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倒在地上。阿悟在他旁边。帕尼恩陛下被克林师父扶着坐下。
四人总算松懈下来。
最后时刻,克林师父准确判断出洞口还有一队精兵,等秦艽靠近,便会反扑。他让三人都不要过去,秦艽先把糖块往里面扔。
帕尼恩打开防护罩。虽然是顺风,但他还是担心。
气体集聚到达一定程度加火源就会爆炸,有粉末程度更剧烈。
洞穴通道像巨大的烤锅,传出香气。虫足折断声音脆生生的,它们哀鸣嚎叫。秦艽把脸别过去。
帕尼恩收了能量,上前犹豫着把秦艽搂进怀里。
“当心!”
风猛然转向。虫鸣引起共振,把气体挤出管道。狭窄的通道口一下子猛烈震开。
帕尼恩陛下背对冲击波,将秦艽护在身下。克林师父丢出高人留下的能量球,弹出垫子,挡住大量伤害。
能量球需要能量维持。克林师父显然不大会用,嘴角渗出鲜血。
阿悟左看看克林师父,右看看秦艽和帕尼恩,不知该先帮谁好。
火石蹭破帕尼恩手臂,烧焦皮肉。帕尼恩皱眉,咬唇,一声不吭。
“没事。”
他笑,让秦艽出去,看克林师父。
“那你别动。”
克林师父新伤不重,只是之前旧患还没痊愈。秦艽从他兜里掏药丸,塞他嘴里。
阿悟走过来,摊手,“这些,你教我的,能治,拿去!”
阿悟手里零散放着枯萎的紫草、红花、虎杖,还有黄连种子,也干瘪了。
这些药大多清热凉血,能缓解帕尼恩烫伤。
但它们几乎都不能用,而且那个黄连,现种么。
秦艽叹气。阿悟也是好心,时间紧急,也不好和他解释。秦艽收下,攥在手里,轻声道谢后立马跑去看帕尼恩。
怎么说也是为他受的伤。
阿悟失落,走回克林师父身边照顾。
帕尼恩陛下闭目,整个人倚在山石边,避开后背伤口。
他额头冒汗,脸颊通红,嘴唇发白,“我没事,都是小伤,用不着吃惊。”
“你不用担心。”他撩开眼皮,看见秦艽满脸愁容,“你不会再生我气吧。我的意思是,这点伤,很快会恢复的。”
“难受可以叫出来,不用硬撑。”
秦艽刚酝酿好的情绪被帕尼恩问得一下消失,他把药草往手里紧了紧,“没有人会笑话你。”
“谁敢笑我。”
帕尼恩挑眉,汗珠顺着眉毛滴在他蓝色眼睛上。
他嘴唇颤抖,维持骄傲,“那是什么,给我的么?拿来。”
秦艽不舒服,帕尼恩眼神透过他看向阿悟,带着探究。拗不过他是个病人,秦艽把手递过去,“阿悟摘给你的,可治烫伤,只是。”
“我知道。”
他又笑了,咳嗽起来,“你说过的。”
秦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心里发紧。帕尼恩是在看秦将军,不是他。
没有人愿意被当替身,还是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在未知世界,替代一个陌生人,是件危险的事。
秦艽想抽回自己的手,帕尼恩抓得很紧。
“我不会再甩开你。”
我自愿的!秦艽想。
他不能大喊。帕尼恩禁不起情绪波动。
他已经尝试过解释,奈何人家根本不听。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了多少对不起秦将军的事。
秦艽觉得帕尼恩陛下想赎罪,把自己困在构建的设想里。
帕尼恩陛下盘腿,把草药放在面前。他没受伤那半边手抵着,淡金色的光从手心放出。
光在接触到草药时变成蓝色,依旧神秘。草药在秦艽转身时逐渐饱满,虎杖茎干嫩得能掐出水,就连黄连种子也发芽开花,结出果实。
“啊。”
“没关系,拿去用吧。用来治我,不是么。”
帕尼恩比刚才更虚弱,扶着山壁擦汗,弯腰苦笑,完全没有初见那副泰然模样。
“嗯,可是,但是,虎杖,我需要干燥,就是,刚刚那样……黄连根茎,呃,没关系,能用,还能用。”
秦艽把虎杖埋土里。阿悟过来告诉他,宝地能懂人意,它会给你想得到的。只是不能超出它的范围。
“高人说,不可以太贪心。我也见过高人,他摸过我的脖子。”
阿悟解释,临了补充。
他看了眼帕尼恩,对方滑到地上,手撑着也注视自己,“我没有别的意思。”
阿悟自嘲,“如果,他能好起来,我要再比一场。”
秦艽摸阿悟后脑,“一定能好的。”
他不懂阿悟为什么说这些,小老虎语气真诚,感觉很在意帕尼恩。也许在他们这里,陛下是百姓心里无上荣光。
秦艽把虎杖和黄连放进土里,周围的土堆了堆。
消除干净土里虫卵后,土质看上去更肥沃,生长速度也飞快。在先前给阿悟弄药时秦艽就发现,这简直有如神助。
怪不得叫宝地。这放下去种,不得一稻好几熟啊。
在他想的功夫,虎杖染了泥土,迅速变干。秦艽借阿悟剑,把它砍成小段,放在地上,搓成粉末。黄连也依法炮弄。
紫草红花挤出水,剩下材料入药。他均匀把药泥铺在帕尼恩露出的背上,粉末贴不住,从上面滑下来。
“别动。”
秦艽凑过去,按住帕尼恩。他扣上帕尼恩脑袋,手指插丨入柔软发丝中。
秦艽安慰帕尼恩,抚过他脸颊。指尖停留在他脸上,帕尼恩想睁眼,被压住。
“我说别动。”
帕尼恩睫毛颤抖,秦艽手指顺着眼睑向下,沿着鼻梁盖上嘴唇。
他的嘴唇冰凉,感受一阵热气。
秦艽轻柔地搓帕尼恩后脑,另一只手在他耳根打转。他的耳朵发红,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传遍全身。
帕尼恩陛下觉得背后发冷,有液体凝胶似的混住那些向下坠的粉末。他觉得伤口愈合,酥酥麻麻的撕裂感冲破皮肤肌理。患处皮肉被剜,然后新生。
帕尼恩明显听见秦艽呼吸顿了顿,他想松开手臂。
帕尼恩一个激灵,环上秦艽瘦弱的腰身。
“干什么?”
秦艽扭了两下,没有抗拒。
帕尼恩大着胆子把他抱紧。秦艽再次被他拥进怀里。
秦艽手向下,合握,搂住帕尼恩。
“疼么,我不会笑你。”
他拍了拍帕尼恩完好的另半边背,顺着皮肉上下轻动。手在肌肤上滑,帕尼恩内心平静,闭眼享受。
“秦艽。”
“你不要说。”
秦艽深吸气,他预感帕尼恩这时候说的话不是他想听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听什么,总之就是不想让人说话。
帕尼恩望着秦艽,两人眼神对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烦恼好像被融化了。秦艽眼睛清澈明亮,带着温柔和善意。
帕尼恩记得很早以前,他也是这样看自己。
帕尼恩难得平静,低头用下巴碰秦艽额头。
“太超过了。再下去就是另外的事情。”
秦艽拍帕尼恩,跟刚刚不同,他用了一点劲,“你伤好了吧。这地方我们还得快点离开。让阿悟带人来查,没有危险的话,它可以种东西。”
帕尼恩后背完好如初。要不是亲身经历,他才不会相信这人受过重伤。
帕尼恩陛下扭头看自己背后,拼尽全力也只能看到肩胛骨。
“好了么,好吧。”
他意犹未尽,松开手,“那么。我是说,咱们怎么回去。”
四面都是绝路,唯一出口被炸塌了,入口本来可以返回,只是前面的河图洛书指引,他们还没有解出来。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两条路,回去等死,或者挖石头往前走,走不出去还是等死。
“那不然,也得试试?”
秦艽转了个圈,“根据已知信息,还是解谜吧。既然能设计出来,用有方法。”
克林师父休息够了,阿悟扶他起来,看见秦艽和帕尼恩陛下一前一后,迎过去。
“你好了?”
阿悟打量,“青椒,你真厉害。”
他憋住了“想你”,扯出微笑,赞扬秦艽。
“得谢谢你的草。”
秦艽也不推脱,顺便夸了一句。
阿悟差点跳起来。
他按捺情绪,“你们打算走哪条路。”
“后面。”
“那我和阿悟朝前吧。走到出口,一个人回来接另一对。”
克林师父思索,“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里。”
“行。”
克林师父拉阿悟走了。帕尼恩陛下看秦艽,上前牵他手。
“你跟紧我。”
原路返回比较顺当,路上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秦艽推开帕尼恩,走在前面。
石头嶙峋,硌得他手疼,山壁滑腻腻的,流下黏黏的汁。
帕尼恩陛下递来软绳,“你扶这个。”
他吹口气,洞壁变亮。
秦艽脸色变了变,护住脑袋。
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能力。”
能看清道路,前行一下子畅通无阻。秦艽不怪帕尼恩陛下不早说,他自己也有保留。
两人回到河洛石刻群,仔细观察石柱。
河图洛书像棋子,整齐矗立在凹陷的洞底。说是整齐可能不太准确,秦艽觉得,它们一定有规律。
阴阳相生相克,天地万物都有道。自然之所以自然,一切遵循不可说的道理。
道理一旦被言明。
秦艽想,那就没有意思了。
可他现在要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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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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