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仙被他身上骤然发散出来的绣龙线吓得掉了脸色,忙不迭叩头跪下去,竭力稳住声线:“回……回大爷,余九知道了。”
“去吧。”
余九仙低低地弓着身子出去,刚出门洞就换了一副阴翳的表情,随着余九仙胸脯的起伏,她的脸上浮起明暗交错的红纹。
“呼——不生气,生气了要长皱纹的,好好儿办事去,不生气……”
余九仙不断调整呼吸,手指死死地扣在墙缝里,五根指甲都近乎断裂,甲床的游离线全染上了骇人的乌黑色。
好不容易压下了这阵子发病期,余九仙后背全汗湿了,不敢耽搁,脚步蹒跚地前去地牢审人,墙上留下五条暗沉的血迹。
说是地牢,不过事更深的地下,整个桃源堡都在岁丰村的山岙之下,除了地上掩人耳目用的村子,几乎都掩藏在极深的洞穴之中。
这些山穴有的是天然溶蚀而成,有的是后来开凿而建,总之是大套着小,小连着大,一只蛾子飞进来,怕是生了一堆子孙都不一定能飞得出去,叫什么堡子,叫蚁窟得了。
若不是这些人狡兔三窟太难找到,他至于这么以身犯险,漏了破绽给抓到此处嘛。
杜霖朝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这牢子恐怕背靠着一个巨大的水溶洞,老是顺着墙壁传来空旷的水滴声,听得杜霖有些昏昏欲睡。
哈欠都打了不知多少个了。
“起开!你那俩狗眼不要早叫人剜了喂猪去,少在这碍姑奶奶的事。”
杜霖侧听见一声临怒的厉喝,随之是有人脑子触地的碰撞声。
哎哟,听着就怪疼的,杜霖皱着脸去抚自己的后脑勺,想借着这点幻痛挤出点眼泪来,在人来前摸了两把灰在脸上,眉峰一软,仗着那双天生的狐狸眼,就是一副凌乱的可怜相。
好无助,好害怕。
“什!什么人……”
地牢里只有顶上开了一隙小石窗,外头的天光一尺尺漏下来,只有一页薄如宣纸的脆弱光线,打到地上刚好可以照出洞里无风飘浮的飞毫。
要说能不能照见人嘛,杜霖眯着眼睛挤出泪花朦胧都看不清。
听着像是个女的,穿的老菜梆子似的一身衣裳。
嘶,感觉又有几分熟悉。
“小杜,怎的都吃了一顿饭了,还没记住我是谁?”
“……余……婶?”
杜霖脸上冒出恰到好处的不可置信,实际心里已经吐了八百回了,真是搞不懂这群学什么缩骨功的怪人,好好儿地非要把五脏六腑捏成一团,断骨重填,“大”人不当要当“小”人。
要他说,能长这么大可不容易,想他家里那个要死不活的老子,配种似的生了一窝,也没活下来几个。
余九仙站在黑暗里翻找刑具,那些粘着污血的铁器因着她手指的拨动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再给你次机会。”余九仙脸上跳动的经络渐渐舒缓下来,她面带微笑低头沉醉地挑选着——
“姐姐!余姐姐!……这是哪儿啊,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今儿玩钢叉就很好,
“别急啊,都说了今晚要下雨了,留你们在家住一晚,谨防山崩路滑。”
“不……不打紧,就是下雨也没什么,这么诺大个林子,哪里没有躲雨的地方,我现在就要走了!开门!我要出去!”
杜霖心情淡淡的配合着余九仙,这样的戏码他听也听腻了。
“你这人怎么不听话呢,我说,叫你别走,听清楚了?”
地上昏迷着的荆婵手指为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杜霖余光微闪,随即一脸惊恐地扑到牢门上,实则用身子暗暗将荆婵挡住。
“你这是私囚良民!你放我出去!我要高官,我爹是县令,你这是……这是绑架朝廷命官之子!”
余九仙听到这话满意地笑起来,有官儿好啊,好啊好啊,让她看看是哪家人底下的走狗,跑到不该来的地方□□标记来了。
“喂!你快放我出去!”
“嘘——”余九仙右手捏住一柄两齿的钢刀,左手放到唇边,“小点声!”
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杜霖耳廓一动,一只手掼地飞快地向后滑退。
一柄黑森的钢叉近乎同时地刺破那层薄膜的微光,划出一线粼粼的寒光,直取杜霖右肩而去。
“要死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荆婵飞夺而出,两手呈太极式,阴阳交擒,从两端劫下那柄势头狠辣的钢叉。
再一眨眼,攻受之势易也。
荆婵从苏醒起就一直观察着黑暗中余九仙的动向,虽看不见人,但从脚步、声线、抛刀种种习惯,大抵能判断出对面是身量比她稍矮的女性,会武,但手力不足。
荆婵定定地瞄准黑暗中的某处,身上药劲虽未全过,但腰腿带手,荆婵擒住叉柄的左手随臂尽远端挥去。
两具钢齿以远超刚才的迅猛之势,在空中雷射而过,飞入黑夜,分毫不差地钉入余九仙的神庭。
余九仙脸上致死都是享受凌虐的笑意。
“原来还能动,我还以为你被那两支香给熏死了呢。”
杜霖揭了那副乖巧羸弱的脸孔,一脸冷漠地看着荆婵,嘴角浮出一点轻蔑的笑意。
荆婵无言地靠坐下来,刚才那一击她强硬行气,现在丹田真气混沌一团,正满身乱窜。
她压抑着体内的毒香,开始缓慢运气,一边在心里梳理这几个时辰之间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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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桃花堡,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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