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镜花空水月

鹤山潜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纷至沓来的记忆扰乱了他的梦境,时不时闪过的回忆碎片断断续续,仿佛一部掐头去尾的连续剧。

他又想起那些和狗卷棘相处的时光。

遮住半张脸的狗卷棘,露出咒纹的狗卷棘,抵足而眠的狗卷棘,皱着眉头担心的狗卷棘……

以前没有注意过,回忆时才发觉自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狗卷棘的身上,不曾分给他人。

鹤山潜刚想开口,梦境便倏然坍塌,只留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伸手见不到五指,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

什么情况?

一条红线从远处晃悠悠过来,像是给鹤山潜指明方向一样,叫他往这边走。鹤山潜垂眸看了一眼,手插着兜跟着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梦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也没有体力透支的感觉,鹤山潜一直走,红线也一直陪在身边。

终于,面前出现了一面墙。

这面墙出现的同时,红线也随之消失,四周透了些光亮,但依旧微弱。鹤山潜站在墙的面前,觉得有些熟悉。

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面墙和自己原来房间里的墙一模一样。同样挂着红线,坠着无数金色铃铛,昏黄的烛火安静照亮这个地方。

鹤山潜眸光微冷,天青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暴戾。

这个地方很快就有人进来了。进来的人穿着一身尤为华丽的衣服,腰间还挂着腰链,一步一个铃铛清凌凌作响。

这人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手腕上还缠绕着圈圈红线,跪在莲座上虔诚地磕了个头祈祷。

在向谁祈祷,又祈祷些什么呢?人终归是要死的,求一时的平安康健,或是家庭幸福美满,学业有成事业顺利,也不过是过眼繁华。

于是鹤山潜想起来,这人是他自己。

霎那间梦境又破碎一地。

下一个画面是一棵巨大的古老樱花树,粗壮的枝干几个人张开手围成一圈也抱不下,枝叶繁茂,站在树底下仰头往上看,似乎顺着爬上去就能通往天际云端。

四季轮转更替在这棵树上如此明显,枝头冒出新叶,又簇拥着花苞,风吹过散落一地枯黄,白雪再覆盖光秃的枝干。

有少年坐在树干上,晃着双腿漫不经心哼着小曲儿。咿咿呀呀的曲调不知被谁听了去,也不知飞鸟能否听懂。

流云飞过,清风穿过。

鹤山潜记得,他偶尔会偷跑出来在树上待着,够高,没有人能爬上来抓住他,只能在树下急得打转。

所以樱花树算是他很爱待的一个地方。

很快画面又变了。

这一次是湖边,清澈透亮如明镜,青草摇摇。

他不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似乎没有出现在自己从前的记忆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有见过这片湖。

但湖边有一块石头,光滑且平整,长在湖边却不生苔藓藻绿。叫人看了一眼就觉得是一块很适合晒太阳的好石头。

鹤山潜踱着步子走到石头边,看见另外一个人。他不由自主地朝那个人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只是如蜻蜓点水般触碰到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那人似有所感地转头,露出鹤山潜极为熟悉的一张脸。

鹤山潜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梦境再一次崩塌了。他一个激灵垂死梦中惊坐起,呼吸喘得厉害。

深夜,原来是梦。

冬日的月光惨白,鹤山潜眨了眨眼缓了缓神,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心脏也跳得很快,似乎还真有些被吓到了。

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摸,鹤山潜还疑惑着自己在找什么,忽然便记起来之前是和狗卷棘一起睡的。

两个人睡久了,分开睡时难免会有些不习惯。

心里空了一片。

鹤山潜烦躁地捶了下床,木质的床发出“砰咚”的声响。他重新躺回去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闭上眼强行让自己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

“果然变得很冷漠了啊。”

教室里,五条悟探着脑袋往前伸,东瞧瞧西瞧瞧环抱着手面无表情的鹤山潜。

“哇哦。”

鹤山潜睨他一眼,手往桌子上一撑,借力把板凳往后退了几步,划出烦人的滋啦声。

“五条老师应该知道边界感的吧?”

五条悟挑眉,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动:“不~知~道~噢~”

“这个样子的潜逗起来一定很有意思吧?”

鹤山潜懒得搭理他,埋头就睡,昨天没睡太好,早上起来时憋着火气,现在鹤山潜见谁都烦。

五条悟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真是不招人喜欢的小鬼。”

“彼此而已。”鹤山潜淡淡地回了一句。

满足了自己恶趣味的五条悟直起身子不再管鹤山潜,他视线对上乙骨忧太,笑眯眯地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忧太你跟我走一趟,其他同学可以自行离开了喔。”

乙骨忧太有些疑惑:“诶?是有什么事儿吗五条老师?”

“是啦是啦,是不可泄露的绝密!”

禅院真希:“鬼才信你的话。”然后抬脚离开教室。

熊猫拉着孤家寡人的狗卷棘跟上禅院真希,狗卷棘还有些犹豫,但熊猫拍了拍狗卷棘的肩膀,小声道:“潜现在这样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吧。”

“我们在这里只会惹人厌烦的。”

狗卷棘抿了抿唇,紫色的眼睛流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走吧棘,真希她快走远了。”

被生拉硬拽走出教室的狗卷棘只好先把关于鹤山潜的事情放在一边,和熊猫一起加快脚步追上禅院真希。

好在禅院真希并没有走远。

“昨天我们走了之后,那家伙有跟你说些什么吗?棘。”

狗卷棘摇摇头。

“上次是失明,这次又是什么个情况?鹤山那家伙平时吊儿郎当不靠谱也就算了,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现在我们上哪儿给他找解决办法去了难道又要等他自己恢复吗?”

禅院真希有点不满,作为同期,在自己的伙伴受伤之后居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完全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苗头。

“让人担心的家伙最烦人了。”

真是糟糕透了。

“木鱼花。”狗卷棘想解释说不是这样,鹤山潜不一定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现在性格发生了变化,所以不想告诉他们罢了。

但是这样解释起来又十分麻烦,狗卷棘说话又不方便,只好继续摇头。

“棘的意思应该是想说潜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吧?”熊猫挠了挠头,接过话,“潜上次失明的时候说是后遗症,这次应该也是后遗症。只是两次的症状不太一样。”

“看上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潜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熊猫大惊。

“鲣鱼干。”

狗卷棘皱着眉拒绝了这个猜测。他觉得不像人格分裂,但又一时找不出其他合理贴切的形容。

“总之,也不可能放着那家伙就这样吧?那要等他闹到什么时候。”

“实在不行的话,直接问问好了。不过感觉潜不一定会回答的。”

禅院真希阴森森地笑了一下,扛着自己的咒具一甩马尾:“不说的话就打到他说为止。”

狗卷棘、熊猫:“……”

这样真的好吗?? ?说到底鹤山潜也还只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号啊!让你打一下会伤上加伤雪上加霜的吧?!

教室里睡觉的鹤山潜忽然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我?

为了避免禅院真希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熊猫及时切换话题:“话说,悟突然找忧太是为什么?”

禅院真希侧过头,道:“谁知道那笨蛋又想到什么不靠谱的东西了。两个笨蛋凑到一起,这生活真是一眼望得到头。”

熊猫倒是没这么觉得,他憨憨地笑了笑,说:“也许是有什么正事呢?现在潜也醒过来了,百鬼夜行闹出的残局也大多收拾好了,可能还差了一点什么需要忧太去执行吧。”

“是啊是啊,免费的劳动力嘛。”禅院真希轻哼一声。

三个人不再聊天,安静地去训练场训练了。

冬天白昼短黑夜长,傍晚很快就降临,禅院真希擦了擦脸上的汗,撩了撩头发,她身上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气质,让人见了就觉得又酷又帅。

“奇怪,那家伙还没睡醒吗?怎么一下午都不见人影。”

“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吧?潜才醒过来,可能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鲑鱼。”

等他们走到教室,推开门,鹤山潜果然还是保持着他们走的时候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狗卷棘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鲑鱼子?”

禅院真希倚靠着门框,难以置信:“居然真的还在睡?他是睡美人吗这么能睡。”但话语里显然带着隐藏的担忧。

“潜?醒醒,别睡了,已经傍晚了。”熊猫也伸手拍了拍鹤山潜的肩膀,轻声道。

睡得迷迷糊糊的鹤山潜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肩膀和背上,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幸好熊猫和狗卷棘手疾眼快地躲开了。

他睁开眼,就和自己的同期对上视线。

鹤山潜:“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熊猫:“你醒了?已经傍晚了,一直没看到你来训练,所以我们过来找你。”

“知道了。”

鹤山潜点点头,他想站起结果脑袋一昏,视线模模糊糊,径直栽进了狗卷棘的怀里。

“大芥?”

“没事吧潜?”

“喂喂!”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鹤山潜却已经听不到了,他双眼慢慢合上,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镜花空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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