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我给你找到新财路了！”
刚过上班高峰期，路上车辆刚少了不久，帕拉梅拉的急刹声就打破工业区难得才有的安静。
柳双双推开有些油腻的玻璃门，大咧咧地就往“张姐现炒菜馆”的后厨走去。
李里还在后厨坐着小板凳给成框的萝卜削皮，刚抬头就看见纤尘不染的Gucci小白鞋碾过不慎掉落在地上的萝卜皮。
李里握着削皮刀的手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小白鞋尖粘上地上溅起的污水，无语抬头看向说话的女生。
“你愣着干嘛啊？”柳双双把周边镶满水钻的手机拍在油腻灶台上，手机屏幕内如同青铜纹的二维码在柳双双扛进来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古铜色，“看到这个没？这是姐姐花三千八买的《直播涨粉秘籍》！”
“李里我跟你讲啊，这份秘籍我研究透了，绝对能带你走向人生巅峰……”
柳双双还在喋喋不休，李里的目光透过她，看见门□□警摩托停了下来，一个年轻小哥正在掏腰间的罚单机。
“柳柳你够了啊，多走几步路能累死你，赶紧去挪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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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双双挪完车灰溜溜回了后厨，蔫蔫地把拼夕夕买的九块九手机杆按在灶台上架手机。
“怎么，被罚啦？不应该啊，你出去挺及时的……”
违章停车被逮到要罚150块钱。
李里担忧地看着柳双双，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李里替柳双双心疼那150。
“嘻嘻，我装的。人交警小哥哥人帅心善，口头说了我两句就走了。”柳双双在听到李里话的同时恢复平时元气满满的样子，“好了不提这个了，我开播了啊。”
说着李里沾着泥点的围裙带子被猛地一扯，自己踉跄了一下，被柳双双带着一起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宝子们好！看，这就是我说的真·烟火气餐馆！”
柳双双一边亲昵地挽着李里，一边对着屏幕打招呼。
「双双开小号改行吃播了？」
「哇，这个新的小姐姐好好看！」
「美女只跟美女玩吗，呜呜呜好养眼，这个小姐姐穿着围裙也好仙！」
“柳柳……”李里看到手机上飘过的弹幕，有点不自在地扯了扯柳双双的袖管。
柳双双直接忽视李里微弱的抗议，带着镶钻美甲的手拉起李里还握着削皮刀的手，“欢迎宝子来到我闺蜜的直播间！巧的是她现在正要切萝卜，下面为大家展示什么叫米其林三星的刀工！”
「这女的看上去不像是干活的样子，又是引流营销？」
「笑死，还米其林刀工，有米其林刀工会在这种环境待着？」
「哇，闺蜜姐姐叫双双是叫她柳柳诶，这是什么专属爱称吗？」
「期待小姐姐，想看刀工！」
李里被赶鸭子上架，耳尖泛红，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后厨带着，很久没有被这么多视线注视了。
虽然这些视线是透过摄像头看着她的。
在柳双双的怂恿下，李里深吸一口气，开始切萝卜。
她在关注下整个人都不自然了，手上刀起刀落的动作不自觉带上舞蹈的韵律。仿佛只有在跳舞时她才能坦然面对视线和镜头。
「哇，姐姐就连切菜也好美」
「专业厨师表示，这刀工比普通人要好，萝卜切得还算均匀，但要进我们厨房还是不够格的」
「矫揉造作给谁看呢？」
「好无聊，主播都不互动的，那么多萝卜，不会要表演切萝卜一小时吧」
李里专注切萝卜没看屏幕，但柳双双看着弹幕走向，眉头一皱，把摄像头外置对着李里，让她看不见弹幕。
同时柳双双又掏出一部手机，登录自己小号开始刷打赏。
直播间打赏音效响起。
「又又又又要喝奶茶打赏火箭×1」
「又又又又要喝奶茶打赏火箭×2」
……
「又又又又要喝奶茶打赏火箭×66」
弹幕：
「哇塞，土豪诶」
「额……这时我们双双小号吧。双双看见朋友被骂生气了？」
「呜呜呜我也想要美女姐姐的火箭队」
「笑死，又是团队营销」
柳双双看见这条弹幕，有些生气。她想让李里通过直播试着放开自己，结果总有傻逼给她添堵。
正想要用自己管理员身份屏蔽弹幕时，餐馆外传来声音。
“有人在吗？派出所宣传反诈！”
来人是工业区派出所的王警官，三十五岁的年纪。今年年初走了大运所里副所长被调走，他又立了功被升到副科级干部。眼下正是滋润的时候，短短小半年就胖了20来斤。此时挺着圆溜溜的肚子直接进了餐馆。
“有人的！有人的！”柳双双正愁该怎么增加直播间热度，一看民警来宣传，赶紧抄起直播手机，拉着李里从后厨出来，“民警小哥哥来官方宣传，我们一定要支持的呀！”
「哇，好巧啊，直播刚好遇到警察叔叔来反诈了诶。」
「巧个屁，都是剧本」
「笑死，你们发现刚刚一闪而过的双双眼里都有光了吗」
「发现了发现了，满眼都是对直播热度的渴望，都管大叔叫小哥哥了哈哈哈哈哈」
弹幕疯狂滚动时，柳双双赶紧把从李里口袋里摸出来的她的二手华为机递给李里，“别发呆啊，赶紧扫码下载呀，人家警察小哥哥还等着呢！”
“哦哦好。”李里刚刚机械地切了十来分钟萝卜，脑子放空，现在才刚醒神，赶紧手忙脚乱接过王警官手里传单。
无人注意的角落，在李里接过传单的同时，传单上的二维码悄然发生了变化，微弱的青光一闪而过，原先黑色油墨打印的二维码在灯光的反射出古铜色的光。
“滴——”
“好了王警官，大早上还要挨家挨户跑真是辛苦了。”李里扫完码随手把手机揣围裙的兜里，去后厨拿了一大袋腌萝卜出来，“您和同事常常来照顾我生意，这些腌萝卜您拿回去跟同事分一下。”
“哎呀，这不行不行。”王警官赶忙推脱，但那眼睛就直勾勾得盯着那袋萝卜挪不开，还偷偷咽了口口水，“你这真是……我们怎么能随便拿群众东西呢。”
李里察言观色，笑道：“这倒也是，那王警官随便扫个五块八块的，就当我卖给您的吧。”
“好好好！”王警官给了李里一个“上道”的眼神，随手在桌边二维码上扫过去30块钱，乐颠颠接过袋子，感慨道：“张姐这做小菜的手艺是真的绝，在外面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腌萝卜，关键你们还不单卖，要吃只能来这儿吃饭。”
「啊这……主播是强买强卖吗」
「强买强卖个鬼啊，你没见那警察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嘛」
「这萝卜有多好吃啊，如果给我尝尝看我愿意看主播切一小时萝卜」
李里听到王警官提到自己母亲，表情落寞下来，手不自觉伸进口袋里拽紧那张缴费单。
王警官知道李里家情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转移话题：“诶小李直播呢，现在小年轻就爱玩互联网，和网友聊聊天挺好的呵呵呵呵。”
柳双双听到王警官提到直播，赶紧道：“是啊是啊，关键是还能开源，也不要你干嘛，播播日常就好了，就当是做副业了。”
她知道李里缺钱，但又不肯接受她任何直接的经济援助。如果李里能长期直播，她就可以在李里缺钱时，不动声色用小号把钱刷给李里了。
“嘿嘿是呀。”王警官一听有人接他话茬，开心了，话匣子也打开了，“不过我说小李啊，你既然要直播，就把店里也捯饬捯饬，观众也喜欢赶紧点的环境啊。”
“呵呵呵，你长得好看，围个围裙也好看，但人再怎么好看这环境也得好是吧。”
「噗，什么直男发言」
「笑死，主播人都僵了哈哈哈哈哈」
「话又说回来，王警官也没说错，这环境好旧啊」
「旧又怎么啦，有主播在就是蓬荜生辉！」
「噗，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柳双双听了这话，眼角抽了抽，赶紧道：“好了好了，这里商户工厂这么多，王警官还是赶紧去忙吧。”
柳双双把王警官送出去，心里直骂，这人情商那么低这么当上两条杠的。
“这人真讨厌，”柳双双骂骂咧咧，“李里咱不理他，继续去干活！”
弹幕疯狂嘲笑。
「哈哈哈哈哈，你们懂嘛，双双前后变化真的好好笑」
「我懂我懂，给直播送热度时就是警察小哥哥，说环境差就是这人真讨厌哈哈哈哈哈」
「让我们给双双老师点一首《女人善变》」
在一阵嘲笑声中，一条弹幕显得格外清奇：
「DZ_law打赏火箭×1」
「《食品安全法》第38条适用后厨直播」
诶，这人是谁？
因为是紧跟着打赏的，所以柳双双眼尖地注意到这条弹幕。
直播间里人不少，但除去个别爱彰显存在感的黑子，大多数活跃发言的都是自己的粉丝，这个ID却显得尤为陌生，甚至他还刷了个火箭。
可能是新来的吧，柳双双没有在意。
“我们餐馆营业执照都是齐全的，灭火器什么的也都是定期接受消防部门检查的。食品安全更加没问题，这怎么做的都播着呢~”
柳双双为了增加活跃度，在直播李里工作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里还有直播间观众们聊着天。
与此同时，李里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无声无息地亮了，那个刚刚下载的反诈APP图标微微浮起，几经变换成了一个青铜图腾，下面的“国家反诈中心”的字样也变成了“神农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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