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惊变风起关阙城,郑琛出宫涉政澜

上都史府

史津手中攥着线人从宫里传递出的那张呈报李至清死亡的信纸,急行驶向史堪的暖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回头一看,是府中的西席,夤水第一才子廉玉。

廉玉追上史津,试问,是否得知李至清死讯。

史津点头,递上手中那张被汗水浸湿的信纸。

廉玉没有接,只是笑道:“小阁老是刚刚得知,还是……明目达聪,早有预料?”

史津听罢眯起眼,只当作没有品出话外之音,回道:“在下愚笨,尚不及廉先生万分之一,不知廉先生预料及否?”

廉玉仍是笑笑,并不接话,只催促道:“阁老应该等急了,我们还是尽快吧。”

暖阁内,史堪负手而立,看着墙上那副御赐对联:功高不傲显忠良,劳苦不辞彰泽德。

拳头不由握的愈来愈紧。

史津与廉玉一同走了进来行礼。

史堪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二人。

半晌,他闭上眼,悠悠问道:“有道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那李至清欺上瞒下,不知感恩,如今,也怪不了其他人。”

背后二人听罢点头附和。

史堪接着道:“只不过,这个邵时元办事太不稳妥了,他是你手下的人,你也不看着些。”

话音未落,史津直直跪下,解释道:“父亲,这事跟邵时元并无干系,儿子刚问过他,他也大吃一惊。”

史堪:“不是说事情是他干的。老夫意思是,那边若要查起来,只怕是会踩住邵时元的尾巴,到时不断些皮肉未必能脱身。”

史津一怔,顿时哑口。廉玉把话接过来道:“阁老不必担心,邵时元之父邵中堂与李至清本就是同窗,邵时元逢年过节替父问候老友也非逾常理。”

史堪转过身,同意道:“确实也不是什么无可厚非的事,圣上也不会拿这点小事责难。”

廉玉:“只是……”

史津见廉玉转了话锋,顿生不祥预感。

史堪示意对方说下去。

廉玉:“只是别留下别的什么,予人口实。”说罢看向一侧低头跪地的史津。

史津身形一颤,汗珠从额头滑落。

史堪视而不见,“有理,就怕一事差,百事错,一切还是找人清理了好。”

史津把头伏的更低了,大声抢道:“父亲,不如派邵时元去吧!他是刑部的人,如今出了命案他去旁人也无可指摘。再者,也给他个机会弥补过错。”

屋内陷入沉默,史堪转过身,走到椅子上,不怎么灵便地扶着坐下。

半晌,长吁道:“就按你说的来办吧,我老了,不想再掺乎你们的事了。瞧着办吧。”

廉玉话到嘴边正欲阻拦,史堪却摆摆手。廉玉见状也不好再多说。

二人各怀心事退下。

李至清应该到死也没料到,自己一个四品知府,有一日也搅得朝堂一时间风涌云起。史党与怀王党分秒必争谋划布棋,一封封举荐新任关阙知府奏疏如雪花般涌向常延。常延看了半天,头昏脑胀,满纸又是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遂气的将奏折甩到一旁,想起郑琛临行时嘱托自己的话。

“陛下若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不如各给一个甜枣。或是,各打二十大板。”

立刻心生一计,命随堂太监尚唯拟纸。“择怀王及六科都给事中举荐的吏部郎中公思义暂兼任关阙知府一职,内阁阁老史堪举荐的吏部侍郎邵时元兼任李至清案主审官。公思义、西南总督孟怀山二人着力辅佐邵时元,查清死因,以示公正。关阙布政使殷衽督察此案进程,适时上奏。”

尚唯将拟好的圣旨呈给常延看,常延点点头,“再加一句,即刻启程!”

“是,陛下。”

抚天官道

苍茫的雪山巍峨耸立,峰峦叠嶂,立于天地之间,静默地俯视大地。一个双眸清澈明亮地少女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抬眼望去,半山腰处云雾缭绕,天穹却湛蓝无染,映照在少女的眼中,如同纯净的宝石。她惊喜的跑到轿子旁,对轿中人道:“主子,我们到了!快看,是抚天的云神山!”

郑琛从轿子中掀帘而出,看着远处雪山之巅,云雾缭绕,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般立足了千年,心中感慨万千。

一少年从一侧走出来,样貌与刚才那位少女十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一份英气,他感叹道:“是那座最高的雪山吗?不愧是云神山!果然是大崇的背脊!”

郑琛耐心解释道:“云神山不是一座山,是我大崇连绵西北的一片山脉,几百年来无数将士镇守过这里,保卫大崇子民不受山那边的外寇所扰。”

少女打趣刚刚说话的少年,“跟你说过啊谷衡,人傻就得多读书,你瞧主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像你!”

“谷瑜你……”叫谷衡的少年语噎,一时又找不到话,憋得满脸通红。

郑琛忍俊不禁,解释道:“我也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曾镇守过抚天城……”话出口才想起什么,谁知为时已晚。

谷瑜、谷衡二人霎时间红了眼眶。谷瑜低低啜泣道:“主子的父亲是英雄,我们的父亲以前也……”

郑琛自知说错话,正打算安慰,谷衡一把搂住妹妹的肩膀,安慰道:“父亲母亲不想看我们伤心的,他要看我们好好长大,等我们长大了,就杀了史容那禽兽,给他们报仇!”

原来眼前这对兄妹就是当日被史容当街强掳的龙凤胎,史容将其父母虐死后,史家见事情闹大就命人将这对兄妹放了出去。旁人或畏惧史家权势或不想多管闲事,谷家兄妹流落街头竟无人问津。机缘巧合下被郑琛救下,暗中安排到城外的私宅中静养。两兄妹逐渐也将郑琛当成依靠。

谷瑜点头扑进哥哥的怀抱,郑琛看着眼前二人,像极了当年与小妹在王府时,十三年竟恍如隔世。

说话间,随行锦衣卫乜休上来禀报,说按照抚天巡抚上报的地图,再往西北行大约十几里就是抚天府的玛瑙矿区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周围一片茫然,瞧着不像是有人聚集过的样子。

郑琛环顾四周,眼前荒无人烟地景象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公公,还继续向前吗?”乜休问道。

郑琛上轿,摆手道:“向南,去关阙城。”

贸道关关阙城

距离发现李至清惨死书房已过去四日。殷衽看着躺在桌上地验尸簿,除此之外并无半点进展。

殷衽进入关阙府衙时,正有仵作在案发地验尸,仵作将李至清无疑是他杀的结论告诉殷衽,殷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朝廷命官死于非命,无论从哪方面说都甚是骇人听闻,但凡透露出一丁点,扰乱民心万一滋生暴乱,或是传到关阙城外的军营,动荡了军心,别说顶戴,把自己碎尸万的都不一定担得起……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落到殷衽身上,他一时有些头疼。不巧的是任凭殷衽二品布政使的官衔,也无理越权调查。可翩翩不查清此案就无法解释为何李至清一案发生的时间节点如此恰好。

凶手是谁,他的目的是单纯的除掉李至清,还是说,最终的目的是除掉自己,甚至不惜扰乱西南。

想到这里殷衽心中大惊,不敢再细想下去,立刻吩咐杨文广拿纸笔,一纸急报六百里加急将李至清的死讯奏了上去。

万事当前,他必须查清楚李至清惨死的真正原因。在此之前,他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西南军营

“报——”一兵卒从营外跑来禀告西南总督孟怀山,“大人,营外有一人进见,说是关阙府衙的。”

孟怀山正在翻看着战牍,并未抬头,“叫什么名字?”

小卒:“左明远。”

孟怀山手中的动作一滞,放下战牍,起身道,“让他进来。”

小卒领命去了。

军营外,左明远看着半天还每个消息,心中没底。

临行前殷衽对左明远道:把这封信交予孟大人。报上你的名字,不用说其他。

左明远心道:这到底能不能行。

正思虑着,那小卒跑了过来,“孟大人让你进去。”

左明远欣喜,果真可以!心中还在思考为何殷衽那么笃定,下一秒见到孟怀山便一下子昭然若揭。

“是你!洛恒……你就是孟,总督大人!”左明远看见眼前身着军中常服的孟怀山,激动地几尽扑了上去。

孟怀山笑道:“好久不见啊左兄,一切可好啊?”说罢示意对方就坐,自己命一旁的士兵上茶。

左明远这才看见一直站在帐内门侧的那个人竟然当日扔烛台的小林子。对方正笑呵呵地给自己斟上茶水,道:“左哥还记得小弟否啊?”

左明远乐的一拍椅子扶手,“林兄弟!你们,你们!”顿时联想到那天晚上孟怀山的气度和一行人的身手,不由大笑,“怪不得!怪不得!”

孟怀山笑道:“殷大人一切可好?”

沉浸在旧友重逢喜悦中的左明远,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赶紧正色道:“我就是为此时前来。”说罢递上殷衽的信,“我们大人有事相求,望总督大人相助一番。”

孟怀山接过信件打开,半晌,面色略有凝重。

左明远见状以为对方正为难,欲开口询问,听对方道:“劳烦左兄回去禀报你家大人,不必担心,孟某立刻安排。”

说着命道:“小林子,把郭副将叫进来。”

回头对左明远道:“左兄事出紧急,恕不能尽东道之谊,待我安排好,再与你们会面。”

左明远感激地应下,正欲转身离去,小林子与另一位将领一同走了进来。

“大人,寻末将何事?”那人举止利落地行礼道。

左明远闻声一怔,循声看去,分明是一个目光明亮锐利,英气凛然的女子模样!

左明远瞬间想起了朝中流传的孟怀山营中有一奇女子,名叫郭钏,善用长剑,剑法凌厉如霜。十几岁时便跟随孟怀山从盘竹征战到西南,战功无数。让她声名远扬的是某天夜里,亲自率领一只游击小队直捅蛮贼窝,将其首领半夜从被窝里拎出来,挥刃斩于马下。从此,大崇对这位女将军便有了“寒霜刃舞斩敌酋,冷兵剑捣夜莽州。”的美誉。

左明远心叹道,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当下心中不免敬佩万千,拱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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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归尘
连载中抚北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