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王严等了很久的样子，商彧一出去，他便凑上前，商彧听了两句，急忙走了，王严跟在他后边，继续说明。
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事要忙吗？
商彧一走，周昳礼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她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想事儿。
“昳礼。”
“昳礼？”
门被关一半，周昳礼才反应过来汀兰姐回来了，她一身白衣，从黑夜中来，身上披着银辉月光。
很美，很漂亮，就是太瘦了。之前周昳礼脑子里想的全是事，现在远远看见孟汀兰走来，九月寒秋，几件厚衣服披在她身上犹显清瘦。
周昳礼在帝京，隔着西北几千里，来到这里之前尚有喘息之机。孟汀兰则直面周秩礼的死亡，而她对周秩礼的感情又怎会比周昳礼少？她却还要照顾自己。
“汀兰姐，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周昳礼对孟汀兰说。
“我愿意照顾你的。”她说着，帮周昳礼掖了掖被子，“刚刚商大人进来，可与你说什么了？”
“他想让我早点回京城。”
“昳礼不想回吗？”孟汀兰说。
周昳礼摇了摇头：“汀兰姐，我哥住在哪里？”
“他在仙水县有个小院子，但一直住在梁州官署。昳礼不想在秦州府待了吗？”
“嗯。”周昳礼记下这件事。
“我要去仙水县。”她主动握上孟汀兰的手，“汀兰姐，我这么年轻，身体也好，经得起折腾，能照顾自己。”
“倒是你，小嫂嫂，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汀兰刚想说什么，听到这话后愣住了，接着错开目光，掩耳盗铃般自证道：“我有好好照顾自己。”
又说道：“你这个小妮子，刚刚醒来那会儿还哭得稀里哗啦，现在反倒安慰上我了。”
“对了，商大人还与你说什么了？”
“汀兰姐，你以为是谁害死了我哥？”
“当然是异族人。”孟汀兰说。
见周昳礼不说话，孟汀兰继续道：“你别看商大人今天那副模样，其实他平常不这样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说到这，孟汀兰又想起昨晚，商彧坐在周昳礼床前，周昳礼睡着，他安静地陪在一边，明明后边有事，孟汀兰来了他也不管，一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以那副模样的起身离开......孟汀兰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股感觉并不明显。
“你哥在这边当知府，他帮了你哥很多。”
周昳礼一时没有理解孟汀兰的话，只能先“嗯”下。
“小嫂嫂，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周昳礼见她不再说别的了，赶紧扯回话题。
孟汀兰望向她，张了张嘴......
......
“好吧。”孟汀兰拗不过周昳礼，只好答应。
外面真冷啊。周昳礼送孟汀兰回来，钻到被子里，直到将身上冷意都卸下来，被窝重又温暖，她才缓过劲儿。
秋天都已经这么冷了，冬天该怎么过呢？
第二天一早，周昳礼告别秦州府，前往梁州去收拾她哥的遗物。
她临走前想了想，还是不找王严了。商彧那么大一个官，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他若是问起，也会有人告诉他的。
这几日周昳礼都待在梁州，新任梁州知府是个好人，哥哥留在官署的东西，他都没有送走，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好像哥哥还会回来。
之后，她将这些东西打包整理好，一齐送往仙水县。那里有哥哥的房子，周昳礼要将这些东西送到她哥的宅子里去。
仙水县离周秩礼的衣冠冢并不远，放置完她哥的东西后，周昳礼每天都会去看她哥。
除了这事，她一时也找不到别的事可做。
有时候是下午去，坐在哥哥墓前看完晚霞回来，有时候是晚上去，靠在哥哥墓前看漫天星斗，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西北天冷，半夜又被冻醒。
冻醒就回家，没冻醒就第二天早上再回。哦，她在仙水县还租了个房子，既说不住秦州府的官署了，她也没打算住在梁州府的官署。
也不住在她哥的房子里。周昳礼不愿、不忍。
就这么过了几天，今天，周昳礼又一次在哥哥墓前醒来，醒来一阵哆嗦，真是太冷了。
拿起旁边的酒壶，周昳礼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太阳发了会儿呆，最后拍拍兄长的墓碑，转身离去。
她打算到集市上去弄碗豆腐脑，再来两个大肉包，吃完了回去睡一觉。
前半部分完成得很顺利，后半部分...周昳礼没想到自家门口还有个人正在等她。
她酒足饭饱，困得很，行至门前，路都不看了，闭着眼睛往口袋里掏钥匙，恍惚间，听到有人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喊她名字：“周昳礼——”
钥匙“啪嗒”一声插进去了，周昳礼勉强睁开眼睛，往声音方向看去，嘴里念叨着：“何方神圣？”
在邻居家门口看见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他坐在邻居家的台阶上，穿着深色的布衣，身上沾了好多灰尘，眉目倒是俊朗。就这么看着周昳礼，又喊了一遍：“周昳礼？”
“你又是谁？”
周昳礼没睡成觉。
对方说他是仙水县的推官，叫乔朝言，周大人对他们有恩，听说她来了，知县大人特命他前来接待周昳礼。
他说这话的时候诚恳严肃，没有了刚刚一副“慵懒”样。
周昳礼给这位推官倒了茶水，对他说：“谢谢大人美意，不过是我兄长于你们有恩，昳礼并未为仙水县做过什么，受之有愧。”
他“诶”了一声，忙摆手表示：“叫我乔朝言就好。”
“早上才回来，整夜都去看你哥了吧？我们仙水县的这一拨官员，从上到下，几乎都是你哥举荐任命的。不想听听你哥在这儿的事？”
“想。”
“那客气啥，饿了没？我请周姑娘吃早点去？”乔朝言一点都不见外，当即站了起来，说走就要走。
眼见着他都要走出门外了，周昳礼只好喊：“乔朝言。”
“诶？”
“我刚吃过。”
“不瞒齐大人，我昨日醉酒误事，在我哥坟前睡了一觉，刚刚吃饱了饭，现在只想睡觉。”她说着从椅子上站来，来到乔朝言身边。
“我们晚上再见，到时候谈，可好？”
“...好吧！”乔朝言爽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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