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的时候，唐尔嘉意识到自己重新回到疑似绑架案基地的地方。她半蹲在那面贴着照片和红色绳网的墙壁，身后楚子复眨了眨眼，反应迅速地捞回差点滑下去的学生名簿。
他们回来了。
“小唐姐，你们在看什么？”
民警小于走进房间，看见墙上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我天，这是重大发现啊！我们得赶紧通知谢队啊！”
唐尔嘉没有动作，趁着小于转身去拨号的功夫，她快速伸出手指，摸了摸叶柯依照片旁边和右斜上方的位置。果不其然，这两个位置都有胶水黏贴的痕迹；只不过墙面较白，若不靠近仔细检查，便不会发现这个痕迹。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这一整面墙，邰安安、肖子宁、丁清瑶、叶柯依……就连长大之后的薛英秀的照片也在墙上，先前唐尔嘉并没有认出这张照片上目光阴郁的女人是谁，但刚见过高中时期的薛英秀，相似的眉眼清晰地给出了答案。
没有杨茉，墙上的照片又被拿走了两张。
她的目光在照片上来回逡巡，最后停留在了叶柯依的学生照上。水面之下的记忆重新浮仰上来：
“……本轮挑战关键词，‘初恋’……”
“……午夜十二点之前……”
“小于，现在几点了？”
小于忽然被点了名，差点没拿稳手机。刚拍下的照片还在一张一张地上传，他定睛一看，给出答案：“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先前绑匪给的光点位置太多了，管琪已经排查掉10个，还剩下10个，正在一个个查。”
他越说越着急，开始举起手机在屋子里找信号好的位置，指望把关系网的照片赶紧发出去，也好给局里帮上点忙。唐尔嘉看着小于忙活的样子，并没有阻止，只是对着楚子复一伸手：
“你有德鸿律所官网的账号吧？借我用一下。”
楚子复立即领会到唐尔嘉是什么意思。他解开锁屏登上账号，痛快地把手机交给唐尔嘉。
1分钟后，德鸿律所官网出现一条新帖。
「关键词“初恋”，答案是“叶柯依”。」
又1分钟后，德鸿律所官网又自动浮现一条帖子，帖子里没有内容，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定位地点。
“这……这真的是绑匪的位置吗？”小于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就这么干脆地告诉我们了？”
“先通知师父，集中一部分人手先去这个地点。”唐尔嘉有条不紊，“其他地点继续派人探访。”
15分钟后，谢路带人成功找到了绑架现场，解救了丁清瑶和余铭轩，并在现场抓捕了两名犯人。
***
第二日凌晨，一号审讯室内。
唐尔嘉与谢路在办公桌后坐定。对面的女人有些憔悴，但仍看得出美貌动人。她戴着手铐坐在讯问椅上，却翘起二郎腿、左右张望，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和传闻中的凌大校花邰安安长得一模一样，却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个人。
谢路清了清嗓子，引起女人的注意：“姓名。”
女人斜睨了谢路一眼：“Vivian White.”
谢路皱起眉：“说你的真名。”
女人撇了撇嘴：“这就是我的真名啊，我是A国人，当然用的是英文名。哦，原来你问的是我那个已经注销的名字。行，我以前叫邰静静，满意了嘛。”
谢路用笔敲着桌面：“注意态度！你现在可是非法入境，我们是有权处罚你的。”
邰静静满不在乎地玩着手指：“好啊，那就赶紧把我遣送回A国吧，我巴不得呢。”
谢路冷笑一声：“想得倒是美，绑架案加故意伤害，就算你是外国国籍，我们也有权按本国法对你进行处置。邰静静，你早点交待，考虑到你们主动提供了绑架地点，我们还能算你自由。若是再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减刑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邰静静并不把谢路的话当一回事，头都懒得抬。谢路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不配合的犯人，他跟唐尔嘉交换了一个眼神，把主场让给了唐尔嘉。
“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唐尔嘉一出声，邰静静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看出邰静静对异性的恶意较大，唐尔嘉继续问道：“按理说，余铭轩惹下的都是情债，你们这些被害人难道不恨丁清瑶吗？为什么余铭轩受了伤，而丁清瑶却毫发无损，只是闻了点□□昏迷了过去。”
见邰静静逐渐蹙起的眉毛，唐尔嘉平稳地加上砝码：“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
“呵，”邰静静冷哼一声，“这怎么就说不过去了？怎么，为了一个男人，女人不先自己打起来，就是怪事了？都是被余铭轩欺骗、伤害的女人，丁清瑶什么都不知情，我们也只是借她的身份来完成这个局而已，当然没有必要伤害她。”
她扫了唐尔嘉一眼，语气颇有不屑：“警官，你也是女人，没想到你这么小家子气，心心念念都是雌竞这点事。”
唐尔嘉没有动怒，顺着邰静静的话往下问：“说说吧，你们不惜以自己的下半生作为代价为余铭轩攒的这个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费了这么多心思，难道就打算一辈子闷在心里不说么？”
这句话似乎点中了邰静静的心事。她嘴上说着“没什么好说的”，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便开始了她的讲述。
***
我和安安挺早就分开了。父母离婚，一人带走一个孩子。虽然爸妈给我们起名叫安安静静，但只有安安乖巧文静，而我从小就是个皮猴子。所以爸爸嫌我麻烦，不可能要我；妈妈带我出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给我注销了国内的户口，换成了A国的国籍。从那时候开始，邰静静这个名字就消失不见了。我得到了一个新的名字，Vivian Chen。再后来，妈妈改嫁给一个白人，我也跟着改了姓，彻底变成了Vivian White。
我一直都不受管束，妈妈忙于工作和她的新家庭，我虽然和她生活在一起，却像是那个家里的隐形人。难过的时候，我会偷偷上网，和安安聊天。虽然我们在大洋的两岸，隔着12小时的时差，但只要我找她的时候她还醒着，她哪怕熬夜不睡也会一直陪我聊天。
她跟我说，静静别怕，等姐姐长大又能力，就去接你回家。
小时候我把这个承诺当做一个盼头，等我长大了，又把这句话当做一个玩笑。笑死人了，我在A国待得好好的，谁要没事回去见那个死老头。
可我没想到，安安高考完没多久，那老头就出车祸死了。妈妈本来想让安安也到A国来，可安安不愿意，她说她好不容易考上凌大舞蹈系，她不想放弃她的梦想。妈妈没有勉强安安，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等她读完本科，照样可以来A国继续进修舞蹈。
我们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联系着，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当然不会一直盯着她。等她再联系我的时候，状态已经很差了。
我是把她强制带到A国的。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变成重度抑郁症，我只是想治好她。慢慢地，她愿意好好吃饭了，也愿意笑了，只是时常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以为她变好了，可有一天我下班回到家……
我打开了那个手机，看到了她和余铭轩的恋爱账号。起初我只是有些疑惑，所以我聘请了国内的侦探事务所为我调查。有些信息是摆在明面上，只是我之前从来没去看过。把这些信息串起来，我就明白了。
余铭轩就是个畜生！
他跟安安恋爱，用爱的名义操控安安。明明是他把安安当做礼物送给姜永新，他反倒扮上受害者的模样，用一副深情的样子跟安安说他原谅安安的背叛，他会接受安安的一切。他明明知道安安这么善良的人，根本舍不得伤害他。安安被姜永新拿裸照威胁留在身边，完全是靠对他的爱活着。可姜永新发现安安的心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又残忍地告诉安安真相。
安安怎么可能还能活得下去？
到最后，安安发现已经骗不了自己了，只能选择自杀来解脱。
可是余铭轩呢？姜永新呢？他们凭什么活得这么光明正大、这么如鱼得水？？
唐尔嘉适时地问道：“所以你便设计了这次的绑架案，目的就是要让余铭轩身败名裂。你是怎么做到的？余铭轩婚礼上的细节，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挺可笑的，余铭轩一路上踩着女人上位，看似得到了一切，心里却空洞得厉害。他把安安送给别人，却又会惋惜失去安安。毕竟，像安安这么爱他的女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我看过安安跟他的聊天记录，所以我模仿安安的风格注册了一个账号，找了个机会加上了他的猎艳号。起初，我只是在他的朋友圈留言，再后来，我们就开始私聊。
获取他的信任对我来说很容易。我们是双胞胎，小时候最常玩的就是交换身份的游戏。用安安的口吻说话，在朋友圈放一些模糊朦胧的照片。安安对他的爱太真挚了，他心里永远有一块位置属于她。因为失去，所以一个相似的女人就成了他的寄托。很可笑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像安安却不是安安，就成为了他的情感树洞。
他跟我说很多心事，但他也足够谨慎，一些真实的信息都会做一些包装。可他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他是谁，按照他说的一些模棱两可的情况和他周边的情况对一对，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唐尔嘉：“那薛英秀呢？你们又是怎么搭上线的？”
英秀也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子。余铭轩一开始因为她家境好接近她，后面又因为她家破产直接拉黑了她。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求助，余铭轩连面都不肯见。警官，恨他的人不止我一个，我想要调查一些事，自然也就会遇到该遇到的人。
唐尔嘉：“可是看起来，只有余铭轩受到了惩罚。那姜永新呢？你不是也很恨他吗？”
你总算问到关键问题了。警官，你们应该有收到一封邮件吧？邮件里面有姜永新偷拍历任女友的证据……不对，很多人是因为先被偷拍，才被迫成为他的“女友”的。对了，除了偷拍以外，还有一些他名下公司偷税漏税、多处房产疑似不法获得的证据。至于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就有待你们警方查证了。警官，我们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唐尔嘉：“这些东西你们是哪儿来的？另外，帮你们入侵直播系统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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