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碟中谍

我笑了么?没有。

在谢深看过来之前,许等已经恢复了那张麻木不仁的机长脸,继续钻研着伟大的飞行事业。

各科代表陆续回到教室。

学习委员孟朝拿着一套试卷一叠答题卡和一张课表进来。他把课表贴到墙上,一边分发试卷答题卡一边说:“郭老师说做个开学测试,今天上午先测英语和生物,现在发的是英语卷子,120分钟后收答题卡。”

孟朝身材瘦小,戴一副镜片很薄的白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

班里这会儿吵得不可开交,他的声音一出来就被淹没,除了他面前那几个,几乎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文亚清实在看不下去,主动帮着他一起分发答题卡,顺便把他刚才说的话大声复述了一遍。直到这时,底下的喧闹才渐渐停息。

“谢谢。”孟朝推了推眼镜,有点不好意思。

文亚清微微一笑:“不用。”

“草……好帅啊英语课代表。”付奕被文亚清一嗓门儿震回了魂,囫囵把手机丢进桌肚,转身拍了拍许等的桌子,“许机长,别飞了,赶紧回陆地考试了。”

许等退出模拟器,摘了耳机,给手机关了机:“别拍我桌子,管好你自己。”

“哎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恩将仇报。”付奕说着又看了眼后桌,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眼珠子惊掉,“不是,谢同学,你题读完了吗写这么快?咱们班老师是要批改作业的,你别敷衍了事啊!”

谢深把两张写完的试卷夹进习题册,轻轻皱了下眉,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深思了两秒才说:“这样吗?那晚上回家我再重新做一遍吧。”

许等:“……”

您可真能装啊。

付奕郑重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做了件好事,愉快地转回去接过试卷递给谢深。

许等刷题速度很快,尤其英语。他从小就在双语环境里长大,语感自然没得说,积累的词汇量也比大多数同学多好几倍。再加上暑假期间每天晚上睡前他都会刷五十道选择题,现在看到手里的试卷他只觉得无比亲切。

不到四十分钟,他只剩下一篇作文没写。

无论大考小考,他对自己要求都很严格,绝不提前交卷,也不会在考试期间碰手机。

这是为了高考提前养成的良好习惯。

他反复检查了三遍答案,涂完了答题卡,对基础分数有了明确的把握,才下笔写作文。

作文写完,距离交卷还有半小时。

可能是等待太无聊,也有可能是脑子一热,他忽然想看看谢深写到哪儿了。

他右手托腮,指间夹着笔,半挡在鼻前,姿势懒散地抵着窗帘,眸光对着教室上下左右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谢深的桌上。

然后他就看到这位谢同学像在演谍中碟,卷子上选的A,答题卡涂C,卷子上选C,答题卡涂B……十道填空题故意写错一半,思考选哪个错误答案的时间比他写正确答案的时间还要久。

他涂完所有选择题,目光顺着答题卡的一角瞥向右边,精准对上许等的视线。

“……”许等垂下眼睫,默默坐正上半身,支起左手挡住脸,把试卷翻到第一页,开始了第四遍检查。

虽然偷窥被逮了个正着,但这堂英语测试无疑证实了许等的猜想。

这位谢同学就是在故意控分装菜鸟。

图什么呢?他不知道,也不可能主动问。

既然谢深假装不认识他,那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他只需要将计就计,同样装作没见过谢深就行。

他们就这样各揣心思,达成了奇妙的共识与平衡。

上午的科目许等信手拈来,到了下午的数学,他就没那么从容了。

1班的数学老师是个牛人,不仅姓牛,学历资历也很牛。他的执教生涯乐趣之一就是出各种刁钻的题,娱乐自己,折磨学生。

许等被他出的大题折磨过好几次,为了应对他的挑战,暑假许等特地花了一个多星期分析他的出题思路,可惜还没分析出个名堂来就开学了。

今天这张试卷显然出自牛老师之手,难度比许等平时刷的模拟题大得多。

许等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前面基础题中难度题他都能应付,到了最后两道大题,他做得格外吃力。

在离考试结束还有半节课的时候,他勉强算完了倒数第二题,但他并不确定答案对不对。

最后一题还没理出思路,放学铃响了。

班里不约而同地发出阵阵叹息。

肉眼可见祖国的花朵们都被摧残成了什么样。

答题卡被收走,许等在心里不爽地“啧”了一声,狠狠地叩上笔,把试卷塞进了书包。

今晚他势必要和牛老师死磕到底。

“麻了,每次考完数学我都有种死了一遍的感觉,题目上每个字每个符号我都认识,连起来就跟我打游戏碰到个密钥结果上网搜了半天发现还没人做出攻略一样让人窒息难受!”付奕被折磨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揭竿起义。他侧身站着,一顿输出后看到文亚清在偷偷笑他,又“哗”地坐了回去。

“学霸,倒数第三题你算出来是多少?”严淞不知道什么时候漂移到了许等身后,吓得许等冷不丁地缩了下脖子。

许等给他报了个答案。

严淞眼里的高光瞬间糊了:“哎……我就知道我肯定算错了。”

“不一定,我又不是标准答案。”许等这次说的是实话,他对最后几道题没太大把握。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的人就很容易先入为主觉得他是在凡尔赛。

路过他们的几个男同学频频侧目看向他,那眼神等同于在骂他装逼。许等对此习以为常。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挺变态的。

因为他很享受别人看不惯又干不掉他的那种感觉,越看不惯,他越想拿第一。

“那倒数第二题呢?”这次问的人不是严淞,而是文亚清。

她一问完,付奕这个最后三个题一道没写的白痴也拖动椅子靠了过来,支起耳朵准备听讲。

许等收了思绪,轻微蹙了下眉心。

他有点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的答案说出来。他觉得他的答案百分之九十是错的。

在他纠结的时间里,谢深一言不发地摸出手机走了。

他走得匆忙,衣角带出了桌肚里的试卷,和地面擦出轻微声响,碰瓷似的躺在许等的鞋上。

许等弯腰伸手,眸光忽地一滞。

躺他鞋上的是谢深的数学卷子,不偏不倚,正好停在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

不小心碰掉的?还是……故意给他看的?

如果是故意给他看的,那就说明谢深知道他对最后几道题没把握?

靠,怎么感觉有点不爽呢?

“许等?”文亚清看着少年人绷直的脊背,忍不住催了一声。

许等捡起卷子看向后门,那儿早没了人影。

他扫了眼倒数第二题,不出意料,和他得出的结论不一样。他把谢深的答案告诉了文亚清,随后反手把卷子塞回了谢深的桌子。

“啊……”文亚清感慨道,“我本来也想这么算的,可恶啊,最后想多了。”

“可恶啊。”付奕也跟着附和,“我连答案都听不懂!”

严淞也默默扭过头来:“俺也一样……”

严淞旁边的孟朝也小声跟了一句:“我也……”

这场面太过滑稽,文亚清没忍住笑了起来。

一般碰上牛老师的自出卷,班里能凑在一起讨论倒数第二题的人都是极少数,更别说最后一道题。

可谢深每道题都写了。

许等虽没细看谢深的解题过程,但丰富的刷题经验和男人的直觉以及对鲁老板看人眼光的信任都在告诉他,谢深的答案是对的。

许等越想越不服气。

晚上放学回到家,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最后两道题大战了一个通宵,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他顶着两大片浓重的暗青色眼圈出现在了自习室楼下。

昨天开学是周五,考完一天试又迎来两天周末。

许等本不打算在上学期间来自习室,可这一夜实在太漫长了,他熬得抓心挠肝,万分痛苦。那种死活解不出题的感觉就像付奕被他无限做斯诺克一样,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熬到天亮他才在身体的抗议之下勉强睡着,而这一觉也没睡安稳,心里挂着事,睡觉的时候心脏就像跑到了他耳朵边上一样,每次跳动都跟打雷似的。

粗略盹了几个小时,他又爬起来了。

他忽然想起谢深那天跟鲁老板说过“以后周末再来找你”。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自习室的门上。

衣兜震了一下,许等掏出手机调成静音,随后才接起付奕打来的语音:“说。”

“哇好凶,打扰你开飞机了?”付奕毫无歉意地笑了笑,懒洋洋地道,“在干嘛呢,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烤鱼?”

“不去,有事。”

“怎么又有事。”

许等信口胡诌:“今天得陪我妈。”

“甄阿姨在家啊?”付奕遗憾地嘶了一声,“那好吧。对了我跟你说,严淞给我透露了点消息,说是开学考试的成绩基本都出来了,谢同学很悬啊,貌似是咱班倒数第一,照他这样下去,说不定期中考完他就得走了。”

许等正想问“你倒数第几”,话还没出口,忽然走来一个人在他身边站定,空气里混入了几缕清浅的香味,像是洗发露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扭头,又稍稍抬了点下巴,然后看到了那双色泽寡淡的眼睛。

靠,他怎么在这儿?

不对,我特么不就是来找他的吗?

“喂?许等?”

短路的神经在付奕一声召唤之下成功重连,许等丢下一句“忙着呢,先不说了”,匆忙挂了语音。可能是没睡够的缘故,挂完的下一秒他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要干嘛。

谢深盯着门握把上那只指骨分明的手看了两秒,见手主人一动不动像是要焊死在这门上了,才耷下眼皮问了句:“进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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