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塔洛涅斯的影子投在长桌尽头的主座上。新手们早已离开宴厅去搜刮古堡的隐藏奖励,空荡的大厅里只剩下银餐具偶尔发出的细微嗡鸣。
他指尖把玩着一枚血液结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轻得像蛇蜕擦过丝绸。
伊维斯特站在楼梯最高处,银发垂落肩头,在烛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他单手扶着黄铜雕花栏杆,蓝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望过来,整个人像是被框在古老油画里的贵族肖像,完美得不真实。
他站的位置恰好避开了所有银质烛台的光照范围,黑袍下摆谨慎地收拢在阴影里。
"你好像很乐意在这宴厅待着。"伊维斯特开口,声音低沉优雅,却带着微妙的紧绷感。他的目光在结晶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塔洛涅斯故意将血晶抛向空中,看着它在烛火下折射出**的光晕。"怎么,你也想要?"
伊维斯特的指尖在黄铜栏杆上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回答,但塔洛涅斯敏锐地注意到他喉结细微的滚动——像是某种本能的渴望与克制。
"过来。"塔洛涅斯突然说。
伊维斯特没动,银发下的耳尖却微微一动。
塔洛涅斯低笑一声,从长桌上拿起一只黄铜酒杯,慢条斯理地倒满深红色液体,将血液结晶抛入酒杯。"放心,是黄铜的。"他晃了晃酒杯,"不敢下来?"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伊维斯特的某种开关。他缓步走下楼梯,黑袍在身后如夜色般铺展。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地上散落的银质餐具,仿佛那些是烧红的烙铁。
当他在长桌对面停下时,塔洛涅斯突然倾身向前,将酒杯推到他面前。这个动作让伊维斯特条件反射般后仰,银发扫过脖颈,露出一小片苍白的皮肤——那里有一道极淡的旧伤,形状像是被什么灼烧过的痕迹。
"紧张什么?"塔洛涅斯的目光落在那道伤疤上,"我又没拿银器。"
伊维斯特的睫毛颤了一下。他伸手接过酒杯,指尖谨慎地避开塔洛涅斯可能触碰的区域。"你很擅长观察。"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液体表面泛起细小的涟漪。
塔洛涅斯突然伸手,指尖擦过他的手腕内侧。伊维斯特猛地抽手,酒杯倾倒,深红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开来,像一滩新鲜的血迹。
"你的体温,"塔洛涅斯盯着他收缩的瞳孔,"比吸血鬼该有的温度还要低,或者说你的表现也不像一个纯正的NPC,这是该说明你是纯血吸血鬼……还是说明你本就不是NPC呢?"
伊维斯特站起身,黑袍翻涌如即将消散的雾气。他转身走向楼梯,却在第一级台阶上顿了顿。
"塔洛涅斯,"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些真相,可能永远埋藏比较好。"
随着他的离去,宴厅里所有烛火同时暗了一瞬。当光明重新亮起时,长桌上倾倒的黄铜酒杯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玫瑰形状的水痕。
“你真的不打算恢复玩家身份吗?”
伊维斯特的脚步停滞了一瞬。
晨光从彩窗斜射进来,将长桌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条块。四个新人已经收拾好行装站在大厅中央,灵媒的黑纱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猎装男子按着心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傀儡师沉默地整理着断裂的丝线,小女孩则攥紧了那片发烫的银玫瑰花瓣。
塔洛涅斯站在螺旋楼梯前,黑色军靴碾过地上枯萎的玫瑰。晨光落在他肩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楼梯上方的阴影里。
"都准备好了?"他没有回头,声音很淡。
"随时可以回去。"灵媒轻声回答。
塔洛涅斯点了点头,目光仍停留在楼梯拐角处。那里有一缕银发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十秒后自动传送。"他说道,同时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八秒。
他突然抬步走向楼梯,军靴踏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六秒。
在楼梯转角处,伊维斯特静静地站着,银发垂落肩头,整个人像一尊被晨光浸透的雕像。他的指尖搭在黄铜扶手上,指节微微发白。
四秒。
"最后一次问,"塔洛涅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真的不打算以玩家的身份回去?"
伊维斯特的睫毛颤了一下。晨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近乎透明。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两秒。
塔洛涅斯突然伸手,指尖擦过他的银发。这个动作让伊维斯特猛地抬头,纯蓝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一秒。
"教官!"楼下传来猎装男子的喊声。
晨光骤然变得刺眼。塔洛涅斯感到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视野逐渐模糊。在最后一刻,他看到伊维斯特向前迈了一步——
然后整个世界开始崩塌。
大理石台阶寸寸碎裂,彩窗玻璃化为齑粉,长桌像被无形的手撕扯成碎片。在这片混乱中,唯有伊维斯特的身影依然清晰。他的银发在崩塌的空间中飞舞,黑袍翻涌如夜色,暗红的眼瞳直视着塔洛涅斯,里面盛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决心。
没有言语,但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当塔洛涅斯的视野完全被白光吞没前,他看到伊维斯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本该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游戏大厅】
白光散去,四个新人踉跄着出现在传送区。塔洛涅斯是最后一个现身的,他的军靴踏在大厅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教、教官..."小女孩怯生生地拽了拽他的衣角,"那个银头发的npc..."
塔洛涅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目光却落在大厅角落的全息公告屏上。那里正在滚动播放最新消息:
【警告:B级副本"永夜古堡"数据异常】
【原因:核心NPC缺失】
【状态:永久关闭】
他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
塔洛涅斯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指尖在虚拟屏上随意滑动,购买了一罐冰咖啡。铝罐打开的清脆声响在嘈杂的大厅里几乎微不可闻,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却让他手指一顿——
那步伐太轻了,轻得像猫踩在丝绸上,却又带着某种刻意的韵律,仿佛在模仿人类的走路方式,却始终差那么一分活气。
塔洛涅斯没有回头,只是将咖啡罐抵在唇边,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自己后颈上,像一片冰凉的雪花,转瞬就要融化。
"系统饮料永远缺货柠檬味。"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懒散,"三年来都是这样。"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吸,像是有人没想到会被搭话。
塔洛涅斯转身,伊维斯特站在三步之外,银发束成低马尾,身上不再是古堡里的黑袍,而是一套纯黑立领外套,袖口绣着暗纹,乍看与玩家无异。但塔洛涅斯注意到他的站姿太过端正,手指也拘谨地垂在身侧,像是还不习惯这具身体的自如行动。
最有趣的是他的眼睛。在游戏大厅的照明下,那对暗蓝色瞳仁边缘泛着极淡的金,像是古老教堂彩窗透进来的碎光。
"新造型不错。"塔洛涅斯向前一步,故意让两人的影子在灯光下重叠,"就是少了点东西。"
他伸手从贩卖机取出一罐樱桃汽水,金属罐身因为低温凝着水珠。当他把汽水递过去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伊维斯特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立刻泛起一小片不自然的红,像是被烫伤般。
"银质贩卖机。"塔洛涅斯眯起眼,"你现在的身体......"
伊维斯特迅速缩回手,汽水罐啪嗒掉在地上。他低头看着滚动的罐子,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表情:"......还在适应。",冰咖啡的冷雾在指间缭绕。伊维斯特站在光影交界处,银发垂落肩头,整个人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他穿着一件深色长风衣,衬得肤色愈发苍白,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
塔洛涅斯唇角微勾,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他故意将咖啡罐抵在唇边,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目光却始终锁在伊维斯特脸上。
"新造型不错。"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就是……"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伊维斯特的领口,若有似无地蹭过那片苍白的皮肤。伊维斯特的呼吸微微一滞,睫毛轻颤,冰蓝色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体温还是太低。"塔洛涅斯收回手,语气漫不经心,眼底却带着几分深意。
伊维斯特别过脸,银发垂落,遮住了微微泛红的耳尖。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是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塔洛涅斯低笑一声,将没喝完的咖啡随手放在一旁的台面上。
"晚上八点,"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伊维斯特的耳廓,"B7休息室有壁炉。"
伊维斯特的睫毛颤了颤,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连带着脖颈处的皮肤也透出淡淡的血色。
"……我没答应。"他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丝微妙的动摇。
塔洛涅斯轻笑,后退一步,故意让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开。他注视着伊维斯特微微泛红的脸,眼底带着几分玩味。
"随你。"他耸耸肩,语气轻松,"不过壁炉很暖和,适合……"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伊维斯特仍旧苍白的指尖,"……调节体温。"
伊维斯特抿了抿唇,冰蓝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他转身欲走,却又在迈出一步后顿住,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也许。"他最终只丢下这么一句,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周围的嘈杂里。
塔洛涅斯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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