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平静。
梁秋月把被褥拽到头顶,捂住耳朵。
见还是盖不住噪音,她干脆起身,却没想一翻身就摔个狗啃泥,撑在地上的手都是沙砾。
这不对劲,她昨天刚拖的地,怎么都是沙子?梁秋月猛地睁眼。
四周墙体发灰,木头搭建的屋顶还生了些蜘蛛网,而微黄的稻草还透过见缝插针挤进来,破败又荒凉,大写的惨。
她刚买的二手小户型呢,她的大床呢?总不能是黑心中介连夜把她搬到这,好把房子三手卖出去吧。这可是她勤勤恳恳,在医院认真工作了几年才攒到的钱。
而门外的人还在敲门,她只好揉了揉摔疼的手臂,向外走去。
推开门,入眼便是连绵不绝的小山丘,晨间的雾还未散去,远处村庄就升起缕缕炊烟。
这难道是世外桃源?
“你怎么睡到这么晚,把我都饿瘦了!”
梁秋月单手撑在木门上,循声低头,约莫六七岁的男童站在她面前。脸上五官挤成一团,肩上的肉还撑满了整个衣裳,稍用点力便会撑破。
这小孩怕不是对瘦有什么误解。她正要开口,脑海里便浮现出一股陌生的记忆。
扶在木门的手逐渐用力到泛白,耳边的声音也离她远去,丝丝冷意钻进骨缝里,疼得她起了一身汗。原来她不是被中介坑了,而是穿到了康朝。
原身是有钱人家的小娘子,因家道中落,跟着家人向南逃,却不想遭遇水灾,身边亲人接连遇难。而她身上盘缠不多,只能在青河村安定下来。
为了有住所,原身给了这户张姓人家十两银子,却被打发到没人住的破草屋,院子里只有一口井外加几样家具。
按这时的物价,十两都够把这破房子买下来了,结果不仅寄人篱下,还要给人洗衣做饭,更不要说这家女主人陈氏还想原身嫁给大儿子当媳妇,简直是极品。
想到过去的经历,梁秋月也被原身的情绪感染了,亲人的丧亡、孤身的无助,难受得她心里发紧,捂住胸口才能喘息。
张耀生饿得不行,见她还在发愣,声音更加刺耳难听:“你快去给我做饭,不然就叫我娘把你赶出去!”
过去原身没少被他使唤,可惜遇到了她。感受到残留在身上的惧意,梁秋月强行站稳脚跟:“我已经买下这里了,要走也是你走,再吵就把你绑起来丢到山里去。”
说完也不惯着他,她把门砰地关上。
张耀生不仅吃了一脸灰还吓得不轻,怕他真的被绑起来,嚎叫着连滚带爬去哭爹喊娘。
门外安静了没多久,就有脚步声急匆匆赶来,哐哐拍门,细长的嗓子拉长了音:“梁秋月,你什么意思?”
梁秋月把门打开,冷眼看向来人。
陈氏被她这副样子震住了,总感觉她跟以前不同了。但想起她小儿说的话,她脸上又狰狞起来,恶狠狠地对着梁秋月道:“你怎么敢叫我儿滚出去,可别忘了,你如今还住在我家。”
喷了人满脸唾沫不说,还想撞开梁秋月身子破门而入,躲在她身后的张耀生也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对着梁秋月扮鬼脸。
梁秋月冷笑,拉住木门把陈氏拦在外面,语气可算不上好:“那我不住了,你现在把十两还给我。”
此话一出,陈氏也瞬间清醒下来,这十两早被她拿去给大儿用了。她家耀清在县上念书,正是用钱的时候,来年还要考秀才,万不能被人搅和了。
她气势一下就弱了起来,却还是说不出什么好话:“这钱给了我,可就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像你这样的人放别人家都是拖累,也就是我才好心把房子给你住。”
说是好心,还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梁秋月不想跟她扯些有的没的,既日后要在这住下,有些麻烦事就要提前解决:“你把这屋子的房契给我,就不用还我十两。”
这时的房屋买卖会写草契,标注交易信息,还要去官府备案才能生效,不然她在这随时会被赶走。而她先前的十两买下这草屋也是绰绰有余,这也是她敢这么跟人叫板的缘由。
但她这话却叫陈氏心下一沉,本想着没有草契这房子就还是自家的,日后还能占便宜,却没想她这会儿倒问起草契来。
陈氏想糊弄过去,拉高了嗓音:“你这十两可买不起我这屋,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
梁秋月双手抱在胸前,打量她一眼,满不在乎:“既然说不通,那就去找里正做主。要全村人知道你欺负我一介孤女,还把我身上的钱都贪了,到时候你儿子就考不成举人。”
这儿子还真是陈氏的命脉,更何况等里正来了,她也讨不着好。陈氏没想到这梁秋月变狡猾了,不好欺负了,也不敢再耍心眼子。
她拉下脸,心有不甘还想狡辩,但被梁秋月记了一眼只能妥协:“今天下午就去办,行了吧,真是掉钱眼里了。”
知道他们全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梁秋月可不能就此放过他们,不紧不慢道:“日后你们也别来我这,特别是你儿子,不然我哪天不高兴就跟你们鱼死网破,反正我也一个人,光脚的不怕穿鞋。”
真把她当病猫了,陈氏想撒泼但还是忍住了,只哼一声:“跟谁想到你这儿似的。”
说完就转身,见张耀根还缩着身子不敢抬头,她指着他脑袋:“你也是没用的东西,也不帮你娘,整天就知道吃。”
说完就拽着儿子走了,离远了还能听见她在放声骂人。
待四周清净下来,梁秋月才跟着放松,终于把烦人的事解决了。
只是她一朝回到解放前,上辈子省吃俭用才在城里买了房,现在全没了。但要想在这里的县城重新买房,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何月。
耽误了这么久,她肚子也跟着饿了,翻找原身记忆,好像家里的柜子藏了有粮。
把门关紧,梁秋月便兴冲冲地奔向墙角的柜子。这时候的粮食可都是绿色无污染的,在后世很难买到,她真是赚到了。
朴素的木柜门摇摇欲坠,梁秋月小心翼翼地打开,随后脸上的笑意却僵住了。
怎么只有半袋糙米,外加一根焉了的葱。
她绿油油的大白菜,还有新鲜土鸡蛋呢?可她翻遍上下就是不见其他吃的。
梁秋月也跟着焉了,无力把门关上。她怎么忘了,原身在这没有种地,家里自然没有存粮。
可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因为原身好像有钱。她循着记忆在枕头下找出水蓝色钱袋,拿在手里掂了两下,凑近了听:“该不会是金子吧”。
毕竟原身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想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把钱袋倒过来,一堆铜板丁零当啷掉下来,就是没见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来来回回数了几遍,都只有四十文。
梁秋月腿一软便瘫坐在床边,心如死灰,喃喃道:“这下真完了,要钱没有,要吃的没有,饿死我算了,刚才就不该要这房子,应该把钱要回来才对。”
旁边的窗户开了一半,她指着天:“有种就把我劈死,反正都这样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谁料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顷刻聚起一团乌云,闪电划过天际,发出轰隆一声。
梁秋月被震得头皮发麻,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日子还是要过的,她打算去河里捉鱼。毕竟老一辈常说以前的溪水很清澈,随手就能捞到鱼,现在肯定更容易。
原身家当不多,仅有的背篓还是跟隔壁阿婆借的,梁秋月便把它一起带上。
*
青河村依山傍水,有一条河叫青河,下游地势低平,水流较缓,溪边长了几颗桑葚树,这会儿围了几个小孩。
沉甸甸的果实都要压弯了树枝,又黑又大,再过几日就会熟烂了,现在刚刚好。
高一点的小孩踮起脚来摘果子,手里没个轻重就染上了色:“把篮子拿过来。”
张瑶年就双手捧着竹篮,哼哧哼哧凑到高个儿身边。
有个穿蓝褂子的小孩瞧见了梁秋月,在那轻声说:“她长得真好看。”
张瑶年听到这话,扭头哼了声,有些高傲:“她就是个乞丐,住在我家,还吃我家的东西。我娘说有什么事就叫她干,反正她蠢得很,不敢说一个不字。”
“真的假的?”
“你不信?那我现在试给你看。”
把手里的竹篮给了旁人,张瑶年提起裙摆,走到梁秋月面前,圆脸上泛起红晕:“站住,你手里的背篓给我。”
这是陈氏的小女儿,比张耀根晚一年出生,长得机灵可爱,可谓是被全家宠上了天。
原身没少被她捉弄,往床上放过各种虫子,把人吓得不起。想到这个小魔王的本事,梁秋月汗毛竖起,往后退了几步:“不给。”
张瑶年没想到她竟敢拒绝,小脸皱起来,凶巴巴道:“不给我就捉蚯蚓丢到你身上。”
原身是城里人,在深闺里养久了自然会怕,但梁秋月才不怕,反倒巴不得,毕竟蚯蚓可以把鱼儿引来。
她点点头,颇有些挑衅小孩的意味:“好啊,正好我缺了鱼饵,还麻烦你现在就去捉。”
把张瑶年气得忍不住跺脚,头上的发簪跟着摇晃。
梁秋月还有要紧事做,自不理会她的无能狂怒,从她身边经过,还回头朝她做了鬼脸。
身后还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给我等着!”
村里人几乎都种地,太阳刚出来就去地里,这会儿也见了不少人拉着牛犁地。
梁秋月背着空背篓,一身轻松,像是来踏青的,忽地听见有人在喊。
“死人啦!”
“杨家女儿落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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