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妘想不通，为什么脑袋一抽就信了论坛的帖子，大半夜跑到荒地里来喂蚊子。
这地方的杂草得有一米多高，反弹抽到脸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周围一点月光都没有，当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试探着往旁边摸了摸，小声抱怨：“什么鬼地方，她为什么大半夜一个人钻到这里来？”
鹿妘拨开眼前的杂草，回身找桑若，这里实在太黑了，哪怕隔得很近也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桑若还穿着一身白，跟鬼一样。
“我说，你为什么穿白的，好吓人。”
桑若抿嘴一笑，故意压低声音道：“壮胆啊。你怕鬼叫我陪你，难道我不怕鬼？我也得给自己壮胆。”边说边慢慢挪到鹿妘身后，猛地捏住她的腰，鹿妘低吼一声，腿都吓软了，扶着桑若半蹲下，咬牙切齿：“你想吓死我啊！”
桑若捂嘴大笑，平时装得一本正经关键时刻暴露本性，皮这一下很开心。鹿妘瞪了她一眼，小声警告：“再吓我我就挠你痒痒了。”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座塔的轮廓，两人摸到塔前，塔身是四面方形，目测大概五层左右，仔细看能发现塔已经有年头了，塔身破旧，南面的朱门倒是挺新，像是重新刷了漆。对开两扇门板上各有一个铜门环，看不出是什么门兽，鹿妘戳戳桑若的手臂问道：“唉，小若，你看这个门兽像什么？”
桑若凑近了看，摇了摇头：“一般的兽面衔环雕的是狮兽，但这个门兽看起来倒更像狐狸，而且这也不是环吧……”桑若小心地用折扇挑起门环仔细看：“这衔的分明是花。”
“你看的那个帖子，到底什么来头？”
几天前，鹿妘半夜睡不着，无意中在论坛发现一条求助帖，楼主说她在郊区发现一座奇怪的塔，只要一靠近就寒毛直竖感觉有蛇缠住自己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回来之后也噩梦连连，心神不宁了几天，想问大家该怎么办。
大多数的跟帖都在喷她被害妄想编故事，别人开局一张图她连图都没，鹿妘没忍住，回了一条“你怎么确定是蛇？”很快就受到了发帖人的私信。
“我不确定，但触感很凉，而且黏腻滑手，我心里就冒出一个想法肯定是蛇。”
“你摸到了？”
“没有，就是一种……触感，感觉有东西，但是摸不到也看不到。”
要换作别人可能听完就算了，但鹿妘就爱往这种地方钻，发帖的女生给她传来一张照片，白日下一座破败的矮塔，层高不过五层，立在荒草之中，别说宝相庄严了，看起来相当寒碜。
“听说这是座弃婴塔，不太吉利，地方也偏，没什么人去。这是白天拍的，我是晚上去的。”
白天拍了照晚上又跑一趟？女生支支吾吾说不定所以然，鹿妘直觉这件事有点怪，最好是别管，但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挑了月黑风高的初一晚上，拉上同住的朋友桑若就摸到荒地去了。
“也就是我了，换别人谁陪你来。”
“嘻嘻。”鹿妘冲桑若挤挤眼，“下次我陪你。”
两人围着破塔转了一圈，发现这塔制式还挺齐全，四面雕坐佛，旁有协侍、飞天，佛下还有双马、五象、五雀、五鹏等浮雕，南面隐约可见莲花、火焰、兽面衔花、骑兽人物等雕刻图案，只是雕刻的兽面面相诡异，骑兽人物也姿势怪异，本该庄严肃穆的灵塔陡然生出一股邪气，确实看得人寒毛直竖。
塔的四面皆有门，其他三面都被封死了，只有南面的门可以推开。鹿妘用扇柄顶住门用力一推，那门却纹丝不动，桑若沉声道“我来吧”，一只手掌覆在衔花的兽面之上，只听见“咔哒”一声，门吱嘎往里弹开一条缝。
从门缝往里看，塔内隐隐有微光流动，微光如流萤一般绕着飞，桑若觑着眼看了一会儿，疑惑道：“感觉那光是绕着某个东西在流，你看光的轨迹。”
鹿妘也眯着眼睛凑近了看，却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哭丧着脸说：“我只闻到一股香味，好像是桃子味。”
鹿妘吃桃子过敏，桑若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太紧张出现幻觉了？”
鹿妘咽了咽口水，点头：“有点。要不我们白天再来吧？”
话没落音，塔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嗤笑，那笑声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四周万籁俱寂，是绝对听不到的。
鹿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哆哆嗦嗦看着桑若，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阵乱闪，虽说她正在做神话传说与传统民俗对应关系的研究，但为科学献身不是真的要献“生”啊！一阵刺耳的摇滚铃声划破宁静，“啊！”鹿妘怪叫一声，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摸出手机一看，原来是鹿妘的妈妈齐悦发来的视频，鹿妘拉着桑若逃也似地跑出好几米，点开视频龇牙咧嘴地跟她妈解释她为啥大半夜不睡觉站在外头喂蚊子，没说两句，就感觉桑若在猛拉她的衣袖。
“小鹿，小鹿！”
鹿妘顺着桑若的视线往后看，脑子一下就懵了，刚刚还立在这儿的弃婴塔，居然不见了！
鹿妘感觉一股气顺着嗓子眼就要冲出来，硬生生捂着嘴把它咽了下去。两人拉着手一路狂奔，直跑到临近的居民区才停，等回到家，两人都瘫倒在地，鹿妘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蛋糕玩命往嘴里塞，撑满的胃壮了胆子，才低头狠狠骂了一句，对着桑若茫然道：“这也太邪门了吧！”
鹿妘联系网上发帖的女生，发现已经查无此人，连那条帖子也莫名其妙不见了。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联系网站管理问帖子的事，得到的答复却是查到这条记录，这种不正确价值导向的帖子他们网站是不让发布的，还反问鹿妘是不是记错了。
鹿妘没有截图，实在一点证据都没有，桑若给她发了一条“集体性记忆错误”的百科，鹿妘直呼扯淡，“这个集体就咱俩？”
桑若歪着头看鹿妘：“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醒来还是很感动是吧？”
鹿妘没忍住吐槽，倒把桑若逗笑了，凑近鹿妘道：“不但感动，还脊背发凉。小心那个邪门的塔给你托梦，梦里叫你补门票。”
鹿妘笑骂一句推开桑若，心想明天得去所里问问，说不定戴老师知道，戴老师研究民俗文化很多年，肯定听过类似的事。
结果戴红楼去了外地开研讨会，说是一个礼拜才会回来，鹿妘不想用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打扰老师，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谁知没过两天，桑若在医馆接到通知说家里起火，让她赶紧回去。
才到小区门口，就看到自家窗户黑烟直冒，到楼下碰到消防员一问才知道是家里煤气灶忘了关火，火星点燃了油壶，油壶爆炸又点燃了其他杂物，所幸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桑若心中疑窦丛生，她一向谨慎，从来没干过忘关煤气灶的事，正想着是不是鹿妘早上煎蛋忘关，就看见鹿妘火急火燎冲过来，身上穿着研究员的褂子还没脱，摁着桑若的肩膀弯着腰大喘气。
“我……我……我快跑死了，你没事吧？”
“已经扑灭了，你慢点。”桑若从包里掏出水壶递给鹿妘：“厨房着火，已经灭了，消防员说是煤气灶没关，幸好没爆炸。”
“怎么会！我早上还特意确认过的，怎么可能没关煤气灶。”鹿妘眼睛瞪得溜圆，腾地弹直身体：“咱们那个破灶每次关火都会一声巨响，我又没聋怎么会听不见。我肯定关了！”
边说边对上消防员问询的目光，坚定道：“我绝对关了！”
负责救援的消防队长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眯着眼睛看鹿妘，心想她是不是想推脱责任，演的也太像了。鹿妘看他那样，马上反应过来了也眯着眼睛看他，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装的。”
消防队长说：“女士，我们只是循例调查火灾原因，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没有大的财产损失，你可以据实以告。”
鹿妘怪叫一声，“我跟你说实话，我家闹鬼了。”桑若一把摁住鹿妘阻止她继续往外倾诉，陪着笑脸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受了惊吓就是这样，你们要问什么问我就行，我们是室友。”
桑若这边接受询问，鹿妘就在一边跳大神一样转，转得消防队长都头大了，指着鹿妘问：“你这个朋友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见过一些家属是这样的，受不得刺激，稍后你可以带她去看看医生，附近的那个慢性病防治中心好像有心理科。”说罢又觉得话说得不太好听往里找补：“哦，我不是说你朋友有毛病，我们出火警也见过这样的，很正常，很正常。”
桑若苦笑着道谢，心想你要是知道她最近碰到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等到楼下恢复平静，两人站在厨房门口，鹿妘又开始围着桑若不停地说起来，桑若只好摁住她，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检查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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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夜探怪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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