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越来越偏僻，出了市区，两边的山和田地展现出来。
昏暗的路灯下，原始的风景显得诡异。夜风阵阵，黑色的树影簌簌。
御缘千水喃喃自语：“好奇怪……”
失去了色彩的世界，她眼前只有那抹强大的背影。
“什么？”九十九由基听到了，但没有听清，“害怕的话抱我吧。”
“我说，”御缘千水吸了一口气，大喊，“很漂亮！”
——你。
摩托车突然鸣笛，九十九由基飞速关上，迟疑了一下，才说：“你的喜好挺小众的。”
她以为千水是在说周围的景色。御缘千水抱住了她的腰，没把解释说出口，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
九十九没有回答，可能是没听到，也可能是：“到了。”
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两人下了车，御缘看着偏僻的地界，有一丝茫然。
这里虽然气氛阴冷，但她却没闻到附近有咒力起伏的气息。
“这么紧张做什么？”九十九由基锁好车，单手插兜，被千水逗笑。
她穿着自己的外套，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明明是普通长度的夹克，到了她身上长度已经盖住屁股，大腿只能看见一截短裤的布料。
手臂垂下时，袖子也比手掌长不少，无措又假装镇定的表情更是加重了这份稚嫩感。
是个小孩子啊……
“九十九女士，你冷吗？”她刚拉下一半的拉链，手就被她牵住，被她带着走。
“你穿着吧，千水女士。”九十九特地放慢了步调，学着她的语气。
“像你的后辈称呼你那样称呼我，怎么样？”她给了一个建议，不算委婉地表达出来对这个叫法的不满。
御缘千水试探说：“由基姐。”
走在前面的女人用鼻腔“嗯”了一声，没有表达出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就算喜欢……御缘千水擅自这么认为了。
周围的树林枝叶扑朔，两人在接近一汪湖。
“看天上。”九十九由基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御缘一跳。
她立马警戒的抬头。但天上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可怖咒灵，只有微风。
夜幕上有细碎的星星在闪烁，泛黄的弦月悬挂，落下莹润的光芒。
“好看吗？”九十九问，尾调带上了难掩的笑意。听起来，她很喜欢这幅星空。
“好看。”御缘点点头，虽然她在身后，九十九并不能看到她的动作。紧接着问，“‘那个东西’在哪里？”
“水里。”
九十九由基回头暼了她一眼，有些难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只是呼了口气。
接近湖边的时候，她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搅动湖水。
水面泛起涟漪，起初是被扰乱的正常起伏，但后面越来越大，波浪翻涌，发出瘆人的叫声。
男人女人都有，年迈的幼稚的也都有，混在一起，让御缘千水瞬间浮起鸡皮疙瘩。
许久，那些声音最终汇成了婴儿啼哭，凄凉尖厉。
御缘拽了一下九十九的手，想提醒她“帐”还没放，但看到她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噤声的动作，又沉默下来。
……这可是九十九由基。
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特级咒灵，由人类对弃婴的恐惧形成的诅咒。”九十九由基放开手指，树枝滑进水里，和伸出的那双青色小手完美错过。
青色的手，紫色的的血管，暗红的血迹。
努力张开手，似乎想要拉住什么。
空气凝固，御缘千水听见九十九的介绍，屏住了呼吸。
特级的威压恐怖如斯，如果不是有特级术师在，她恐怕会直接被碾死。
不需要触碰都能清楚明白的沟壑，「它」虽然在湖底，气息却像庞然巨物般笼罩着这片区域。
霸道、诡谲。
湖底在窃窃呜咽，有更多的手伸了出来，翻涌着想要冲出禁锢。
“小家伙，你们好吵。”九十九由基嗤笑，手掌拽住离她最近的那截手腕，一个使劲就要把它硬生生扯出来，有皮肉撕扯的声音。
“撕拉”一声划破空气。
九十九由基嫌弃的皱了皱眉，卸下力，那条手臂垂直落入湖中，其他根手争先恐后覆盖而上，传来咀嚼的响声。
本就混浊的湖更加猩红。
“啧。”九十九和御缘同时发出了砸舌，两人对视一眼，九十九由基忍不住大笑起来。
完全无缘由的，她就是想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她的世界里并没有“禁忌”二字。
御缘千水皱了下眉，疑惑地看着她。她没发现，自己的眼神里含着憧憬。
直白的、她想追求的性格。
湖面随着音量涨落，诡风将一阵又一阵的浪吹起，而波浪又将数不胜数的手臂托运着直指岸上的两人。
一根叠着一根的手臂，还在疯狂蠕动着攀附，青的红的绿的紫的全部混合在一起，在御缘眼前呈现比所有惊悚片还要震撼的场景。
御缘一手捂着口鼻遮掩腐臭的气味，一边睁大眼睛，想要将这幅场景深深刻入脑中。
……素材。
她不相信有人在幻境里，见到这幅场景还能保持冷静。
幻境本就有弱化意志的作用，再加上她的“创作”，体质不好的敌人一进入这里，会死吧……？
千水没有看见自己的瞳孔被印成了红色，吃吃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怪物。
“小千水，让一下。”女人温柔的嗓音落在耳畔，千水刚回过神，就被她拦腰抱起。
视线旋转，身体被带着换位，九十九由基一脚将肉山最上面的手踹进湖里。
血液飞溅，如藕般的小臂失去了手掌，挣扎嘶吼着想要前进。
御缘千水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刚才心脏和脑袋的阵痛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瞳孔格外干涩，却还在强撑着回忆那一幕。
究竟是何等的力量，才能和特级咒灵抗衡——她终于有了实感。
御缘千水手掌还撑在她的胸口，从她的角度，只能望见女人锋利的下颌线。
九十九由基撩了一下刘海，仰着下巴，咧开嘴角。
沉声道：
“术式公开——「星之怒」。”
可赋予自身或咒具化的式神「凰轮」假想质量的术式，质量的增加能够提高自身□□强度。”
她将这段已经很少说的话宣之于口时，浑身的血液都翻滚起来。
术式公开，指的是术师通过公开自己的术式情报，能够获得术式效果的增强。*注
“你叫什么名字？”九十九由基松开千水的腰，向前走了几步挡住后辈。
祓除强大的对手之前，记下名字是她的习惯，说出去也有方便一点。
证明自己实力的解释冗长又麻烦，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说
“嘻嘻嘻……”断臂山发出嬉笑。
它是没有智慧的咒灵。
想想也是，弃婴弃婴，沉塘的自然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怎么会拥有人类智力。
“我是傻子吗。”
九十九吐槽了一句，一边拔出式神凰轮，脚尖一点就向它们飞去。
「凰轮」尾端是软骨鞭，九十九掐着它的头部，尖利的鞭子甩去，破空声凌厉凶狠。
手臂山的山腰直接被斜斜斩开，黑色的液体溅射在四周，腐臭的气味扩散。
“山顶”落到地面，有的落回水里，但都在蠕动着朝主体聚集变成山脚，而原先山腰的肉团被簇拥着生长，重新汇集成一座循环流动的“山”。
九十九由基在它面前三步停下，单手叉腰，皱眉看着这幅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山。
不是她被唬住，而是单纯被恶心到了。
这东西恐怕比垃圾山还臭吧。
“需要我帮您吗？”御缘千水拉上外套，手捂着领子问，“我的术式可以麻痹认知和五感。”
她也想为九十九出一份力，哪怕只有一点。
“嗯？你试过吗，几秒钟？”九十九问术式的效果。能让自己好过点，那有何不可。
御缘千水思考：“相信我的话，会比一两秒久一点。”
“嗯哼。”她应了。
一秒，足矣。
听到她的声音，御缘放下心来，双眼一下变得厚重，浓郁的墨团在瞳仁扩散。
幻咒。
视线明朗，连风的流向都清清楚楚。鼻间再也没有令人作呕的味道，反而传来她头发的气味——淡淡的薄荷香将脑袋刺激得清醒。
“帮大忙了。”九十九由基轻轻一笑，将凰轮的「质量」拔高，再次抽去。
这一击她挥向了水面。
液体被划开而久久不散，被激怒的浊水不断想往那条裂缝挤进去，但仿佛是被山脉隔断开，喧嚣的湖水全部被迫绕开了那条裂谷，两波浪花各自湍急。
凰轮在末尾延长，从水中勾出了一个拨浪鼓，拨浪鼓很旧了，暗红色的涂料粘着淤泥，鼓面裂开，被带出水面的时候，最后两根手臂从拨浪鼓里爬出，颤颤巍巍地掉入水底。
“咦……”九十九将拔浪鼓收到脚边的时候，发出一声意味分明的气音，“凰轮，辛苦了。”
她在肉山移动过来前，一脚将拨浪鼓踩碎。
“砰！”
本就破损的儿童玩具宛若有生命一样，不断“噗呲噗呲”地挤出红色的粘液，和那座手臂一同融成液体。
……结束了。
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散开，重新展露星月。
御缘千水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喘。她身前的女人只穿着修身的上衣下裤，和市中心的时尚女性并无不同，可就是这样的人，刚刚轻而易举的击杀了巨怪。
式神凰轮被她卷到手心收起，九十九由基拿出手机打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注：出自《咒术回战》公式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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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弃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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