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二次被点名出使金国,他知道此行很难生还。心中远没有上次的轻松闲暇,惶惶然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来到河北磁州。磁州是战争前沿,守臣是年初才派去的知府宗泽。
康王经过磁州时,问随从李京:“磁州知府是宗泽吧?”
李京点点头,“是宗泽,这位宗大人了不得。太原失守,出任两河地区的官员都这样那样的理由不到任。他在受命当日就毅然独自骑马上任,随从也只有十几名老弱士卒。”
“听说宗泽到达磁州后,修缮城墙,疏浚隍池,整治器械,积极招募义勇,做固守的打算。”康王放眼四望,“这片广大地区分布有五州,宗泽上奏父皇说五州各屯精兵二万人,敌人进攻一州,其余四州都支援,这样一州的兵力就经常保有十万人。这样好啊!于是父皇任命宗泽为河北义兵都总管。”
宗泽迎拜康王。康王道:“宗大人一心为国为民,辛苦了。”
宗泽道:“受朝廷俸禄怎敢逃避责任?当思为国为民,不惧困难才行。”
知道康王奉命出使金营求和,宗泽道:“殿下,肃王一去不回,金人又要殿下去,如果金人能够悔过撤兵当然好,可是金人言不由衷,希望殿下不要去。”
康王道:“王命出使,岂能自作主张?”
宗泽道:“金营已有亲王做人质,可见金人不是真心议和,殿下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康王道:“此行不打算生还了。”
宗泽道:“殿下刚直不屈,可是金人言而无信,臣恳请殿下就此止步。不要上当!”
康王疲惫地走来走去,想着这些天的经历,不禁心有余悸。
宗泽道:“殿下不能去,一旦落入金人的手中,再想全身而退就很难了。”
这时天气变了,刮起了大风,风里携着雨,雨点打在地上噼啪作响。十一月的风雨,感觉一片刺凉。
李京道:“殿下,宗大人说得对,您还是不要去了。金人无信用可言,即便去了怕也是白去啊!”
斟酌再三,康王道:“也好,不去就不去,我们去相州。”
不久,金兵分东西两路先后抵达开封,再次包围了京都。
康王在相州,组建了大元帅府,号召河北兵马勤王。
金军兵临城下的危急关头,钦宗迫切盼望人在相州的康王举兵勤王。钦宗派人辗转前往相州,带去自己御笔亲书,让康王起义勤王,任命康王为兵马大元帅,宗泽、汪伯彦副元帅。
字里行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不追究康王抗旨不去金营的责任,承认康王的兵马大元帅,命他们尽起河北兵马赴京勤王。不管你康王自作主张做了什么,都既往不咎,只要你速速来京城救大家就行了。
其实,早在金军第一次南侵时,李纲就建议,“陛下,请以亲王为元帅,治兵于河北。”
“亲王岂能典兵?”钦宗闻言当时就不高兴了,脸黑了半天。李纲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这回金军卷土重来,南下过大河之后,大臣陈过庭想起李纲的话,旧事重提,钦宗虽未直接反对,但也没有说话,而是犹豫不决。虽说到了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但是亲王拥有重兵,在皇上眼中看来都是不能容忍的,是减弱至高无上皇权的行为。就这么犹豫不决间金军已至城下。
金人猛烈攻城,陈过庭道:“陛下,京城危急!康王没有去金营,这是天意啊!请就拜康王大元帅,招天下兵马救援吧。”
然而,钦宗还没有表态,耿南仲就提出异议,“爵赏过重,犹以’大’字为不妥!”
陈过庭怒道:“火烧眉毛了,还在计较字眼,迂腐!迂腐!”
明明知道危险异常,还纠结一个“大”字,就算赏两个“大”字又如何?如此吝啬,怎么能指望康王尽忠职守率领兵马勤王呢?
“陛下,事态紧急,金军已在攻城了,不能再犹豫。”
在陈过庭的苦苦劝说下,也是金兵步步紧逼下,钦宗才不情不愿地艰难地加上了一个“大”字,兵马大元帅。这一纸诏书来到相州晚了些,但不管怎么样,康王号令各地从此名正言顺了。
康王接到诏书后又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加了两个字,“天下”,天下兵马大元帅!多了“天下”二字,意思和原先又有云泥之别。
天寒地冻,宗泽踏冰渡过大河来见康王,“殿下,京城已被围困很长时间,救援京城不可缓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时曹辅带蜡封钦宗手诏从京城来,说正在和议。
汪伯彦道:“好,能议和就好。”言下之意,救援并不十万火急。
宗泽道:“金人狡诈,这不过是想欺骗我勤王大军罢了。殿下,京城盼望救援,救兵如救火,应该赶快发兵以解京城之围。万一金人有别的企图,则我已兵临城下了。”
如果康王听从宗泽的意见就好了,可惜可叹……
汪伯彦不同意宗泽的建议,劝康王不要贸然进京。宗泽怒斥汪伯彦胆小懈怠误大事。汪伯彦便出主意让康王派宗泽先行出发。康王心里犹豫不决,听了汪伯彦的话,顿觉眼前一亮,这主意好!
仅仅宗泽催促勤王,声声誓死抵抗,君受苦乃臣之耻这些话就够康王消受的了。宗泽总是时时唠叨太上皇、皇上盼救援那是盼星星盼月亮啊,如果不尽快发兵后果不堪设想啊,有宗泽在肯定一天也安生不了。对宗泽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纵是亲王大元帅,也不能随心所欲。况且康王也顾忌天下德操口碑,不想因救援不力而声名大跌,被国人侧目而视。
宗泽先行,既进京勤王,又可探金军虚实,还避免了宗泽义正辞严喋喋不休要与金人打仗。
宗泽独自领兵赶赴开封,从此宗泽不能参与天下兵马大元帅府中的谋议了。
在路上遇到金兵,宗泽派遣岳飞出战,岳飞打败金兵。宗泽心急如焚,一路上且打且行,然而最终未能救下开封。被金人蹂躏过的京城一片狼藉,百姓逃亡。宗泽愤慨之余,坐镇开封,心中立下誓愿:驱逐金兵,收复失地。
宗泽坐镇抗金前线开封,阻止并粉碎了金兵的大举进犯,保卫了大宋王朝的半壁江山,战绩辉煌。
宗泽一走,康王顿时显得轻松了许多。可是,直到开封陷落,康王都没有带兵前去,而是灰溜溜、悄摸摸地向南方逃跑了。康王此时心理已发生变化,虽然誓死抗金口号喊的震耳欲聋,人却距离敌人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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