能去管的事，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将近1个小时，他站起身，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老人叹气。
“当时也是，陈负清那老东西，满世界去找名贵的琴去哄他夫人开心。现在倒好，一个消失无踪，一个一命呜呼，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褚本兴听后，跨出的脚步收了回来，他问：“这琴、是他夫人的？”
“应该说是他的先夫人，”老爷子说，“那时你应该也听到过，陈老爷为夫人贝安元重金求琴。也就那几年的事儿，满世界去求，一年买下十几把贵琴，闹得通城沸沸扬扬。”
说到这里，老人停了一下，抬眼看他：“你在陈家办案，没有看到？”
他转遍了陈宅的每个地方，深知自己无法游移，只能摇头。
“没有。”
“那那十几把琴去了哪里？”
王国权百思不得其解。
褚本兴靠在墙上，摇头：“不知道。不过看特里·艾森做的还原，线用了就不少，那些琴十有**也好不到哪里去。”
“用琴来杀人，这又是为什么？”
他看着满屋子线，想到一个东西：“可能也和情感有关。”
“而且恨意居大。”
王国权看他：“……你的意思是说，先夫人？”
褚本兴：“虽然挺不可思议的，但目前就这一个可能。”
“不是，”王督察搓头，“也就是说有人和先夫人关系很好，并且知道先夫人失踪这个内幕，因此对陈老爷子怀恨在心，于是把他杀了？”
“反正先夫人失踪往后的这个事，肯定和陈负清脱不了干系。”他说。
王国权：“那现在就是要调查先夫人的人际关系？她都去世这么多年了，唯一知道她过往的大儿子还在国外留学，这怎么查？”
“死命查呗。”他说，“这人那么痛恨陈负清，甚至连先夫人的失踪都查的清清楚楚，害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杀害，可见他对先夫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他要查的这些除了通城也没别的地方有，这么短的时间，只要人还在通城，就总有查到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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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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