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彻底安静了下来，偶有人交谈也是轻言细语，生怕惹得台上的人不高兴了，一个手铐铐走招呼。
此时人见人怕的褚探长吼过人后突然不大清醒了，他看看开了一半的聚光灯，招招手，身后跑过来一个工作人员，他指指灯，吩咐道：“把灯全打开了。”
工作人员应声走开，没过多久，剧院后方的灯全部开启，一时亮堂了许多。
褚本兴揉揉眼，抬腿又走回水箱旁，刚才的手套在他气急之下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如今他也只能干站着看。
“发现尸/体后有谁碰过这个水箱吗？”褚本兴问最近的人。
被突然问话的人一惊，想了想后瑟缩的摇摇头：“没有，我们都挺害怕的……除了您以外。”
他点点头，那人却又接着说：“不过之前有人碰过。”
“谁？”他问。
“艾森先生。”
艾森？褚本兴皱眉，这名字，不要太耳熟。
“他人在哪儿？叫过来。”褚本兴观察着水箱的玻璃面，推测厚度和耐性。
“……探长，他在您面前。”
面前？褚本兴抬头望望面前水箱飘着的尸/体。
当事人就是被害者？这家伙是那人？？
他疑惑的想要开口询问，却在转头时瞥过尸/体后面，一双眼睛正平静的注视着自己，或许是前方。
他吓的身形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对方。
那双眼睛色泽浅淡，褚本兴认真端详后才发现瞳孔的颜色是灰绿色。
他压着心里的惊异，错开步子往旁边走，直到走到特定的位置，他才看清楚“眼睛”的真面目。
不同于亚洲人，尤其是中国人的黄色皮肤，男人肤色浅白，眼窝深陷眉骨立体，一头棕咖色的发丝在聚光灯的映照下闪着浅浅的金光。
魔术师右手托举着一顶黑色礼帽，左手背于腰后，神色淡然的注视着眼前的水箱，丝毫不见惧意。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魔术师收起视线，转过头直面他的目光与他对视，继而礼貌的点了点头。
褚本兴看向回答自己的工作人员：“我面前是他？”
工作人员：“昂。”
“那是对面！”褚本兴简直无语，“下次回答前想好措辞。”
“……哦、好。”
褚本兴回头：“什么……特里·艾森？”
男人平静的回答：“是的，先生。”
……他总算知道这人莫名的自信是从哪里来了。
“外国人？”褚本兴脱口而出，明知故问。
“中意混血，警官先生。”男人如实回答。
有差别吗？褚本兴内心为他的着重提醒而鄙夷。
“中文说的挺不错。”褚探长扯了一句有的没的，“听说发现尸/体前你碰过水箱？”
“当然，”特里·艾森活动了一下指节，褚本兴这才发现他戴着白色手套，“作为魔术师，我有必要在表演前检查我的工具，避免出错。况且，如果我不触碰道具，也并不能完成我的表演呢。”
“这样啊，”褚本兴盯着他慢条斯理的褪下手套，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我还以为你们魔术师变魔术，是真窥得了什么天机，得到了什么魔法来着。”
“是么，”魔术师捏了捏左手虎口处，抬起灰绿色的眸子看向他 “警官先生刚才似乎并不是这样表达的。”
褚探长：“……”
玛德，他当然知道这个绿眼睛的老外在指什么，好啊，自己挖坑自己跳，真不愧是他褚本兴。
正僵持不下，剧院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他望着门外投进来的自然光线，王国权身后领着两排巡捕员走了进来。
“小褚，有命案啊，这么巧你也在？”王国权一脸和善的走过来。
褚本兴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面上笑脸相迎：“我肯定在，哪里有案子哪里就有我，毕竟我热爱工作。”
王国权笑容满面：“热爱工作，好事儿啊。正好儿，开始工作吧。”
褚本兴：“一队封锁剧院、勘察案发现场！二队控制嫌疑人，三分钟后准备审问！”
“是！”
巡捕将水箱中的水放掉后抬出了尸/体，褚本兴接过递来的手套戴上，蹲下身观察起平放在地上的尸/体。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王国权绕着认真观察的人转了几圈，看着他从死者胸口那道伤口上抬起的手，问道。
褚本兴蹲在原地，稍作思考。
“可以……”
刚一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
其实也不能算作争吵，只是听了半天也没能听懂说的什么话。
两人齐齐回过头，不远的台下，青年魔术师不知何时下了舞台，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位身形与他相当，一位稍矮一些。他们似乎在争论，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激烈的比划着什么，当事人却只是抱臂斜倚在墙边，一言不发的看着。
“讲的什么玩意儿？”褚本兴问。
王国权也摇头：“听不懂。我只懂英语。不过听说这魔术师是意大利人，说不准是意大利语。”
褚本兴回头，看盯着他。
王督被盯的一阵不自在，于是先声夺人：“怎么，看我干吗？”
褚探长指指舞台：“魔术表演，在剧院？魔术师还是个中意混血的意大利人？王督您可太够意思了。”
“怎么着，不好看吗？魔术表演又不是全关灯，你不可能一进场又睡过去了吧。”
“那倒没有，”他站起身，“看一半儿才睡。”
“——不是，”他突然反应过来，“你都知道我会睡过去还叫我来？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还用你问？”王国权瞪他，“他们需要见证人，走个过场，证明事实真假就行。管你是谁、又会不会在现场睡着。”
褚本兴：“……”哦。
“所以结果如何？真有妖术还是法术啊？”
“都是胡扯呗。”他示意一眼台下，“信的、不信的、态度模棱两可的不都凑在那一堆，瞎话连篇被人带着跑。一边惧怕猜疑，一边又忍不住虚浮好奇，真不知道崇尚的到底是什么。”
王督叹了声气：“在这种新旧交替又相融的时代，国人总是会习惯性把外来的新鲜事物与骨子里的未摆脱的愚昧相提并论，自以为自己是对的，便也觉得外来物都应与之相同了。”
“真是别扭的思想。”王国权收起一脸愁容，恢复起和善的微笑，“行了，这儿还有个命案等着办，讲讲你的发现吧。”
褚本兴点头，脸变的真快啊。
“现在可以完全确认这是起他杀命案。”他向旁边移了两步，露出被他遮了一半的死者遗体，“根据我的观察，死者颈部与双臂有明显的绳子勒痕，双手指缝中有残留的麻绳碎屑，由此可以推测出死者生前曾被绑架，且行动不便，脖子上的勒痕与两臂相比较重，但没有伤及性命，应该只是单纯的让他缺氧昏迷，以便控制。”
“其次，死者在昏迷期间，应该也是被凶手用铁链捆着。”
“那有什么问题，”王国权看了看一旁还没拆卸的水箱，“他这不就是被铁链捆着死的吗。”
褚本兴想了几秒：“噢，我表达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他曾经醒来过。”他蹲下身，指了指死者一边僵硬的手腕，“如果是在昏迷后放入水中死亡，或者由这副铁链直接捆着死去，他四肢的腕部不应该有挣扎过的痕迹。”
王国权探头看了一眼，还真有蹭破皮的痕迹。
“倘若死者是在昏迷中被杀害，他的腕部应该只会留下外皮一层极浅的勒痕，但现在看到的死者腕部却有两种，一深一浅，就证明他曾被绑过两次，且第一次他醒了过来，观察到周边环境以及自己的处境后开始剧烈挣扎，不过一切都是无用功。这种铁链应该是为魔术表演专门制作的道具，为了达到一种惊险刺激的魔术效果，材料一定会非常的牢固。”
“致命伤倒是非常容易看出来。起初在水箱外面还看不出伤口的深浅，我以为凶手就是想将死者浸泡在水里然后溺水而死，或是大出血不治身亡，现在看来，凶器正中‘靶心’，一击致死。”
他顿了顿，突然感觉有点儿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等到王国权连叫几声，他才回过神。
“咋了？”王国权问。
他摇头：“走神了，没事儿。”
王国权看看地上的尸/体，道：“所以死者生前被勒晕过一次，凶手在其昏死的期间将其转移了位置，并用铁链捆住死者，接着死者渐渐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处境危险后开始挣扎，接着引来了凶手，于是凶手将其一击杀害，并将死者的遗体转移进水箱用内部的铁链将其固定，重新灌入自来水，等待魔术表演的开始。”
“不过有一点我很疑惑，”王国权抬起头看向褚本兴，“凶手干吗要把死者捆两次呢，如果想要将其杀害，不应该在他第一次昏迷的过程中就赶尽杀绝才对吗？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享受死者死前的恐惧感吗？”
褚本兴：“……不知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还要等尸/体运回巡捕房后由法医定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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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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