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还未化形的珈洛躺在阿姐肩上,常言着她的理想:成为三界第一话本人。
阿姐作为神女,日理万机,自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却不好扶了孩子的意。
“嗯好”
短短二字给了小东西莫大的鼓励。
神枝鸟一族世代居于荣安树,因其血脉的独特性,成了神女一职不二选择。
诸君皆勤奋修炼,不肯落后。
因此在荣安树畔,不仅能目睹繁花似锦的美景,更有荣安族裔在此修习剑术。
当然有勤奋的,便会有懒惰的。
就比如珈洛。
因为修为低弱,大家对它也是格外照拂,可以说是大家团宠的小鸟。
它每天吃点李家的果子孙家的花干,生活好不快活。
“珈洛,我们家晒了点双星花干,滋补的,拿去吃点”
“珈洛,我们家还有点灵果,姨给你拿点”
“珈洛……”
哎呀,太招人喜欢也是一种烦恼呢。
“来啦来啦”
珈洛一一去串门,大家都爱摸它逗它玩。
主要是沾点神女的光。
但那又何妨呢,它也为有这样一个厉害的阿姐感到骄傲。
夜深人静,寒意透过树梢侵袭而来,人们纷纷紧闭门窗,抵御着逼人的寒冷。
然而,阿姐却无法享受这份宁静与安逸,她周围堆满了书简,如山一般压得她难以透气。
好在小棉团脑中的想法天马行空的,给繁冗单一的生活增添了丝乐趣。
美好时光转瞬即逝,妖魔鬼怪侵袭而来,荣安树不幸遭受摧残,曾经的安宁和谐已然成为过往,如今仅余无尽的狂乱咆哮。
惊慌与畏惧,如阴影般弥漫在众人心间。
幸得阿姐挺身而出,她驱散了邪恶的妖魔,化身为众人心中的守护者。
然而,在最终的决战时刻,她面临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一边是她的族群大众,另一边则是她那神形不固的妹妹。
妖魔发出震耳欲聋的低吼,一步步逼近,似乎在不断地逼迫她作出抉择。
一个还是一群。
脑海中不断闪现珈洛那憨态可掬的笑颜,犹如幻灯片般流转,难以抹去。
总以为能守护妹妹终生,然而当那一刻来临,神女的身份依旧将她紧紧锁锢。
神明,岂能因私情而舍弃大爱……
珈洛陷入漫长的沉睡。
它不知天地为何物,只觉着自己像个球一直在不停的翻滚,没有终点。
它并不埋怨姐姐选择了众人,毕竟,享用过多总是需要偿还。
可是它的心却感到酸楚而疼痛,宛如被不断地拉扯,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阿姐阿姐……”
“我再也不贪吃了……”
听着孩子迷迷糊糊的嘟囔,青衣少年不禁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他亲眼见证了全过程,她的姐姐在关键时刻选择了众人,将它抛弃,这个小家伙为何依旧耿耿于怀?
这绝非什么令人欣慰的消息。
人心若是被执念所困,便会走向极端,即使是神明也难以幸免,过分严重者甚至可能沦为魔道。
他轻盈转身,指节修长如玉的手在百子柜上轻轻点触,最终停顿,从中取出一瓶色泽如墨的小药瓶。
此药,人称忘忧,又名忘川。
一饮而尽,脑中的记忆便会烟消云散,再次睁开眼时,脑海中仅剩一片洁白如新纸的空白。
他手捧药瓶,轻步至其身侧,温声细问:“你可愿放下过往,从头再来?”
珈洛静卧,无法言语,却以神力召唤,欲将他引入梦境,以述己愿。
少年未加推辞,顺从地步入梦境。
“我名珈洛,我阿姐名为落因。”
“她乃神女,肩负天下之重,而我不过是个爱吃零食,连人形也未得的小家伙。”
它的魂魄缓缓飘至落因身旁,目睹她不知疲惫地翻阅着卷宗。
泪水从它眼角悄然滑落:“身为阿姐她定然会为有我这种妹妹而感到耻辱吧,我却不知羞耻地纠缠着她。”
“我非有意为之,只是见阿姐忙碌,整日未见笑容,心中担忧。”
“众生与我,阿姐从来都知道孰轻孰重”
“我不怪她,真的不怪,只是心中无论如何填补,总有一处空洞。”
它坚强而隐忍的神态,令人怜惜,少年亦然。
他轻身靠近,将它轻轻地纳入怀中,柔声安抚:“你没错,阿姐也没错。”
“你只是害怕再次被遗弃。”
“害怕无人在像之前那般爱你了”
“我害怕,害怕失去大家,失去阿姐”
然而。
它的眼神渐趋暗淡。
“在那场激战中,我本该死去的,不能再给阿姐添麻烦。”
“不行,绝对不行。”
这小生命何其懂事。
“你可愿忘却过往,随我而去,做我的小药童?”
“我将赋予你新的身份,让你自在生活,不给阿姐带来丝毫困扰。”
少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期待着它的回应。
“我……”
珈洛回想与姐姐相处的点滴,以及她舍己救众的情景。
在那瞬间,答案已明了。
“不必要的麻烦,就让它消失吧。”
言下之意,便是应允。
少年听到结果后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它的梦境。
仅剩它独自与姐姐默默告别。
爱恨交织,离别依依,这是它始终无法理解的课题。
“阿姐,来生我想做被你选择的那一方……”
千年后,荣安树恢复往日繁荣,大家仍旧和和美美的生活着。
落因御敌有功,被后世敬仰,尊封为“平佑神女”。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啊。
落因走在街上看着打闹的师傅们,不由得想起了珈洛。
“阿珈还在,定然长的比他们漂亮,比他们更调皮”
一方护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将她的思绪打断。
她只得将内心的柔软收起,匆忙的跟着他离去。
忙啊,忙点好。
“桑洛,我的药怎么又糊了”
少年怒气冲冲的跑到女孩跟前与她对峙。
桑洛将手中稿纸往后藏了藏,一脸谄媚的笑着:“师傅莫生气,生气容易生皱纹”
“它会让你本不英俊的脸变得更不英俊”
少年脸一黑,拿起铜镜就和她理论:“不英俊?你告诉为师哪不英俊了”
“这五官不够立体吗,这皮肤不够白皙吗,还是这眼不够深情”
师傅的长相属于惊艳的,一袭马尾偏偏师傅惹的无数女孩为之疯狂。
可以说站师傅旁边她就是个小配饰。
随着时间的增长,她倒变得愈发的爱怼他了。
“师傅,一千多年了早看腻了”
“你你你……”
他捂着心口像受到一百点暴击:“徒儿长大了,要气死为师好夺下我这浣清院”
“为师该如何是好”
“那个师傅,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药炉好像要炸了”
少年瞳孔猛然聚缩,大步向外跑去。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药炉已然四分五裂了。
“不!”
悲怒的声响自浣清院荡漾而出,震惊得乌鸦麻雀纷飞四散。
“哎呀,没事的师傅,我卖话本还剩了点钱,回头给你买个新的”
桑洛拍着师傅的肩膀宽慰。
“为这点东西花钱不值,你忘了为师会烧制陶俑吗”
师傅得意的看着小徒弟。
“真抠门”
桑洛暗暗啐了一口。
“不抠门点怎么装饰我们的浣清院呢?为师真聪明”
说罢,他撸起袖子就径直朝泥瓦房走去。
桑洛看着这周围,从最开始的小土屋到现如今有泥瓦的小院子。
虽说日子平淡了点,但是师傅从未亏待过她任何。
这份恩情永世难忘。
“等等我”
桑洛紧随其后踏入房内。
陈旧的泥瓦房因连日来的忙碌未曾整理,一进门便见尘土飞扬,弥漫四周。
桑洛目睹这扬尘满目的景象,不禁戏谑道:“师傅,莫非你此前在这大显身手?”
师傅手持扫帚,脸上泛起一抹尴尬的笑容,回应道:“头一回和水泥,缺乏些经验。”
“下次叫上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悟的快”
“这可是我们共同的浣清院”
师傅手指微微弯曲,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你总有理”
“师傅教的好”
少年无奈的笑着。
“好了别贫了,一会收拾不完了”
“不会的”
桑洛轻轻扬起手臂,迅速在嘴边施展诀法,转眼间,一束白光分化成无数精巧的工具,忙碌于泥瓦房中。
须臾,一切归于宁静,留下一间明亮洁净的居所。
桑洛流露出得意的神态。
“法术有时不是万能的,桑洛为师希望你记住只有握在手中的才是真实的”
师傅以过来者的身份在告诫她。
“知道了知道了”
桑洛不耐的敷衍他几句,每次都在重复这个,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们何时做药炉?”
师傅从泥缸里轻巧地捞出两捧陶土,瞧着她便扬起柔和的笑容。
“你想何时我们便何时”
“此时”
“可是我不会,师傅教教我”
桑洛轻扯他的衣袖,轻轻地摇晃,宛如在柔声撒娇。
那双眼眸明亮,犹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一下迷了少年的眼。
“好,你先看为师如何操作”
师傅在陶土上灵巧地凿出一个小洞,随即湿润了手掌,轻轻推抹过去。
他的动作轻快而细致,不一会一个陶罐的雏形就出现在他手中。
桑洛立于侧,目光跟随他动手的节奏也开始捏陶土。
她那滑稽又笨拙的神态,与他的熟练动作相映成趣,凸显出两人之间的差异。
桑洛撇撇嘴有些气馁。
“你初学时做的不尽人意实属正常,为师初学时做的也不好,现在你看不是照样做的好”
“有些地方得自己悟”
话虽如此,但他的手掌依旧不由自主地轻触了那只形状“奇特”的陶罐。
桑洛静静地站在一旁,心中暗叹,师傅还真是口是心非。
她像是想到什么,拿起陶土在一旁捣鼓了起来。
瓦房之中很安静,唯有石磨悠悠转动,发出低沉的声响。
窗外的银树轻摇着枝叶,沙沙声中将春日的暖意悄悄送入屋内。
两人各自忙碌于不同的事物,周遭的一切显得格外温馨而美好。
“锵锵”
桑洛眼角含笑,将那对粗拙的泥塑递至师傅面前,一脸的骄傲与自得。
“暂不考虑收徒”
师傅捧着那对泥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咱还是好好写话本,捏泥人为师另有人选”
桑洛不悦地嗤了一声,接着评述道:“不懂得欣赏”
“算啦,下次我在捏一对更好的”
话音刚落,她便举起手来,正欲将泥人捏碎,却在这时,师傅及时阻止了她的动作。
“泥人虽丑,罪不至此”
桑洛沉思良久,遂将手中的泥人轻轻地放下。
“看着也属心烦,不如师傅替我保管?”
“好”
师傅接过那对泥塑,端详之下,发现其中一个竟与他有几分神似。
可惜手法尚显生疏,未能将他面貌的精髓捏出来。
好在他不弃,将泥人装盒收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这一放就是千年。
[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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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破茧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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