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扭捏，从椅子上下来。
别人都站着，只有他坐在那里。
尴尬。
帕尼恩在他双脚着地时放手，顺势环住他肩膀，“你怎么来了。”
克林师父走过来，也看向他。
恩都收到秦艽暗示，把经过说了一遍。他们搞不清楚奥塔司旅店为什么会有大洞，怎么通到王宫偏殿。
克林师父大惊，招呼外面守卫稽查巡逻，责令加强戒备，回到正殿。
帕尼恩眼睛湿漉漉地注视秦艽，“那你现在，想做点什么。”
秦艽还没从地道里反应过来，整颗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
帕尼恩握住他的手，用一种亲近、宣示主权的姿势交谈。
秦艽没理解他问的什么，嘴巴先于脑子说出答案，“去点心局拿奶油。”
帕尼恩脸上挂不住，带着笑意的嘴角抽了一下，“好。”
恩都本要跟着，克林师父挥手，让他停在原地。
秦艽跟在帕尼恩后面走。路还是上次那条，粉墙花窗，装点青石黛瓦。林映深深，翠草交错，扶疏蓊翳。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像是前世纠葛。
秦艽脑袋炸了一下，忽然感觉一片空白。
他离帕尼恩很远，眯着眼睛看，确定在此之前从没见过。
他就说凭陛下这张脸怎么可能会被忘记。要是忘了，肯定是陛下把人伤得透透了。
帕尼恩意识到他不对劲，来回踱步在原地等。
好不容易秦艽过来，他赶紧问要不要休息。
他本来准备过去的，又怕秦艽嫌他多事。
秦艽和之前不一样。帕尼恩早就察觉。他现在更拿不准该怎么对待。生怕好不容易见到的人，再一次消失。
点心局里冻了一冰柜奶油，帕尼恩二话不说，让人给奥塔司旅店送去。只要秦艽需要，他甚至连冰柜都准备给打包。
“那能让朗姆来研究么。”
秦艽连连摆手，倒也不用这么顺从。大名城科技发展和现世不同，很多东西不能用科学解释。也许朗姆本地人能看懂。
秦艽发现王宫有专门一块种植用地。里面不仅有宫外买不到的瓜果蔬菜，还有他一直以为没有的药材。
果然就是王宫特供。怪不得居民会捡到种子。是因为真的有。
秦艽默默在脑子里记下位置，手不由攀上帕尼恩胳膊。
帕尼恩僵在原地。他不敢动。秦艽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手一直在抠自己手心。他那块容易出汗，皮肤细腻，被这样一蹭一蹭，痒得出奇。
“你怎么了？这么多汗？”
秦艽回头，“这里什么都有，正好，你等一等。”
还是没弄清楚和帕尼恩之间怎么回事。秦艽叹气，他不想牵着一手汗，黏糊糊的。瞥了眼桌上碗里有半夏、竹叶，旁边装着杏仁。
“还不吃苦？”
没等帕尼恩回答，他把面团抄起来，“那今天给你做个别的。”
奶油被帕尼恩陛下全送出去了，谁也没料到两人会在这里做吃的。
帕尼恩以为秦艽还在生气，下意识后退。
“你过来呀，那么远怎么给你把脉。”
秦艽洗手，擦干水珠，还是有一滴顺着袖口滑进衣服。
“你这身体，脾湿气短，”
帕尼恩陛下脉象弦滑细浮，时深时浅。
秦艽笑了笑，又把手搓了搓，才去揉面。
面团加了三颗鸡蛋，倒入面粉搅拌，加油加糖，过了两遍筛。
平锅开火，等面糊冒泡然后翻面。
王宫用具都是好的，操作格外顺手。秦艽把一碗面弄完，还有充足力气。
药材放进水里煮开，过滤挤压，让药性充分渗透出来。秦艽把浸过药汁的湿面皮放在干净毛巾上，把毛巾也濡湿。
“要是有奶油，会更好吃。不过，既然是药，苦一点也没关系吧。”
帕尼恩撇嘴，“我不爱吃苦。”
“我都说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吃呢。”
帕尼恩直勾勾看着秦艽，“它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问题其实很严肃，似乎还涉及一些哲理。不过秦艽没功夫跟他研究这个。
“那怎么办，你把奶油都送走了。”
他指帕尼恩手心，“湿的，不舒服，你不觉得么。”
帕尼恩搓手。他经常感觉没有力气，握东西也一下就掉。
他只当自己不小心，没想过身体有问题。
“可是，这样，我。”
陛下像个孩子，“或者我吃下去，你给我奖励。”
他笃定秦艽答应，一口把面卷塞进嘴里，皱紧眉头。
“好怪！我吃完了。”
帕尼恩生怕秦艽反悔，张开嘴让他检查。
秦艽根本就没答应，也不知道他闹哪出。只觉得陛下有种很傻的天真。
秦艽摇头，前段时间才被瞒过，差点忘了他是怎么对自己的。
“好，你吃完，我们……”
帕尼恩带着药味的嘴碰上他上下双唇。
厚朴苦辛味道，透过舌蕾传到舌根。中间带了点薏仁的甘和白糖中和甜味。
秦艽瞪大眼睛，眉尖纠结，一时间忘记呼吸。
帕尼恩得到好处，浅尝即止，双手拥抱秦艽一下，旋即撒开。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秦艽脚步混沌。要不是靠着桌子，他早就摔在地上了。
他也不知道要往哪边走，脸红得厉害，打算装没听见，走到哪算哪。
帕尼恩也没把握自己做得过不过火，垂着手在旁边。要不是他手指手心相互缴着，秦艽真以为他在认错。
朗姆看完冰箱构造，从后面出来，“你们是在等我么？”
秦艽把决定权抛给朗姆，希望他接收自己信号离开。
“对了，我听说城里有人开出金矿，趁这机会，咱们一起看看呗。”
矿产属于国家，大名城也不例外。
拉巴私藏资源这事早就不是秘密，只是一直没人办他。
湳祝兵器靠拉巴提供，这也是他们会盯住他的原因之一。
朗姆是没资格私自进别人家里的，但帕尼恩不一样，他可以支配卫队。克林为保护他安全，以示对他尊重，把王宫属于自己那派护卫教到他手里。
帕尼恩又把目光投向秦艽。
朗姆好奇，秦艽不想驳他兴致。
拉巴家里还是黄澄澄的，一天不见，比先前又亮了不少。
看见秦艽，拉巴跑到门口，巴巴张望，“您又来了，城主呢，巧了，我今天刚整了一块，来看看？”
地里刚出来的黄金有的发白，不认真分辨根本看不出来。
经过煅烧、分离、加热等一系列步骤，才会送到拉巴眼前。
巨大金块成耀眼黄色，拉巴屋子就是被这样照亮的。
看见那一大块，朗姆眼睛都直了。
拉巴不着声色朝金块后退几步，“不要打它主意。”
拉巴护卫往前面一挡，众人形成人墙，把朗姆推到后面远一些的地方。
秦艽看他阵势，心里想法也不敢提。
“你直说，没有关系。”
帕尼恩握住秦艽手，“只要你想。”
“哟，这不是小青椒么。好巧，又见面了。”
尖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拉巴护卫警惕，所有眼睛盯住屋顶。
白虎神兽在瓦片下冒头，和秦艽打招呼，“好久不见。”
“青龙说有人动了我们的地，我就来看看。”
白虎跳下房顶，尾巴扫过众人。
拉巴护卫毫无例外，全部倒下。
拉巴缩在桌子下面，“你，你是什么东西。”
“我啊。”
白虎摇身一变，变成精干瘦弱的青年，和上次不太一样，他露出两只白白软软的耳朵。
秦艽忘记吐槽，松开帕尼恩手，去看白虎。
他的耳朵竖起来的，比阿悟要硬一些，能自行控制弯折角度。
“这地里的东西不要乱碰。弄不好是要出事情的。”
白虎不介意，任凭秦艽手在自己头上挠。
他“呼噜”一声，仰起脸，餍足眯着眼睛。
白虎语气都缓和了些，“这金柱是我们附过神力的东西，无论在哪都能被感应。”
“它具体有什么用啊，青龙说过，我给忘了。总之，很有大用。你要不要带回去。”
“对了，你们上次发现的，那块地，土是不是很好用。我觉得也差不多吧。就是能加速成长或者是产量翻倍什么的。青龙就喜欢弄这个。”
白虎被摸舒服了，话也停不下来。
秦艽几次想说话，被打断。他眼睛在帕尼恩和白虎身上来回打量。
帕尼恩冲白虎神君作揖。朗姆也与他打招呼。
白虎一高兴，让秦艽三人坐在自己背上。
他变出翅膀，驮着大金块一起离开。
“白虎！”
阿悟在奥塔司旅店门口，看见一块黑影从天而降。
他本来保持戒备，举着笔直棍子守着，看见都是熟人，上前扶秦艽下来。
帕尼恩和朗姆跌跌撞撞，站也站不稳。白虎见所有人都着地，变回原身。金块安稳在他身边放着。
“我看这摆门口也挺好的。”
白虎语气平淡，“你们这也没个塑像，怎么招福添彩。这个位置不错，人来人往的，聚气。放在这，吉祥。”
秦艽捏着手指。奥塔司从楼上下来，刚准备张口，看见白虎，掐指一算，“恩都，照他说的做！快。”
恩都连忙跑动。
奥塔司拉开椅子，“神人，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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