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禾迈看到在她说了“每家可以多出两个人进山”后,就连三家家主面上都难掩惊异之喜。
她展颜一笑,退出了闹哄哄的赵家大院。
一回到房间,赵禾迈就瘫甩到床上,舒心日子过惯了,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场面,赵禾迈心力交瘁。
脑海里还在复盘,精神却已经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中,她想,蔡叔很知进退,同三家人的第一次交锋算是旗开得胜,同意每家多带两人进山也在计划之中,这一出戏,圆满落幕。
意料之中的没人打扰,赵禾迈一觉睡到下午六点。找了些熟食填了肚子,又拎了两壶热水回来洗澡。
约莫七点四十,赵禾迈一袭缟素走进赵家大院。
众人都已经准备妥当,比我这个赵家人还要积极,赵禾迈暗自苦笑。
“禾迈家主,果然言出必行。”郑守山哈哈笑道,赵禾迈一边配合他笑,一边寻找蔡氏父子的身影,果然不在,“我就知道这一关没有这么好过。”赵禾迈暗自思量,她得想个办法拖到蔡氏父子出现。
“那就准备起棺?”众人似乎等不及了,听到郑守山这样说,几乎都蠢蠢欲动。
“再等等。”
“等什么?”话音刚落,张重阳速移至赵禾迈面前,盯着赵禾迈的两只眼睛,像是两支毒箭。
“等——等蔡籍,还有我蔡叔。”赵禾迈摸上缠在腰上的软剑。
“为何?”白师崇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的站到赵禾迈背后。
赵禾迈倒吸了一口凉气,估摸了双方的武力值,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首先,蔡叔虽然不是赵家人,但是我奶奶养育了他一场,老人家生前早有遗言,入土的时候要蔡叔在场;其二,按理进山的时候,只能是四家的抬棺人进去,经各家商量,每家多出俩个人,这样一来,赵家就只有我一个抬棺人。大家都知道,赵家血脉特殊,拿不出其他进山的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蔡氏父子合适。活人祭拜一重门,死人入葬三重门,我当初在家的时候只是每年祭日随奶奶入山,在一重门外祭拜,那也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如今要送奶奶入三重门,贸然进入恐怕不妥,蔡叔一向得我奶奶的器重,比我这个赵家人还要了解赵家,带上他们,也算为众人买的一份保险。”
众人似有动容。
“那要是他们不来怎么办?不会一直等下去吧。”紧跟在白师崇后面的一个女子说道,声音又娇又嫩。
“青鸟退下。”白师崇嘶哑的声音更衬托年轻女子的声音宛若晨日里清脆的鸟鸣。
那个叫青鸟的女子秀眉未蹙,面上似又不服之意,却只是噘了一下嘴,讪讪退下。
“正是因为不来,所以才要等。”赵禾迈尽可能保持眼珠子平稳不动,以十分诚恳的目光回应张重阳利剑般的眼神。
突然,赵禾迈感觉裤腿里有一个光溜溜、凉飕飕的东西,那条本该趴在张重阳脖子上的青蛇正在赵禾迈的小腿沿着里面的血管向上爬。
赵禾迈听到自己胸腔“砰砰”跳动的声音和青蛇“沙沙”蠕动的声音奇怪的形成共鸣,青蛇吐出长着毛刺的细细长长的舌头舔她,被舔过的地方像是被弱酸腐蚀过烧灼一般的疼。
这种强烈的痛感带给赵禾迈片刻的失神,一个模糊的影像在脑海中闪过,一片漆黑的室内,一根红色的马鞭一次次扬起落下,再扬起再落下。赵禾迈看不到是何人执鞭,鞭子又落到何人身上,然而,真实的疼痛感却让她感觉像是落在自己身上。
“禾迈家主,不要怕,它是在认亲。”张重阳薄薄的嘴角扯成一条平直的线,带动脸颊两边皮肉呈现出一个“U”型的表情,一双大眼在紧皱着的眉头的压迫下,似乎会飞出来跳打到对面人的脸上,愈发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赵禾迈摸不清张重阳喉咙里卖的什么药,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移动,猛的一出手,碰上爬至她腰上的青蛇,那青蛇却一摆尾,瞬间溜走,赵禾迈来不及反应自己有没有抓住青蛇,她对面的张重阳正似笑非笑盯着她,那青蛇却不知何时又爬上他的脖子,懒洋洋缩着头。
郑守山迈着大步轰轰地走上前来,叫道,“你这丫头,莫非是拿众人消遣。”
赵禾迈苦笑一声,说,“郑伯伯,我一个丫头片子,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同三家人开玩笑。我蔡叔此刻不来,原因有二,但是我敢保证最后他一定会来,原因只有一个。”
郑守山大笑,“哦,那你倒说说为何?”
赵禾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蔡叔不来,原因有二,其一:我当着众人的面逐他出赵家,他自然抹不开面子出现。其二,我提出各家每家都再出两个人进山,他定会以为我是为了让他进山才提出这个要求的,如果我是蔡叔,在其一的基础上,定要好好拿乔一番。”
“说来说去就是你在故意捣乱。”人群中有人嚷嚷。顺着声音寻过去,是早上那个青年男人。
“这位大哥,你这话可就是明明白白冤枉我了,怎么就成了我在其中捣乱了呢?”
“不是你是谁?赶走人家,现在却还在假惺惺的等人家过来,过来干嘛?再把脸伸过来让你扇一巴掌?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众人哄堂大笑。
青年男人身材高大,单看衣着看不出什么端倪,赵禾迈暗自思量,要不就是某家比较受器重的后代,甚至可能是某家的继承人,要不就是三家故意借这个男人,敲打自己。无论怎样,目前看来,三位家主都默许这个男人的行为。
“此言差矣,这位大哥,我逐蔡叔,一方面是因为不爽他霸占赵家多年,让我有家难回;另一方面可是为你们考虑,大家想想,如果我不逐蔡叔,我怎么提出让各家再多出两个人进山,即使我提出了,蔡叔能答应吗?驱逐蔡叔,于我,是报仇雪恨,于大家则是多出几个进山的名额。至于我提出每家多出俩个人进山,其一,是为了完成奶奶的遗愿,其二,就是人多力量大嘛。毕竟山里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而且不怕各位笑话,我本身学艺不精,蔡叔就是我为自己,也为进山的各位,准备的一个保障。而且,我不是说了蔡叔最后一定回来嘛,各位只需稍安勿躁,静静等待就是了。何必像这位大哥一样,大发雷霆呢?莫非……”
赵禾迈转头看着那个恼羞成怒的年轻男人,幽幽地说道:“莫非,你是因为多出的进山名额里面根本没有自己,气急败坏?”
那人的脸涨得通红,赵禾迈只觉得好笑,又补了一句:“总不至于,你是谁家的继承人?不服其他人也有资格进山吧。”
“放屁,老子就是张家的继承人,张一阳。老子不光是张家的继承人,也是这次的抬棺人,你奶奶的——棺材都是要我帮忙抬的,我嫉妒别人。笑话,我嫉妒谁?我们老张家这次进山的,一个是老子我,一个是我老子,还有一个是我家老二,老二,你出来,她说我嫉妒你,让她看看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乳臭未干十七岁,嫉妒你病秧子的身体,嫉妒你……”
“哥,别说了。”一个站在张一阳身后的男孩,长得白白净净,乖巧的拉住张一阳的黑衬衣轻轻说道。
赵禾迈挑了一下眉,没想到这个暴躁狂有这样一个高中优等生模样的弟弟,再想起他们都是张家人,他们的父亲,脖子上缠着的青蛇刚刚游走在赵禾迈的下半身,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进山出来后,张一阳脖子上就会趴一条小蛇了,这画面怎么想怎么惊悚。
在被弟弟拉住的那一刻,张一阳就不再吵吵了,连他刚要说出口的半句话,都仿佛被咽了下去,变成白气,被他重重的冷哼两声排了出来。
“禾迈家主,一阳随我性子直。不过,他的担忧并无道理。万一蔡老最后不出现,耍了众人事小,耽误你奶奶进山可是大事。”
“张叔,您这就多虑了,我不是说了嘛,保证我蔡叔最后肯定会出现,安心等待就是了。”
“哦,你如何保证?”张重阳步步紧逼,赵禾迈却不能直接说,凭我蔡叔和我奶奶多年的交情,我才敢保证他一定会送我奶奶最后一程。
她心下思量如何应付张重阳,又如何再拖延一会儿时间,暗自叫苦道,蔡叔蔡叔,早上是我伤了你的面子,可你既愿意陪我演这一出戏,此刻又何至于放任我至此境地。
赵禾迈朝大门口方向退了两步,抬眼却见门外闪过一暗影。
赵禾迈顿时有了底气,笑吟吟的说道,“我蔡叔肯定会出现,当然是因为……”
“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我身体不适来迟了。”只听得门外一人朗声道。
一个黑袍男人走了进来,正是蔡叔。
郑守山双臂一张,哈哈笑道,“来了就好,来人,准备抬棺。”
“等等。”赵禾迈拦住众人。
张重阳大怒,瞪眼道:“又有何事?”
赵禾迈只看着蔡叔,问道,“蔡叔,蔡籍呢?”
蔡叔走过众人,走过紧站在赵禾迈前头的张、郑二人,走到赵禾迈面前,叹息道,“他说他在等你。”
“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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