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睡的，你也该醒了吧？杰！”
仿佛能够刺穿灵魂，抵达意识深处的呼唤，惊醒了已经死去的魂灵，仅仅只有那么一刹那。
如无头蜻蜓一般苟延残喘的灵魂用能够扭断脖颈的力度掐住了这具身体的咽喉。
要去帮悟。
曾经最强的搭档分道扬镳，但他们依旧是最强。
未完待续的三年青春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
是被诅咒了，还是自己诅咒了自己？
嘛……，已经无所谓了。
灵魂在短暂的浮出水面之后便沉入这深不见底的汪洋之中，他被这世间所吞没，只见尸首。
被生时的所谓大义死死压抑，扼杀于摇篮之中的私心却在他死后生根发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出枝芽。
等待着花开。
“真恶心啊。”
占据那具身体的存在，掀开他的大脑，带着嘲讽的笑容。
那个家伙不知道。
不知道这具身体被诅咒了。
不知道这个灵魂被诅咒了。
不知道这颗心被诅咒了。
待到花开，蝴蝶会从尸体中破茧而出。
夏油杰说：“要去帮悟。”
于是尸体中的蝴蝶回应他：‘我们’会成为最强。
咒灵操术想要成为最强。
于是他睁开双眼，面前却不是将要被封印的六眼。
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醒来，天上降下倾盆的大雨，凌冽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身上。
明明不是人类，他却感觉刺骨的寒意浸入骨髓，几乎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记忆出现了断层，像是只给了问题却没有已知条件的数学题。
但咒灵操术本不该拥有的感情在心底翻滚着，如同挣脱束缚的野兽。
“我……”
回来了！
不知名的情绪像是滔天的巨浪拍打着海岸，推动震颤的内心几乎是在心里嘶吼着那句话。
是圣诞节。
他看见了挂上装饰物的圣诞树，还有店铺里响起的音乐，是那首耳熟能详的圣诞歌。
夏油杰死在平安夜。
寒意越发明显，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这具身体像是普通人一样脆弱。
咒灵操术脚下的水洼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和小时候的杰一模一样，但是没有丸子头。
发梢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沿着耳根切断。
咒灵操术叹了一口气，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黏黏糊糊的，连手脚的行动都被约束。
他站在街边淋雨，雨水打湿眼睫，模糊眼眶，密集的人群在他眼前来来往往，被同化的思维在一刹那拐进岔道的死胡同里。
猴子……
翻涌的咒力像是出巢的游蛇扑向四面八方，只要沾上一点便会坠入绝望的深渊，不只是人类连咒灵也在咒灵操术的无差别攻击范围内。
隶属于咒灵操术的百鬼在虚空中隐约露出身形，狰狞异常且又骇人。
“你没事吧？”
咒灵操术头顶的一片天突兀地被倾斜的雨伞遮住，他刚刚升起的厌恶感仿佛被风吹散的阴霾一般飘散。
突然凑过来询问他的人有着傍晚时分云彩颜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温暖。
面前的人挡住了吹来的寒风，咒灵操术抬眼看向那个人，却在那一瞬间瞥见对方命运轨迹的一角。
两面宿傩……
咒灵操术明白那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那个明明也是非常规诅咒却被这个世界允许存在的家伙。
反而是什么都没做的他被强制流放到其他世界。
光是想想就已经感到火大了。
这个让杰无法笑出来的世界……
咒灵操术捏紧了拳头，面上却学着夏油杰露出和善的笑容，他想要说些什么，喉管却无法发出声音。
被世界法则压制了。
毕竟他还没有被承认。
早就想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咒灵操术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他只是保持那个笑容摇了摇头，希望那个多管闲事的人类能够乖乖走开。
“这样啊。”那个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待咒灵操术做出什么反应，便把伞柄塞进咒灵操术的手中。
“我的伞给你吧。”
被帮助了就要表示感谢，曾经的夏油杰接受的是这样的教育，却在直面人类的恶之后走向极端。
挡住风，遮住雨之后开始逐渐回暖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告诉咒灵操术，他被面前这个人类帮助了。
或者说对方是人类也有些奇怪。
这个人的出生……
咒灵操术神色复杂起来。
他想要问：你的诞生是被祝福的吗？
但他只看到对方仿佛被诅咒一般的人生。
“你将要在众人簇拥下死去。”这句宣告未来的话语被堵在咒灵操术的喉咙里。
但他并不在意，毕竟这句话不是打算说给对方听的，咒灵操术握紧对方塞给他的伞。
“没有这种让孩子去送死的道理。”至少现在他应该如此认为。
“要注意安全啊！”那个人很有活力地冲咒灵操术摆着手离开。
咒灵操术没有回应，他只是目视对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暖色发的少年把伞给了咒灵操术，只能和同伴共用一把伞。
两个大男孩挤在一把雨伞下显得有些拥挤，咒灵操术看见对方的肩膀被雨水打湿。
咒灵极好的听力可以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议论声。
“虎杖你还真是老好人啊，那个小孩看着奇奇怪怪的，而且连谢谢也不说一声。”
“因为他看起来像是需要帮助的样子，既然看见了，总不能不管吧？”
声音逐渐远去，咒灵操术抓了抓肩上背包的包带，背后的包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没有印象了。
确认自己失去一段记忆的咒灵操术把伞柄的重量压在柔软的颈窝上，他甩落肩上的带子，把背包转到胸前。
过长的衣袖刚好遮过手背，此刻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滑落到手腕的位置，露出他右手背上红色的印记。
像是某种符文的纹身，其中两道像是褪色一样暗淡下去，只剩下靠近腕骨的一道依旧色泽鲜艳。
咒灵操术撇了一眼手上的印记，然后拉开背包的拉链，却被反光晃了一下眼睛。
躺在他包里的是个金灿灿的杯子。
破碎的记忆呢喃着只言片语，一下子冲进空空荡荡的脑子里。
圣杯战争……万能的许愿机……
没有用，叫不醒杰。
只言片语也足以拼凑出真相，对于无法实现愿望的圣杯，咒灵操术也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当时的嫌弃。
但是既然他带过来了，就说明这个杯子还有用处。
咒灵操术翻找着记忆。
他们终将再会，如果夏油杰没有未来，他就去创造未来，如果世界不允许，那就新世界再见。
咒灵操术拉好拉链，暂且把背包甩回背上。
他撑着伞，往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路面浅浅的水洼溅起污水，弄脏了鞋袜。
在阴暗的角落里，有两个一开始就盯上咒灵操术的人跟上了他。
对方的交谈声被风带到咒灵操术耳边。
“这个小鬼就是夏油杰的血亲？”
“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术式的样子，就是个普通人吧？”
“管他呢！横竖都是我们赚！动作快点，趁那群咒术师还没来！”
杰的仇家？
还是看杰死了，想来分一杯羹的猴子？
咒灵操术一脚踏进水洼中，溅起的污水拍上另一只脚的鞋面。
杰没有兄弟。
咒灵操术眨了眨眼睛，对自己上了夏油杰户口这件事有些意外。
他拐过墙角，走进死胡同里。
咒灵操术摆了摆手，对跟在他身后进入胡同的人打了个招呼。
他身后的影子藏在建筑物的阴影下面，蠕动着张开血盆大口，阳光无法抵达这里，今天也没有阳光。
咒灵操术不躲不藏，甚至没有惊慌的神色，他镇定自若的表现令跟着他的两个人心中惶恐，甚至升起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毕竟是那个咒灵操使夏油杰的兄弟，他们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咒灵操术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好冷？”诅咒师颤抖着，口中呼出白气，当他侧头去看身旁的同伴时，才发现对方先他一步被冻结成了冰雕，他像是看见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表情狰狞地停留在了那一刻。
“啊啊啊啊！”幸存的诅咒师发出惨叫，吞噬温度的冰晶爬上他的腰间，血液、骨头、内脏全部都被冻结。
疼痛迫使诅咒师发出惨叫，痛哭流涕地祈求咒灵操术放过他。
冰雪在一瞬间就覆盖到了脖颈的位置，操控冰雪的咒灵在诅咒师身后显形。
恐怖的压迫感仿佛可以直接捏碎对方的心脏。
只要是术师就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是特级咒灵！
弱者是没有选择权的。
咒灵操术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他稍微睁大了一些眼睛，看着对方绝望的表情被定格在冰雪包裹头颅的那一刻。
咒灵操术没有撑着伞，虎杖悠仁给他的伞被他收拢在一起，雨水顺着指向地面的伞尖滴滴答答地滑落。
天空还在下着雨，落进这条巷子里的时候却又突然变成飘飞的雪花，却没有落到咒灵操术身上。
宽大且华丽的和纸伞撑在咒灵操术的头顶，挡住了雨和雪，执着伞的却是一位两米高的美艳妇人，她梨花带雨般地哭着，泪珠从她脸上滑落。
“雨女，你能别哭了吗？”咒灵操术与自己的百鬼沟通并不需要发出声音的语言，那些存在就像是他的手脚一般。
执伞的咒灵闻言抽噎了一下，像是想停止哭泣，但是她马上像做错事情的孩子那样哭得更厉害了，她摇了摇头，插在发鬓里的珠叉摇曳着碰撞在一起。
“要……杀掉吗？”
随着连接，另一个咒灵的声音传了过来，指向是那两座冰雕。
“没有必要。”咒灵操术回答道。
“我还要买喜久福，不想沾上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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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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