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要出事的时候,徽宗将皇位传给了太子,然后他领着亲信的文武大臣皇宫侍卫京城禁军,惶惶然匆忙南逃,他们一路逃到亳州,又由亳州逃到镇江。除了刚开始完颜宗弼跟着追时过着噩梦般的日子,好在完颜宗弼追了一阵,没有追上,返回去了,随后南逃君臣的日月倒也安宁。
徽宗原本的打算是,一旦开封不保,自己可以继续逃到金陵称帝,可是他没想到,李纲竟然带领开封军民顽强击退金军一次次进攻坚持到了西军进京,非但保住了开封,而且使金人退兵。
金军终于走了,然而对钦宗来说,金军退兵后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另外一场斗争就开始了。因为这时候,一个他几乎忘了的事儿出现了。他的父皇还在镇江,虽然父皇退位,可他毕竟是大宋徽宗,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一个大宋出现了两个皇帝,岂非笑谈!一个国家怎能有两个皇帝?
这时大臣汪藻建议,陛下应该请太上皇回京:“一个统一的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分开统治,陛下现在要想好怎么办,如果您打算把国家交给太上皇,那么要请回他,如果不交给太上皇,那么更要请回他,否则就会让天下百姓产生二心。太上皇若复辟于镇江,人情危骇。”
钦宗虽然心中对父皇真是一百个不愿意让他回来,可是他又不得不让父皇回来。父皇南逃时所带随从众多,而且为了自保,先后把东南地区给京城的奏报截留、各方朝贡的货物扣住不放,竟然截留了北上勤王的军队。如果不让父皇回来,南方的兵马不听他指挥,他是无法调动的。显而易见如果不把父皇接回来,他将会在东南再建一个朝廷,大宋就会有两个朝廷,如果是这样,难免大臣百姓不会向太上皇那边靠拢,这样对钦宗的威胁太大了。
再说钦宗,开封保卫战胜利,金兵已经撤退,危险已经过去,可他的计划也被打破了。他原本是想让太子监国留守开封,无论开封失守与否他都可以稳坐皇位,胜利了他是皇上回朝,失败了他可以在江南另立朝廷。后来时势所迫无奈禅位,现在又形势大好,回不回去他心里倒是有几分犹豫,并非他不想回去,他当然非常想回开封,开封毕竟是他最熟悉最留恋的富贵繁华之京城。可是回去后自己要摆在什么位置?
从童贯之死,他就明白儿子已经是真正的大宋皇上,大权实权在握。
金军南下时童贯见大势将去,由太原逃到开封,回去后不听钦宗让他留守开封的命令,一心一意要跟随徽宗南去,侍奉太上皇,而且童贯命令近万人的胜捷军跟着走。因为许多人都想跟着徽宗南逃,一时乱糟糟的,徽宗出城时童贯怕走得慢耽误事,命胜捷军向拖后腿的人射箭,竟然造成许多人中箭而死,这一下触犯众怒。童贯是宦官出身,却握有朝廷内外军政大权。朝廷大臣们虽忌惮他,心里却也看不起他。现在竟公然射杀这么多人,于是谏官、御史和众人议论纷纷,诉说童贯的罪恶。钦宗便下召把童贯贬为左卫上将军,后又降官,贬为昭化军节度副使,发配到英州。
再后来,又有童贯“结怨辽金,创开边隙”误国误民的上书。
于是钦宗又下诏历数童贯十大罪状,命监察御史张澄沿着童贯所走路线,途中斩杀他。
童贯虽然被贬谪,张澄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童贯亲信众多,奸诈狡猾,更知道他勇猛力大不好对付,所以,张澄奉诏追斩童贯,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张澄一路追到雄州追上了童贯,小心翼翼先派人恭敬地上门“拜谒”童贯,说是有圣旨赐给茶叶、药物,并要“媪相”回京担任河北宣抚,明天中使即可到来传旨。童贯信以为真,得意忘形地笑道:“皇上还是得依靠我!想我童贯握兵二十年,与夏辽金战争无数,战争嘛有胜有负,不可一概而论之。金人猖狂,我虽回京,然并没有投敌误国。”
第二天上午,张澄带领护卫来了,童贯喜滋滋出迎,跪接圣旨,张澄当即宣诏,细数童贯十大罪状。此时童贯才明白张澄的目的,急惶惶道:“辽、金之怨非我所结,边隙亦非我所创……”
“拿下!”张澄一挥手,童贯话未说完便身首异处。
第二天清晨,张澄一行数骑,从雄州衙门出发,押着一只木匣,内装童贯血淋淋的头颅,向京城疾驰而去。
还有高俅,徽宗一路逃跑是由童贯的胜捷兵和高俅的禁军保驾护航。但是童贯和高俅却也不和,勾心斗角,暗中较劲。他们逃到泗州后,童贯与高俅发生冲突。后来童贯跟随徽宗继续南下,而把高俅留在了泗州,让他“控扼淮津”。再后来高俅返回开封,不久就死了,据说是病死。
其实不仅是童贯和高俅,徽宗其他几个宠臣在金军攻打开封之前也被钦宗杀了。这些红极一时的重臣一个个被拿下,发端于陈东。
金人入侵,陈东看到国家危难,应该重振朝纲中兴大宋,当此时钦宗刚刚即位,陈东便在冬月大节前最后几天联合一些爱国太学生上书:“造成国家这么多祸乱灾难之事,主要是因为蔡京高俅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宜诛杀这些乱臣贼子,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陈东所说的这些人早已引起朝野人士的极大不满,苦于他们位高权重谁也不敢得罪他们。陈东等人的行动,很快就得到忠心爱国官员、将领和百姓的一致拥护,在朝野中影响巨大声势鼎沸。
钦宗为振兴国势,为了确立自己的威信,加强自己的统治,加上钦宗对蔡京童贯等人的一些个人恩怨,遂于靖康元年新年刚过就开始着手处置这些人,在半年时间内将他们一个个相继先贬黜后赐死。
陈东在联合太学生请愿后又单独上书论童贯的阴谋:童贯罪大恶极,他跟随太上皇南下,是心存叵测,想另起炉灶,请诛杀。
这些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如今已经是冬去春来,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当儿子请徽宗回去的圣旨一到,徽宗就找借口推脱,他说他想去洛阳募兵,还想去亳州烧香拜佛,大臣们就说募兵的事情哪里需要您来亲力亲为啊?拜佛烧香大相国寺多好啊!
钦宗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迎还太上皇还朝这件事情上。钦宗为了把父皇哄回来可谓是煞费苦心,软硬兼施。其实就算徽宗不走也不行,钦宗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上,继续留在镇江就是抗旨不遵,如果钦宗一翻脸,大事不好。钦宗此时威望正高,在天下百姓面前是个为国为民,立志中兴的好皇帝,杀了他这个危难时刻只想着逃跑的老皇帝也不会引起公愤,可能连朵小浪花也翻不起来。所以徽宗在众人苦苦劝说之下,终于还是放弃了滞留的念头,率领着随行人员,浩浩荡荡启程。
徽宗当皇帝多年,政治斗争的经验是有的,他为了不让儿子疑心自己回来要重夺帝位,在启程之前就派人带着他的旨意快马加鞭先到开封。徽宗意思是他不问政事,只做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居于龙德宫。
金人退兵后,钦宗想尽办法说服太上皇回京。大臣们在金銮殿商议太上皇回京之事,耿南仲道:“应该屏去太上皇左右随行人员。”
李纲道:“耿大人既为帝师,却不以尧、舜之道辅佐皇上,是暗而多疑。”耿南仲很生气,钦宗任由他们驳斥,却什么也没有说。
四月中旬徽宗回到了开封,到达开封的那一天,头戴玉制桃冠子午簪,身穿销金红道袍,开封旧臣面前出现的徽宗,不再是皇帝,只是一个道士。
钦宗将自己的父皇安排在龙德宫,随后,为防止他复位,就开始清缴他的势力,把太上皇身边的宫女、太监和侍卫,全都换成了他的人。由此可见耿南仲的建议还是生效了。换人就换人,徽宗也不计较。徽宗闲着没事就拿出一些财物赏赐给身边的人。
钦宗知道后认为太上皇是收买人心。接着就下了一道命令,内容很简单:无论谁得到了太上皇的赏赐,统统要上交国库。虽说没有违令者斩,可是不论宫女太监侍卫和大臣大家都是聪明人,谁敢私吞?最后都老老实实把太上皇给的赏赐上交了。
太上皇眼看父子关系越来越僵,为了缓和关系,他在自己生日那天特意在龙德宫中设宴。钦宗倒是没有犹豫,欣然前往,不过他的亲信却告诫“宴无好宴,酒无好酒。陛下当心!”席间,他们父子对面坐下,太上皇亲手给儿子倒了一杯酒,钦宗接过了酒杯,他刚要喝,那亲信咳嗽一声,钦宗看看清澈的酒,想想还是将酒放下了,“父皇的心意我领了。”酒免了,菜也跟着免了,钦宗对美味佳肴视而未见。
徽宗心里极其伤心失望,没有了信任,没有了亲情,他受到的尴尬屈辱憋闷让他瞬间崩溃,徽宗忍不住号啕大哭,“苍天啊,父子竟至怀疑若此,夫复何言?”于是“上皇号哭而入,至是两宫之情不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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