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心厨艺培训班内,阿龙手里拿着昆布和干海带结仔细比较。
主夫针尖大的瞳孔闪着犀利的光:“果然还是用昆布做关东煮更好一点吧。”
“这两样东西有什么不同吗?”禅院甚尔眼睛几乎撇成半月形。
他抓起干海带结随手就要往锅里一扔:“反正都是吃的,吃掉了就没有区别了。”
“大错特错!”阿龙严肃地按住他的手,“一点点食材的差距,味道就是千差万别。”
职业家庭主夫震怒:“你对得起这锅鲜美的汤底吗,对得起新鲜的大虾吗,对得起老师的教导吗?要做当然就要做到最好!”
小小的培训班内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之火,阿龙一脚踩在踏脚凳上握拳:“不做到可以出去摆摊的程度,就绝不出师,我会自切小指谢罪!”
周围清闲的太太们纷纷用手掩口呵呵笑起来:“阿龙先生对每堂课都非常认真,哎呀,美久真是幸福。”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禅院甚尔混在一群手拿筷子、热血沸腾的主夫主妇中,像一只无精打采的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根本不在乎伏黑给培训班交了多少学费,唯一的解释是小咪的猫粮里被下了毒,而他如凶手所愿正中陷阱。
被害者把昆布和鲣鱼用纱布包好扔进锅里,拿手机查了词条,在冰冷的描述中挑眉:“这不就是更贵的海带嘛?”
他随意把手机一丢:“无聊——”
“——好香啊,甚尔君。”
伏黑幸在禅院甚尔背后冒出一个头来,她凑近在灶台上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子,惊喜地叫道:“是关东煮,我喜欢吃里面的萝卜!”
“有放萝卜。”禅院甚尔懒散应道。
他一边盯着锅里的食材,等到土豆萝卜之类难熟的东西半熟后,眼疾手快地把容易熟的菜叶扔进去,一边拿汤勺撇去汤面上的浮沫,动作意外得流畅。
伏黑幸把空碗和蘸酱摆到桌上:“说起来,昆布和海带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吗?”
“在中文语境里,昆布指的是鹅掌菜,也就是黑布。”
禅院甚尔故作平淡地说,仿佛这些知识天生就塞在他脑袋里,他是厨艺班不需要培训的天才学生。
“日语语境里泛指海带科的各个物种。关东煮用到的是真昆布,多出自北海道,品质会更好一点。”
果然如他所料,伏黑幸面露崇拜:“你懂得很多嘛!”
“哼哼。”禅院甚尔得意地哼唧几声,带疤的嘴角翘起,“一点小知识罢了。”
伏黑幸拿了筷子朝他端上来的锅伸去,“我开动了!”
鱼子福袋和各种白白胖胖的丸子冒起尖。土豆和萝卜切块锅子角落堆成小山。白菜里面包了调味过的肉馅,用牙签扎起来沉在锅底。香菇切成十字刀点缀在白乎乎的年糕与切成两半的水煮蛋之间。
一锅关东煮,伏黑幸只吃了一小半,剩下全被禅院甚尔扫荡干净。吃饱喝足的两人心满意足地瘫在沙发上揉肚皮。
小咪的猫食盆放在沙发边的角落,伏黑幸用脚勾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在食盆前掰碎鸡胸肉干。
她想起昨天的经历,随口问道:“昨天,在公交站台跟着我的是什么东西?”
“你居然察觉到了,很敏锐啊,”禅院甚尔横躺在沙发上,用脚戳小咪的屁股,“不过是你最好不要知道的东西。”
提到这个话题,伏黑幸扭过头,借电视屏幕里倒映出的图像观察自己,与往日并无不同,仿佛昨天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想。
她在公交车的车窗上与不知名的鬼怪对上视线。而那长相堪比噩梦的幻影就在禅院甚尔轻描淡写地一拍中消失无踪。
“这不是我远离它们就不会找上我的问题吧,”伏黑幸苦着脸,“就像野兽会标记自己的猎物,我已经闯进它们的世界,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她叩住心口,沉痛道:“白天有难缠的领导客户,晚上有恐怖的妖怪魔鬼,人类的生活真是艰难。”
“啧。”禅院甚尔烦躁地扣扣后脑勺。
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的疤痕:“这些问题你不用操心,既然我现在吃你的住你的,至少在我看顾时期,不会让你死在大街上。”
“咦,甚尔君突然变得靠谱了,”伏黑幸正色,“因为昨晚在沙发上睡得很香,所以良心发现了吗?”
“你好烦。”禅院甚尔面无表情。
伏黑幸朝禅院甚尔看过去,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杂质,她的手指落在禅院甚尔嘴角那道疤上,指尖还残留着肉干的碎屑。
她好奇地戳了一下,力道不会比猫咪伸出肉垫更重。
禅院甚尔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僵住了。
“甚尔君是那边的人啊。”伏黑幸说,她收回手,继续勤勤恳恳地当猫奴,“这是在战斗中留下的痕迹吗?”
这原本是一个过于亲密,以至于有些冒犯的动作。但禅院甚尔不觉得生气。
他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偷偷瞟他的伏黑幸,“又不是什么荣耀的疤痕。”
差太远了,不如说这根本是他作为禅院的废物活在世界上的证明。
求生的**、抛弃的尊严、不被任何人承认的能力。那道疤是由这些东西构成的。
伏黑幸的眼睛眨了眨,禅院甚尔发现,虽然她平时吵吵闹闹,总喜欢叽叽咕咕些奇怪的话。
但是当她敛去那层浮于表面的活跃,你才能看进那双眼睛深处,瞳仁里不带丝毫感情。
没有恶意与善意,有的只有最客观理性的审视。她阅读一个人的动作像是圣母像垂眸打量过往虔诚或不诚的信徒。
“如果甚尔君在那边过得不快乐,为什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呢?”纯然的疑惑。
禅院甚尔有些隐隐发笑,又感到浮躁:“这不是简简单单说两句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懂嘛。”
伏黑幸托腮看着她,语气没心没肺:“可是甚尔君很强,想要离开不是做不到的事。”
她以普通人的视角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归根结底,甚尔君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你不觉得自己是我们这边的人。即使受到伤害,你也还是狼狈地试图在那边生存下去。”
从禅院甚尔的喉咙里爬出一声嘶哑的轻笑,男人脸上再度挂上消失已久的虚伪的轻浮:“你觉得是我太傲慢了吗?”
“傲慢是智慧生物的底色,”伏黑幸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菜鸟,随意评价甚尔君的人生,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呢?”
“你很有自知之明,”禅院甚尔假笑,“傲慢的委托人,请告诉我,你有在街边随意捡陌生人回家照顾的习惯?”
伏黑幸一点没为他较真的语气感到冒犯:“放心啦,排水管道里刷出流浪汉的概率是千分之一,甚尔君是我家的第一个客人哦,是不是很荣幸?”
她笑眯眯道:“我的幸运指数可是占卜节目主持人看了都要直呼‘不可能’的程度,甚尔君和我有过两面之缘,不算陌生人。”
她捏完肉干,拍拍手,转身正襟危坐:“甚尔君的运气太差了,把我的幸运分给你一点,说不定能正负抵消哦。”
禅院甚尔撇嘴:“谢谢你的好意。”
他扔开疯狂挠他裤腿的小咪,横躺在沙发上,面朝天花板。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没在特意用力,只是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最适合此刻的表情。
窗户大开,夜风徐徐,不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和狗叫。他们在房子外面,而他在房子里面,一颗心沉甸甸地塞在胸膛里跳动。
这丝惬意转瞬即逝,在伏黑幸看他前就消失了,同时替换上来的是刻意到做作的散漫。
“明天带哪种便当去公司?”
伏黑幸肃然:“不要海苔白饭!”
“只给你做了一次而已,不用这么记仇。”
禅院甚尔大大咧咧地把脚放在沙发扶手上:“我还没抱怨你买菜用的都是我的钱,完全就是一个假富婆。”
家里的生活费至今刷的还是禅院甚尔的卡,里面是伏黑幸当初发给他的包养费。
细思亏极。
伏黑幸纠结了一小会儿:“明天想吃鳗鱼玉子烧盖饭,配菜可不可以要红姜,饮料能带草莓牛奶就更好了。”
居然理直气壮地点起了菜!
禅院甚尔好脾气道:“鳗鱼盖饭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明天做好给你送过去。”
“真的吗?”伏黑幸瞪大眼睛,在禅院甚尔点头后欢呼,“好耶!”
第二天办公,伏黑幸从早上起就掐着表频频计算时间。
她少有心神不定的时候,隔壁工位的桃濑成海借机摸鱼:“小幸今天很高兴,有好事要发生吗?”
伏黑幸凑过去小声炫耀:“豹豹君要来给我送饭了。”
桃濑成海惊到瞪圆双眼:“那个跑路的galgame攻略对象!”
“不需要把二藤的宅男比喻记得那么清楚。”
正好下班的时间到了,伏黑幸在秒针对准零的那刻唰的站起来,踩着平跟鞋往外冲刺。
来找她们吃饭的小柳花子望着她一骑绝尘的背影,疑惑道:“今天公司食堂是不是有龙卷风蛋包饭卖?”
“小花,”桃濑成海推了推不知何时架在她鼻梁上的男友平光眼镜,“是跑路的galgame攻略对象豹豹君来了。”
“什么!”小柳花子大惊,她激动掩嘴,“这岂不是必须抽空去看一眼的SSR吗?”
“就是说啊!”八卦心起的桃濑成海拽住小柳花子的衣袖,“快走,再晚就赶不上了。”
两位年轻女白领做贼似地跟在伏黑幸后面,一个身材健美脸蛋好看的高壮男人等在公司楼下,把手里的便当盒递给伏黑幸。
桃濑成海潸然泪下:“豹豹君居然是贤惠池面人夫!”
小柳花子眼底含泪:“是胸大腰细的野性肌肉男。”
两个资深宅女躲在墙后。
看见女朋友们猫猫祟祟下楼,所以狗狗祟祟跟上来的二藤宏嵩和桦仓太郎躲在墙后的墙后。
桦仓太郎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迷茫道:“那是谁?”
二藤宏嵩简单推理出结果:“是S级galgame逆后宫男主豹豹君。”
“什么?!”
桦仓太郎不敢置信:“豹豹君不是伏黑家的玩偶豹吗?”
“迟钝多少要有一个限度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傲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