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突然提醒了樊能,本来还为到了诱饵之前又突然松钩的鱼惋惜懊恼,听到周公瑾三个字,立刻明白了自己百密一疏,忘记了关在瞭亭之上的周瑜,他那里居高临下,一定看清楚了自己这中军帐外的埋伏。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敲鼓示警,而且这鼓点一定是他以前就和孙策商议好的退兵密令。否则不能解释本来是鸣金收兵,他们击鼓也能收兵。其实樊能不知道今天的突击兵勇本就是周瑜训练已久的部曲甲兵,他们跟着周瑜,也都略同音律,为了能应对各种状况,他们进退只听节律,不论锣鼓。
樊能铁青着脸吩咐:“我们阵脚已乱,守不住水寨了,吩咐上船突出横江津,撤到秣陵。不过,周瑜孙策,不能让这两个竖子戏耍我们。”他停了停,脸色阴沉:“可惜了一副好皮囊,点火!”
听到吩咐,早就有人扔出了火把,射出火箭。中军帐前的短松香木砦本就浸泡过油脂,遇火爆燃,发出噼噼啪啪地响声,不多时,一声巨响,中军大帐连同前面数丈的地面轰然塌陷,竟然是个巨大的陷马陷人坑。
孙策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自己刚才和军兵们贸然冲击中军,此刻就是掉落坑中被烈火焚烧得尸骨成灰。
正在感慨,一眼看到正鱼贯上船,突出水寨,向江东下游逃窜的樊能部,不禁哈哈大笑:“打不过想溜?全员追击!”
孙策正在得意,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带着哭声的叫喊:“大公子!”
孙策扭头,看见周峰手指向中军帐后水寨廊桥上的瞭亭,眼神惊恐哀伤。
顺着他的手臂看去,见烈火已经在廊桥上燃烧,渐渐逼向瞭亭,只有四根粗大廊柱支撑的六丈高亭,被烈火团团围住。亭子上一袭白衣,在红色的烈焰和黑色的浓烟包围下,时隐时现,像一只落入烤架的白鹤,难以脱困。
“死老魅,这么高,跳下来是摔死,不跳是烧死。” 孙策急得爆了粗口,铁锏一挥:“全体兵勇停止追击,立刻打水灭火,救我兄弟。”
滚烫的热浪向着他袭来,浓烟熏得他睁不开眼睛。周瑜心里是明白的,这座高亭是个死局,他没有生还的希望。
索性席地而坐,将茶炉中的水倒在衣襟上,脱下长衫,裹住自己的脸,这样一时还不会被浓烟呛死。
孙策指挥着军兵救火,远处撤离的樊能看得哈哈大笑:“孙伯符果然放不下他的好兄弟。居然放弃了追杀咱们。这样,你们出去一小队人拦住孙策,今天务必弄死他的好发小。比起莽霸王一样的孙策,这周瑜才最是可恨,今天非得把他烧成焦炭,以绝后患!”
孙策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已经看不见那飘飞的白衣。
自己的人马却因为敌人的阻挡缠斗,一时间竟然无法冲到那高亭近前灭火救人。
正在着急,忽然一阵锣声,樊能的人瞬间变了队形,迅速撤离,奔向江边的船只。
孙策看见码头上也是火光冲天,他来不及多想,径直带人冲到瞭亭下,泼水灭火。火势渐渐熄灭,但是支撑亭子的粗柱已经被烧断。巨大的亭子翻折了下来。
周瑜已经处在迷惘之中,头脑昏沉,忽然觉得身体倾斜,地动山摇般,脸朝着地面迅速撞击过去。若是平日,他早就飞身跳起,可此刻,思维飘忽,竟然毫无反应。就在他即将撞击地面的一刹那,一双臂膀稳稳接住了他,整个人撞进了一个怀抱。周瑜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有遥远的谈话声传进了周瑜的耳膜,“伯符,今天好险,若不是周泰蒋钦二将反水,在樊能军中放火,我们真的难以及时救回公瑾。 ”
“可惜樊能全身而退,我们这一仗虽然占据了横江津,却也不能算大胜。伯符还是年轻没有经验,如果当时不全线收缩去救瞭亭,樊能部就会全军覆没,这样有效消灭刘繇的主力,对我们拿下江东增加许多胜算。” 这声音是孙贲的。。。他怎么也在。。。周瑜的头仍然混沌,没办法思考。
“就是啊,大公子,我们现在赶紧出兵渡江吧。不能耽搁。” 程普的声音。
“不行!公瑾还没醒来。” 孙策半天只说了一句话,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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