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剑与美人

这里是侯家专门举行各种宴会的后花厅。梁红玉自水玲珑走后一直面色如霜,侯茂以为她是吓的。于是慢步上前,笑着说:“哟,瞧瞧,这小脸都吓白了。”

梁红玉面色不变,咬牙忍着没有给他一耳光。这人的确是可恶,梁红玉心中气难平,恨难消。她不动声色,缓缓平息着怒气。

胡四公子手中把玩着酒杯,他的目光越过侯茂,看向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侯茂的梁红玉。

只见那姑娘一头泼墨般的秀发光可鉴人,一袭雨过天晴色衣裙,裙摆绣着玉色翩翩飞舞的蝴蝶,外罩防风斗篷。雪白的脸庞上不见波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胡四公子知道这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

除了耳垂上晶莹剔透的水晶耳环,她再没有别的装饰品。早已看惯了珠翠满头,浓妆华服的胡四公子,对她这样简单素净的样子,看在眼里却是极为顺意。

侯茂来到梁红玉跟前,故作姿态地说:“姑娘大驾光临,快请坐。”

梁红玉稍稍一瞥,已将这里的情况尽收眼底。她抬脚款款走到水玲珑坐过的椅子前却站住了,侯茂一看,忙对仆人呵斥道:“还不快给梁姑娘换椅子。”仆人赶快搬来新的换下满是酒水的椅子。

胡四公子心中早已对梁红玉起了好奇之心,不知不觉地又盯着她又看了两眼,梁红玉却理也不理他,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似的。

“姑娘不用怕。”侯茂脸上挂着令人讨厌的笑,“姑娘请坐,来尝尝我府中的美酒。”

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受,胡四公子故意“咳”了一声。侯茂像是突然想起了他,连忙介绍道:“这位是鼎鼎大名的胡四公子。”

胡四公子忙道:“我对姑娘一向仰慕的紧,今日特意来想一睹姑娘风采。”

梁红玉抬眼看他,却正好与胡四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在视线接触的时候,梁红玉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如春花绽放,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梁红玉是有名的冷美人,一笑起来却是绚烂美丽,瞬间让胡四公子看直了眼睛。

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冷美人,竟然对胡四笑颜如花,侯茂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他掩住眼中的不快,“姑娘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侯茂竟然文绉绉地说着客套话。

出于礼节,梁红玉欠身道:“梁红玉见过侯公子,见过胡四公子。”

胡四公子哈哈笑道:“姑娘不用客气。”

侯茂道:“来,我敬姑娘一杯。”

这时梁红玉已除去外罩的防风斗篷,露出一身淡雅衫裙。未施脂粉的容颜反而更显现了她白皙柔嫩的肤色,一种自然风韵更楚楚动人。

对于侯茂的盛情敬酒,她冷若冰霜地婉拒道:“虽然侯公子请我来为酒宴助兴,但我只是艺伎,并不善饮酒。何况胡四公子又是贵客,我岂能失礼?”

侯茂目光闪了闪,没有答言。胡四公子的目光落在梁红玉的身上,微笑道:“哦,是么?那你要怎样为本公子助兴呢?”

梁红玉笑道:“我为你舞剑助兴,若有什么舞得不好的地方,还请见谅。”

胡四公子拍手笑道:“剑与美人,好,好。”

侯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一旁坐下道:“请吧!”

梁红玉抬起眼睛,却是看了胡四公子一眼。不知为什么侯茂被她看胡四公子的眼神弄的浑身不舒服,心中生气这丫头竟然对胡四如此看重,再看看得意洋洋的胡四,侯茂不由心里暗骂,却终究忍着什么也没说。

梁红玉眼角淡淡地扫了侯茂一眼,已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一曲结束,侯茂鼓掌笑道:“哎呀,姑娘果然与众不同,真是宝剑生辉,光彩照人啊!”他口若悬河讲了一堆赞美之词,梁红玉却一点笑容也没有。

梁红玉的漠然冷淡让侯茂觉得无趣,他哼了一声,“真不识抬举……”

“侯兄此言差矣,”胡四公子立即打断了他,“红玉姑娘本来就是性情内敛,不善言谈,这样岂不更显文静秀美。”

侯茂不知是听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还是根本就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看了他一眼,呲笑一下,对梁红玉说:“你应该也明白,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现在跟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可是你偏偏要装得清高,你这样冷眉冷眼的,吃亏的人一定会是你……你明白吗?”

胡四公子那边接话说:“侯公子,不要这样跟红玉姑娘讲话,红玉姑娘聪明伶俐,美若天仙,我心里爱惜还来不及呢!”

梁红玉忽然娇艳一笑,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似的,“好,那我就陪胡四公子饮酒助兴。”

“哈哈,我说姑娘聪明伶俐,这才对嘛!”

胡四公子脸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梁红玉轻移莲步,走到胡四公子面前坐下,轻启朱唇:“胡公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如今像胡公子这样英姿焕发、风度翩翩、貌似潘安的人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胡四公子简直受宠若惊,喜滋滋地说:“姑娘过奖,姑娘过奖。”

侯茂被梁红玉气得两眼翻白,她把个胡四夸成一朵花似的,明明是嫌弃他相貌不美,真真可恼。

胡四公子忙不迭地给梁红玉倒了一杯酒,“姑娘聪慧美丽,我心中爱慕不已,我敬姑娘一杯,以后本公子少不得光顾翠仙楼。”

梁红玉笑了笑,说:“谢胡公子美意,只是我最闻不得酒,沾酒即醉,好不为难。”

胡四公子更觉她娇柔美艳,笑眯眯地说:“美人醉酒,更有情趣。来来,陪我喝一杯。”

这时,侯茂“哼”了一声,胡四公子斜了他一眼,稍一沉吟,说道:“那个,今日费心请姑娘过来,足见我有意结识姑娘之心。”

听他这样说,侯茂心理的不舒服更甚了些。虽然这是在他家里,可是他也不能把胡四怎么着,胡四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侯茂自是吃不了兜着走。

“难得今晚月明,姑娘不妨与我一起出去赏月。”

胡四公子是个圆滑狡诈之人,虽然早已见色起意,可他知道这是在侯茂府中,他不能不给侯茂面子,刚刚侯茂酸溜溜的话他听得明白。不过,邀请美人赏月总行吧。

梁红玉盈盈来到胡四公子面前,看她柳腰轻柔,花容月貌,胡四公子满心欢喜,本来就晕乎乎的胡四公子这下更晕了。他笑咧咧地说:“走,随我去赏月。”

侯茂此时忍无可忍,上去拽着梁红玉的衣袖,话却是对胡四公子说的,“岂有此理,胡四,你不要欺人太甚。”

胡四公子一翻眼,“美人愿意与我赏月,与你何干?”

梁红玉甩开侯茂的手,嘲笑的语气对侯茂道:“胡四公子是官宦人家,有权有势,俊美潇洒,你侯公子就是一个土财主,怎么能跟他比呢?”

闻言,侯茂怒火中烧,这时把气全洒在胡四公子身上,他怎么能忍受胡四把梁红玉带走,还赏月,就算他侯茂喝晕了也知道这是胡说八道。又听得梁红玉道:“胡公子是我见过最风流倜傥的人物。”

听梁红玉再次夸胡四,侯茂嘴里不由骂道:“胡四,你给本少爷滚出去!”

胡四公子看看他,道:“喊什么?我自是要走。”随即看向梁红玉,“美人,我们走。”

侯茂的眼睛都给气红了,当时怒从心头起,冲过去抡拳就打。胡四公子也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平时都是他打别人,被人打还是头一遭,哪有不还手的道理,何况不能在美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两人就打在一起。

胡四公子显然打不过侯茂,他也是带着随从来的,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个呆愣在那儿,倒是胡四公子最先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地道:“蠢才,还不快上。”

他的随从闻言就冲了过来。侯茂的人当然也不会看着主子挨打,呼啦一下全冲上去,他们人多势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乱打,胡四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倒在地。

“公子!”胡四公子的随从架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

侯茂先前就有了八方醉意,看到胡四公子狼狈不堪,哈哈笑着又喝了一口酒,“姑娘,现在知道谁厉害了吧?胡四算什么东西?”

他说着话就向梁红玉扑去,梁红玉轻轻一闪,侯茂道:“你躲什么?来,陪我喝酒。”

梁红玉端起酒杯的同时看了胡四公子一眼,不无遗憾地道:“好吧!可惜不能同胡四公子赏月了。”

胡四公子听得清看的明,甩开两个随从,冲过去对着侯茂就打了一拳。

梁红玉手一抖一杯水酒全部泼到侯茂头上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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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侯茂来得及发怒,梁红玉一伸胳膊夹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拎起酒壶对着侯茂刚要喊叫的嘴里灌去。侯茂晕头转向的以为是胡四公子。

梁红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手一扔酒壶,随着酒壶叮啷啷落地的声音,她向后飘退了几步。

“咳,咳。”侯茂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差点儿没憋死他,于是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胡四,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看着凶神恶煞般得侯茂,梁红玉从齿间吐出了几个字,“侯公子果然厉害!”

地上侯茂和胡四摸爬滚打,狼狈不堪。梁红玉理了理乌发,然后轻轻一笑,露出的贝齿闪着洁白雪润的光泽,如玉一般迷人,但从她贝齿中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你们两个都是酒囊饭袋。”

侯茂眼睛都看不清人影了,胡四公子全身疼痛,连舌头也发硬说不出话来。他们东边横卧一个,西头竖躺一个,显然没想到会事情会变成这样。

花厅里乱糟糟一片,侯茂的仆人和胡四的随从还在继续对打,混乱不堪,梁红玉看看这一幕,抬脚迈过一地狼籍,往外走去,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缓步出了花厅,梁红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的唇边掠过一抹笑意,之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冷若冰霜。

夜静静的。躲进云彩里的月亮又出来了。明净的秋月更显娟洁,清丽的余辉铺洒开来,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纱,透出宁静、梦幻般的美。

“今晚的月儿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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