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思远的声音刚落,周继驰就拍案而起,质问道:“樊思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承泽没见过这场面,缩着头怂的像个小鹌鹑似的,一来是宋承泽不敢去触周继驰的霉头,二来是这樊思远的话实在是过于惊天辟地。
清鸿院本就是天下文人之首,是培育文官朝臣的地方,而周家以武起家,本就是针尖对麦芒,如今又树大招风,倘若只是周继驰进去读书,尚且还好,得到皇帝的准予,属于是中规中矩,可是若要周家插手清鸿院的选拔,事情就不一样了。
往大了说,周家把控了朝廷,打压文人。
往小了说,周家在柳家安插眼线。
无论怎么说,对于周家都不是什么好事,周继驰虽然不学无术,但是这点局势,周继驰还是看得清。
樊思远不语,知道自己这话失了分寸。
半晌,樊思远才开口道:“周继驰,孙觉还是和我们不一样,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周继驰道:“樊思远,若是你打心眼里瞧不上我周继驰,不用你折辱那点风骨来迁就我。我不论外面的人怎么议论我,但是你应该清楚,徇私舞弊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樊思远眼睛几乎都没有眨:“那孙觉怎么办?你一怒之下害他身受重伤,现在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这件事断送前程吗?”
宋承泽睁着眼睛眨巴眨巴不敢出声。
气氛瞬间凝滞住了,也许是知道周继驰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樊思远换了一种语气:“周继驰,你知道孙觉这个人的,这件事对于孙觉来说并非小事。”
的确,周继驰再不着调也知道文人心中那股子气性。
想到这里,周继驰忍不住皱了眉头:“那可是清鸿院!况且,这不公平,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公平。”
樊思远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口道:“周继驰,对于周家来说,公平与不公平还重要吗?”
“你!”
宋承泽觉得自己再这么怂下去,事情必然越来越严重,于是硬着头皮干笑着开口:“周三,思远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在说孙觉的事吗?怎么扯到周家上面了”宋承泽说着还扯扯樊思远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今日清鸿院那边开设学堂,我们要不去看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过去打听打听这清鸿院怎么选人,孙觉那边,我们也好想想办法。”宋承泽继续说道。
宋承泽一边说一边对着毛权使了一个眼色,毛权心领神会:“公子,要不过看看?”
宁繁音换了一身衣服,坐着马车到了京郊的马场,向着小二打听孙觉的消息。
“哟,宁姑娘,这边坐”李总管看见来人,便招呼着进去。
宁繁音想到自己囊中羞涩便开口道:“李总管,这次过来是想问问孙公子的情况,上次.....听闻公子伤势不轻”
李总管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说道:“公子命大,没有伤到根本,现下还在孙家主院里躺着养伤”
宁繁音听闻便将手中的药包交给了李总管:“这是繁音在裕浦时学到的方子,治疗皮外伤有疗效,还望李总管帮忙转交”
李总管虽然接过了药,但目光中颇有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了一番宁繁音,眯着眼说道:“宁姑娘有心了”
宁繁音从李总管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许的戒备与警惕。
马场一事,本就是孙家为救宁繁音出的事,宁繁音没有去看望救自己的孙觉,反而拐着弯的下了拜帖去给始作俑者周继驰探病,李总管思前想后,觉得这流言有几分真切,便说道:“宁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宁繁音听出了逐客的意思,便说道:“那麻烦李总管了”
李总管看着宁繁音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地走远,将手中的药包转身丢给身边的小厮,喊道:“给公子送个信,就说宁小姐来问过了”
刚走了几步路,又开口道:“药就丢了”
身边的小厮连连点头,将吩咐的事情记下来。
宁修齐这几天忙着清鸿院里选学生的事,好几天都没有回宁家,然而这几天宁家可是闹翻了天。
原因有三:
其一:宁修齐巴结周家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其二:孙家公子孙觉因宁家女与周三公子起冲突,导致马踏胸口,卧床不起。
至于其三,就是关于宁家的升官之宴了。
宁弘济升官迁至京都以来,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结交些官场上的朋友,便想着办场宴席,但有担忧无人问津,丢了面子,就拖到了现在。
只是眼下,这前面两件事搅在一起,宁弘济鸿基这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接连收到几位官差大人的退信,宁弘济坐不住了,仔细一打听就打听出了马场一事。
“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宁弘济气得喘不过气,整张老脸憋得通红。
宁繁音跪在地上,垂着头。
“你一进京都,先是惹了周家,然后又惹了孙家,你好大的本事啊,短短数日,你在这京都都快要出名了,你下一步还要取得罪谁?圣上?我们宁家真是生生折在你们沈家人手里了”宁弘济急得暴跳如雷。
宁繁音听见沈家二字,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接着扑在地上行礼,错开了上面宁弘济的目光,以及潘梦兰的审视。
“父亲,事出有因!”宁繁音说道。“当日周公子非要与那孙公子赌马,一时冲动之下才出了事,现在周公子那边气已经消了,孙公子听闻未伤及根本,我.....”
“未伤及根本?”宁弘济转身瞪着宁繁音,出口就咄咄逼人:“你还想闹出人命?那孙家公子可是被当做孙家继承人培育的,你可知,你伤到的是什么人?眼下什么时候?清鸿院里的人挤破了头,你当那孙家公子不想去?这个节骨眼上,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你害得人家起不了床,动不了身,你还当是小事?”
宁弘济呸了一口,像是要生生活吞了宁繁音,嘴里骂道:“我就该让你死在裕浦,我...要活活打死你!”
宁繁音听见宁弘济的话,眼底一沉,心里突然明白过来那李总管对自己的敌意。
宁之遥似乎不明白形势,天真的问道:“父亲,这升迁宴还办不办?”
“办什么办!我一张老脸都快要被这个丧门星丢完了,来人,将她拖出去,赶紧拖出去!打,打一顿!狠狠地打!”
宁繁音的板子打的很响,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来看热闹,宁之遥站在廊下破天荒的没有讥讽几句,只是面色沉沉,道:“自作孽不可活”
只有明香护着宁繁音,用自己的身子给宁繁音挡了好几板子,宁繁音才有喘息的机会。
挨完板子的宁繁音整个脸苍白的不像话,明香搂住宁繁音止不住的哭泣,潘梦兰慢慢踱步到宁繁音的身边,低眼俯视着趴在凳子上的宁繁音,目光幽深不见底。
“毕竟是宁家女,之前裕浦那些事没有带到京都来,你就要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你要是还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风头,惹事端。”
宁繁音抬起头,看向潘梦兰的脸,那张脸上只有沉重,宁繁音脑袋昏昏沉沉,视线开始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在潘梦兰的脸上多捕捉到一丝的神情,那些往日里最熟悉的洋洋得意与小人得志。
可惜,宁繁音没有看见,耳边只有明香抽抽噎噎的哭泣。
最终,眼前一黑,宁繁音彻底的陷入了昏迷。
“去请个郎中,好好看看吧。”潘梦兰合眼,长叹一声道。
“是!”
周继驰去清鸿院课是一节都没有听,倒是将宁修齐搅的不得安宁。
周继驰厌烦着宁繁音,天生就带着厌烦宁修齐,还没进入清鸿院的学堂呢,就遇见了忙急忙慌的宁修齐。
“宁修齐”周继驰不管周围人的目光,穿过人群,大咧咧地叫了一声。周继驰谱摆的很大,骑着疾风,自上而下俯视着不远处的宁修齐。
周围的人一下子就噤了声,看着周继驰的马慢慢悠悠地走到宁修齐面前。
周继驰也是知道这京都城里的风言风语,宁修齐往周家跑的消息这几天倒是传得厉害,只是小霸王的谣言多了去了,这点风声,算不上什么。
但是宁修齐就不同了,刚刚来到京都,还没站稳脚跟的小门户的嫡子,有点傲气,对于这种关系到自己名声的流言蜚语在意得很。
周继驰出声:“这是打算巴结哪家呢?”说罢翻身下马,又继续道:“周家还不够你巴结的?”
人群之间噤声的魔咒像是消除了,窃窃私语道:“原来这宁家公子真的是去巴结权贵了呀”
“这种人简直败坏如真老师的名声,配不上这清鸿院学生的头衔”
“宁家,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宁修齐紧紧握住手中的书卷,沉下脸,道:“周公子,这里是清鸿院,不要妄言!”
周继驰故意给留言添了一把火:“做的出来,却不让人说,宁公子,你的如真老师这么教你的?”
宁修齐只觉得这周围人的目光如同火炬,烫的刺骨:“你提我老师做什么?”
周继驰倒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想听听如真老师的课,看看他到底看上你哪点”
周围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刺激的宁修齐翻了脸:“周继驰,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继驰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笑声,对着宁修齐说:“都说了听课,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周围人的笑声更加放肆,宁修齐握紧书卷,不再出声。
周继驰送宁修齐手中夺过书卷,看了眼上面人的名字,开口道:“这是什么?”
宁修齐道:“名单”
周继驰轻啧了一声:“什么名单?”
宁修齐道:“这不关你的事”
周继驰瘪了瘪嘴,说道:“那柳文彦,文彦老师在哪?”
宁修齐撇了一眼周继驰道:“你问错了人”
周继驰眼睛转了转,像是想起来宁修齐拜师在柳如真名下这回事,一副了然的神情道:“问错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巴结上哪个拜在文彦老师名下的世家子弟”
说完又一阵可惜道:“还得努力!”
宁修齐觉得自己被戏耍,涨红了脸,回呛:“周继驰,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继驰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宁修齐这么一问,倒是当真想起来一个:“听闻你妹妹被罚了?”
宁修齐当即一副警惕的样子,疑神疑鬼地问道:“罚与不罚都是我的家事,周公子就不用担心了。”
周继驰摇摇头说道:“这可不对,宁小姐当初可是‘非常贴心’的来看我,现在我怎么能不去看她呢?来而不往,非礼也。”
宁修齐可不相信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周继驰现在会这么好心,直截了当地拒绝道:“繁音现在在养伤,不方面见人。”
周继驰正想回几句话,却被来人打断:“周公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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