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纱拉完勾将手指抽离。
杨白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的温热还留有余温。
有些……特殊的感觉。
“嘿,发什么呆呢?”
云纱晃了晃感冒药,袋装包装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
“看这个。”
“这是什么?”
云纱本来想说,忽然狡黠笑道:“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杨白羽盯着看,黑色的眸子十分专注。
半晌,他拧起好看的眉梢。
“很奇怪的字体。”
他伸手摸了摸盒子光滑的表面:“有些像纸,但又不像,其上字也不似墨水印上去的。”
“嗯哼~”云纱发出一声得意的哼声,“独门秘方。”
她当着杨白羽的面打开盒子,取出一包冲剂,摇了摇,里面是颗粒撞击的声音。
“是沙子?”
“不,是药,感冒药……风寒药。”
云纱递到他手里:“再摸摸这个,材质更特殊。”
杨白羽捻搓了下,表面光滑反光,似绸缎,但防水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什么材质,总之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虽不出门,可家中富裕,不但饱读诗书,更是见过不少好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见。
短短时间,面前的这个女孩给他看的,竟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不由十分新奇。
“这是什么?”
“塑料。”
“塑料?”杨白羽检索着记忆,“未曾听过。”
云纱得意扬眉:“没听说过就对了,所以才是秘密啊。”
她歪着头冲他一笑。
“怎么样,这个秘密不亏吧?”
“……不过如此。”他淡淡道。
但眸中的光泽出卖了他。
云纱嗤笑:“傲娇什么。”
她又将感冒冲剂重新塞入盒中,解释道:“这个是专治风寒的,药性非常温和,最重要的是,不苦,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
对这种奇奇怪怪的包装和材质,他的语气充满着不信。
“好吧。”
云纱点头,有几分可惜,不过也在其意料之中。
“那留着,下次你要再感染风寒了,你来找我,虽然也不能说完全不苦,但绝对比李大夫的药味道好很多。”
“当然,如果你不信,那就算了。”
她抬着手,用拇指掐着小指,“我也就提个小小的建议而已。”
“我饿了。”杨白羽看着她,乌黑的眼映着满湖的碧色。
“那我让墨竹送你回去?”
杨白羽眸色一沉,冷着脸撇过去。
“哦。”
欸?
云纱怔了,忽然笑了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生气啦?”
“没有。”
杨白羽面无表情,声音却持续结冰,“现在就让墨竹送我回去。”
“我拒绝,今天这顿饭我必须请你吃。”
云纱绕到他身后,将感冒药放在他腿上,“帮忙拿一下,没手了。”
“你干嘛?”他别扭的要命。
“我替你推轮椅啊,杨大公子,您就赏脸大驾光临寒舍一次吧!”
云纱轻笑着,笑意似清晨的薄雾,被风吹开。
杨白羽哼了声:“不去,送我回扶光院。”
云纱半倚在轮椅靠背上,俯身笑了下,笑意婉转,温热的气息盘旋在他耳边,吹出一片红晕。
“欸呀,求求你啦~”
“……推稳点。”
“好的,大少爷。”
她推了轮椅在石舫上转了个向,墨竹一直观察着这边,见状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欲言又止。
云纱朝她笑着挥手:“墨竹,你先回去吧!今天你们家小公子的午饭我请了。”
杨白羽小声“切”了下。
“刚还大少爷,这会儿就小公子了。”
不过云纱没听到。
墨竹走近了些,站在大太阳下,整个人好似镀了层金。
“云姑娘,这是要带公子去哪儿?”
“去我的住处。”
“可是……”
“闭嘴。”杨白羽冷冷道,“啰嗦。”
墨竹一怔,微微垂首。
云纱皱了皱眉,径直朝她跑了过去,拉着她走到树荫下。
“别放在心上,他什么性子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这里离稻香院很近,吃了午饭我就送他回来,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墨竹低声道:“罢了,公子是嫌弃我们这样的笨丫头,还是不去碍眼了,烦请姑娘照顾好公子吧,我这就回了。”
“欸——”
云纱余下的话还留在嘴边,但见墨竹已转身走了。
她只好穿过太阳跑回来,一来一回,又不禁出了好些汗。
“太热了吧。”她扇了扇风。
杨白羽抬了抬眸。
“谁叫你多管闲事,那不过是个丫鬟而已。”
云纱看了他几眼,也没说什么。
心道时代的鸿沟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跨越的。
这会儿好不容易把小狗哄好了,还是不招惹他了。
“你等我一下。”
她越过他身边,往荷花池边跑去。
“你又做什么?”杨白羽问。
“采两个荷叶遮太阳。”
云纱的声音从他身后荷花池传来。
他抓住轮椅扶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借力扭着头,却看不见云纱。
她处在他的视野盲区。
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闭上眼,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某些事情。
闷热的空气将他裹挟着,他额上却出了冷汗,仿佛置身数九寒冬,那彻骨的寒冷让他忍不住这样的日子里也打起了冷战。
“杨白羽。”少女独有的甜美嗓音一下将他从某种状态里拉了出来。
他抬头望她,她背着阳光站着,影子落在他身上。
刺眼的光在绕过她之后,似乎变得柔和起来。
她眨着眼,似乎在用眼神询问着他的状况。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一下子变得很差?”
云纱欲抬手,又放了回去,取出一方帕子给他,“别中暑了吧。”
“我没事。”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刚才的事对他来说,说出去很丢人。
她左手拿着两支大荷叶,将其中一支荷叶递到他面前。
“给,等会儿遮阳,虽然离稻香院不远,但也要走一会儿。”
杨白羽犹豫了下才接着,荷叶根茎上的小刺摩擦着他的手掌。
云纱将自己手中的荷叶掐去了叶柄,倒过来盖在头上,然后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出了石舫。
一步入烈日中便觉得闷热难当,云纱尽量加快了速度,却不忘跟他闲聊。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我和春草平日吃的菜都做的特别简单,肯定比不上你家大厨房做的那些,色香味俱全什么的。”
“随便。”
“那完蛋了,我不会做‘随便’这道菜啊,不过我吃过一款叫随便的雪糕,味道很不错。”
云纱提起便禁不住嘴馋,惋惜道,“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雪糕又是什么?”
“雪糕就是冰棒啊。”
“……那冰棒是?”
“冰棒就是雪糕啊。”
“……”杨白羽咬牙切齿。
云纱笑了几声:“开玩笑的,以后有机会看能不能复原出来吧,若能做出来,第一个请你吃。”
“……”
“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信。”
“不信什么?不信我能做出来,还是不信我第一个请你吃?”
“都不信。”
“不信拉倒。”
推着杨白羽进了稻香院的门,他略显诧异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两侧土明显被翻过,有些秧苗蔫耷在地上,还有些已经种了下去。
云纱惊呼一声。
“遭了!把苗忘了!欸呀!”
她放开轮椅赶紧跑了进去,头上的荷叶随着她跑动掉在了地上,她又折返捡了,顺手扔进了屋内。
然后将那些秧苗抱到了廊下,又赶紧去厨房舀了水洒在上面降温保湿。
她用剩余的水冲了下手上的灰尘,将杨白羽的轮椅推到廊下。
屋内有门槛,她没法推进去。
杨白羽问:“你这种的什么花?”
“不是花,是菜。”
他顿了顿:“难道我们家连菜也买不起了么?还需要自己种了吃。”
“纯天然,无公害。”云纱眨眼笑,“千金难买我乐意。”
她将春草从厨房叫出来,春草一见杨白羽,当即惊了惊。
“姑娘……”
“这是杨白羽。”
春草紧张,着急忙慌地给他跪下磕头。
“奴婢见过公子。”
“欸——快起来!”
云纱反应过来将她拉起来,“别管这个,他就是来蹭饭的,咱们去屋里把小桌子凳子搬出来,今儿午饭就在廊下吃。”
春草瞪大眼睛:“……公子要和我们一起吗?”
“对啊。”
云纱笑道,看向杨白羽,“不然他来干嘛?”
“可、可是……”春草紧张地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也不敢看他。
“别紧张,他很平易近人的,就跟我一样。”
杨白羽微冷的眸子掀了掀:“?”
平易近人这个词他第一次听见别人放在他身上。
云纱拉着春草去屋内搬了桌子凳子出来,又让她去厨房了,免得她在杨白羽面前十分不自在。
春草逃也似的去了。
“姑娘,饭快好了……我去看看!”
云纱坐在桌边,手托着脸。
“欸,杨白羽,你可不要小瞧我院里种的菜,你一定没吃过。”
杨白羽闻言与她对视,眸色颇有些高傲。
“春熙楼是良州最大的酒楼,什么菜品都有。”
“我知道。”
云纱不甘示弱地对视回去,也学着他那高傲的样子,轻哼道,“但这个你就是没吃过,你们全家都没吃过。”
欸,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骂人呢?
她换了个说法,却是夸大了范围:“全天下人都没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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