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初七,是个好天,早早的日头便出来了,暖和的光撒在村子里。
陆家在村尾靠山脚,顾家在村头,一路上敲锣打鼓,村里人也都出门看着,凑凑这个热闹。
陆江白穿了新郎官的红衣,胸前绑了个大红绣球,衬的人越发高大俊朗。
出门前,陆江玄按照规矩在门口点了鞭炮,噼里啪啦声响过后,陆江白就带着迎亲队伍往顾家赶去。
村里人一年到头能碰上的喜事不多,沾亲带故的都围在路两边讨要喜钱,陆家也不是小气的性子,陆江白更是走一路撒一路铜板,众人哄抢也算讨个吉利,捡个铜板说句喜庆话。
顾家没男丁,赵芳没通知顾青川,怕耽误他的功课,顾棉也没有交好的知己,所以陆江白走到门前都没见堵门的人。
新郎官接上人,在锣鼓声和唢呐声中回到了陆家。新人进门跨火盆,拜天地,送入洞房。
新房里,顾棉盖着盖头坐在床头,手里被陆江白塞了一个夹着肉和菜的馒头。陆江白这会儿还在席上敬酒,怕顾棉饿着肚子在房里等,躲过众人给顾棉开了个小灶让顾棉在房里吃。
主家送了客后,婚席也落了序幕,陆江白在席上被灌了不少酒,猛吞几口茶水后,进了里屋。
站在床前,看着自己的夫郎在床上坐着等自己,陆江白这才有了自己终于成家的感觉。
顾棉盖着盖头,只能瞧见陆江白在自己面前转悠了几步,别的动静倒是瞧不见。
陆江白半晌后清了清嗓子说:“我先把盖头给你掀了吧,这会儿饿不饿,我去给你下碗面吃怎么样”。
等盖头掀开顾棉才看清屋里的模样,桌上燃着红蜡,回过神来和陆江白回话:“我刚才吃了,嫂子也端了碗甜汤给我,我,我给你打点水擦洗吧”。
陆江白拦住顾棉的动作,也并起和陆棉坐在床上,手上摸摸捏捏的从颈骨摸到腰椎说了句:“怎么这么瘦,在顾家没人给你饭吃?”
这话离实事也不没差多少,顾棉还没想好怎么回他,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孙兰芝在席间也忙活半天,想着小两口还没睡下,趁早往锅里添了把柴温着水。等把陆江白喊出来后,跟他交代:“锅里给你们温了水,你大哥他也醉的不轻我要回家伺候着。”想了想家里没其他长辈,又红着脸交代,新婚夜别没轻没重。
陆江白笑着送走孙兰芝,又烧了会儿水才灭火,把热水舀出来加了瓢凉水端着盆回了新房。
陆江白让顾棉先擦洗手脚还有脸,等顾棉洗完上床这才用剩下的水胡乱清洗几下,把盆拿出去。
顾棉直愣愣的躺在床上,心跳的厉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陆江白爬上了床看见他这样子也笑了:“睡吧,不动你,咱先养养身子,养几斤”。
顾棉听不明白他说的哪里话,但好像又懂了几分,出嫁前没人给他讲房中事该如何,听到陆江白的话小声嗯了一下,拉过被角转身睡了。
陆江白没顾棉心里的弯弯绕绕,长臂一伸搂着顾棉也睡了过去。
红烛长明,是个好兆头,鸡鸣之时顾棉醒了。睁眼起床干活,被陆江白拦了回去说:“不起这么早,睡吧”。
顾棉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了,昨天也累了一天,躺下身子又睡了回去。等再醒迷迷糊糊看见床边没人,猛的起了身。
陆江白刚好拿个布兜进来,看见陆棉说:“醒了,饭刚热好,在锅里焐会儿再吃”昨天席上孙兰芝给留下了些荤菜,只是简单热热陆江白还是会的。
顾棉接过陆江白给的布兜,沉甸甸的,想不明白是什么,在陆江白的示意下将布袋打开。
里面全是碎银和铜板,这可把顾棉吓一跳,他可没见过那么些钱,就是之前攒下来的铜板也被赵芳搜刮去了。
陆江白把银子倒在床上说:“之前服兵役回来,给了三十两,办婚事的肉一半是我从西山猎来的兔子,另外一半花了一两两银子从屠夫那买的猪肉,提亲那天又给了一两。出去请人帮忙的钱还有办婚事用了四两。前阵子给了十四两让镇上的铁匠给我打些捕猎用的家伙什,加上我之前在镇上给人帮工挣得钱,一共十两又七百文钱,现在都归你放着了”。
顾棉没摸过这么大笔钱,心里也害怕,推脱说:“你自己放着,我没管过这么多钱”。
陆江白将七百文拿出来,剩下的放布兜里然后都塞进了顾棉手心里:“家里上下用钱的地方多,这些你都放着时候也好用。一百文给你平时零用不够就从布兜里拿,床下有个腌咸菜的罐子你不知道放哪的话可以塞里面,这六百文我留着零用就够了”。
顾棉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将银子往手心里攥了攥,按照陆江白说的,从床底下翻出罐子把钱塞进去,又将一百文钱放进了床头木箱里。
二人吃过早饭后,陆江白继续把地给翻了,陆江白这间宅子靠近山脚,周围的地都能开荒,他干脆都给翻了一遍。
顾棉本来拿着锄头也想帮忙,被陆江白制止了,说他来。
顾棉看着陆江白翻地的动作说:“那我上山捡点东西,回来也好有菜炒”。
陆江白头停下动作,用脖子上搭的汗巾擦擦额头说:“你别一个人去,大嫂在家也是一个,你拉着她一块,路上也好有个伴”。
顾棉点头应了声好。
孙兰芝拉着顾棉上了山,天气冷了起来,山上的蛇虫鼠子也不爱活动,今天天也好,上山的不止他俩,一路上说说笑笑也算热闹。
顾棉以前都是一个人,如今被孙兰芝带着也不怯生,同旁人也能闲聊几句。
如今正是芨芨菜生长的时候,顾棉上山带了把铲子,和孙兰芝一块挖芨芨菜。
“棉哥儿,江白先前往我们那拿的猪肉还没吃,我院里种了些大葱,不如咱们弄完回去,发点面,蒸些包子来改改口味怎么样”。孙兰芝挖着芨芨菜突然有了想法。
顾棉听了也说好:“行,咱们多挖掉还能调个凉拌菜吃”。
孙兰芝眼里都带着笑意,越看顾棉越满意说了声:“好”。
有了想法,两人挖的更起劲了些,等往上挖了会儿,顾棉看见一颗皂荚树,想起来家里面好像没有这东西就起身拍拍手摘了些。
二人动作都快,背着筐下来的时候还能赶上烧晌午饭,陆江白家里的灶房要大些,索性就在他们家和面开始做饭。
陆江白家里久不开火,孙兰芝从家里抱了些干柴来烧,又让顾棉从灶房厨柜里那蒸馒头用的发面头。
先前孙兰芝就从家里带了些米面给陆江白,如今陆江白夫夫俩倒是不用手忙脚乱的准备东西。
顾棉用将衣袖往上挽了挽,孙兰芝看见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套从顾家带来的衣裳,突然往自己脑门一拍,给顾棉吓了一跳。
孙兰芝嫌自己做事不稳当说:“瞧我,这阵子忙昏了头,还没给你准备新衣”。
顾棉倒是摆摆手说:“没事,等入冬在说,我看江白箱子里也没冬衣,到时候一起做就行了”。
孙兰芝笑着骂了声:“他那皮糙肉厚的你跟他比什么,你等着,我去年还有几件新衣没穿,我拿来给你”说着也是风风火火的往外走。
顾棉想拦着孙兰芝说不用,反被孙兰芝拉回了家,被孙兰芝温暖的手拉着,顾棉一时间酸涩涌上了心头。
孙兰芝将衣服给顾棉套上,让顾棉走两步,真是越看越满意:“这衣服你穿着比我合适,不着急脱,就穿着,省的回头冻坏了,别人说我陆家黑心小气”。
顾棉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没忍住泪带,着鼻音说:“谢谢嫂嫂”。
孙兰芝伸手在他脸上抹了泪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吧回去忙活,晚了面都发酵不起来”。
孙兰芝在水缸里舀了瓢水外面摘菜清洗,顾棉在屋里和面。
用温水将发面头泡开然后又加了两碗面进去,顾棉脑子里不禁想起早上陆江白忙碌的身影,又转身加了碗面。
面团揉搓到不粘手的程度就可以了,顾棉将装面团的大瓷盆泡在温水里开始着手准备晌午的饭。
孙兰芝将摘干净的菜递给顾棉,自己蹲在灶火旁边开始引火烧锅先把窝窝头蒸热。
顾棉拍了两个蒜,等窝窝头拿出来后就开始炒菜了,蒜先爆香,将切碎的芨芨菜扔进锅里爆炒。
芨芨菜盛出来后,办宴席还剩下了点肉菜,顾棉所索性全扔进锅里,一锅炒热盛出来又添了两瓢水进去。
陆江白没进门就闻见香味,顺着味来到了灶房:“棉哥儿,嫂子”。
孙兰芝没看到陆江玄还纳闷问陆江白:“江白,你哥呢,晌午了也不说回来吃饭”。
陆江白在外面跑了一上午这会蹲在外面洗手听见这话回道:“他中午在王婶家吃,王婶手上有两亩地要租出去,大哥在帮他办这个事”。
顾棉看着锅开扔了把玉米面,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跟孙兰芝说:“大嫂,添完这一把火就不烧了”。
陆江白把菜端上桌,接过顾棉手上的碗盛出来三碗玉米糊,说起今天在外面忙的事:“棉哥儿,咱家这会儿手里的地有4亩。我今天也跟着打听,王婶他儿子在镇上支了摊做生意,她想跟着儿子去镇上,手里的地想便宜租出来,一亩地算二两银子,我想租下来”。
小两口的事孙兰芝不掺和,就帮着把把关:“王婶的地在南头吧,旱天里浇水也省事”。
槐花村南边有条河,是从大江里分出来的支流,天热的时候也不少人去河里叉鱼吃,算是给家里改善伙食了。
顾棉咬着筷子看陆江白说:“我觉得行”。
陆江白看着自己夫郎的模样无奈笑了下:“家里的钱你自己分配,想做什么尽情去做,我把这事挑出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到时候还是要两个人一块辛苦干的”。
顾棉是真觉得可以,家里暂时不添置东西,手里也有余钱,再说了民以食为天,手里地多一块,日子就多个保障。他看着陆江白说:“我是真觉得行,来年开春就可以撒种了,咱们趁早租下来也好做打算”。
陆江白沉思想了想:“行,等吃完饭我去找大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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