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总是停在深入的前一秒,她的大脑拒绝、也无能为力再想更多。
她有几天没吃药了,幸好现在是夏天。
张骤载着吴瞳一路朝西,往白塔的方向去。
住宅越来越少,他还路过了那天有人生病的赵家。
吴瞳一路上都很安静,她好像总是能在坐摩托的时候睡上这么一会。
约莫十点钟的时候,张骤把车停在了白塔的下面。
张骤没有起身。
她还靠在他的背上,身子的重量全部搭上去,但其实并没有多少。
张骤去拿自己的烟盒。
里面只剩下了三支,她抽了他几支?张骤已经不记得了。
他点燃烟头,看见左手大拇指上隐约的红色——是她唇上的颜色。
她的唇软得不可思议,牙齿像是她脖颈上戴的那串珍珠。
她被保护、保养、保持得太好了。
像是玻璃罩里的白瓷瓶。
但是只要风一吹,她就会碎得遍体凌伤。
张骤看着那抹红色,食指与拇指相搓,去掉了它。
吴瞳睡了三个多小时。
张骤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烟。
她扶着张骤的肩下了车,环顾着这片她从没来过的地方。
白塔建在远离村里住宅的地方,这里地势高,但是人工浇筑了一大块水泥平台,比一般住宅都要坚固。
吴瞳仰面吹着山里的风,挑眉去看张骤:“这白塔看着很难坍塌。”
张骤把手里的烟熄灭,翻身下了摩托。
“所以我说是彩票。”
张骤把吴瞳的相机递过去,他重新靠回摩托上。
白塔周边这一圈水泥地铺得很大,临近悬崖的地方是一圈铁质围栏。
吴瞳站在平台中央环视了很久。
地势高的缘故,风也更大。
她高高挽起的黑发散下细碎的发丝,贴在她嫣红的唇瓣上。
吴瞳把相机拿起来。
张骤想起第一次看见吴瞳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心无旁骛地、仔细地看着摄像机。
暴雨不绝的街道上,她的身影很小,却绝不脆弱。
就像现在。
风将她的裙摆紧紧贴在她的身体上,但是她一动不动,仔细而缓慢地审视着镜头里的风景。
摄像师都是这样吗?
至少张骤见过的不是这样的。
他们拍照时通常果断而迅速,清脆的快门声不绝于耳。数量足够的情况下,出片的几率会更大。
然而吴瞳不是的。
过去的十分钟里,她没有按下任何一次快门。
她像是仍在寻找值得她按下快门的风景。
她的脸上不再有那种轻飘飘的、毫无诚意的笑意。
拿起相机的吴瞳变成了另一个人。
张骤拿出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他的眼睛没有从吴瞳的身上离开过。
山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
和吴瞳放在摩托上的手机铃声。
张骤把吴瞳的手机送过去,然后自觉离开。
吴瞳接通电话,是温月。
“Mandy,你终于接电话了。”
吴瞳把相机放下,言语平淡:“嗯,有什么事吗?”
“你没和我说你去北山了。”
“我哥没和你说吗?”吴瞳刚来北山的那天晚上,她确定吴恒一定已经从陈大河那里得到了消息。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样走了,药也没有带,我也没跟在你身边。”温月解释起来也是细声细语。
吴瞳笑了笑,朝平台的边缘走去。
风声更大了。
温月问她是不是在外面。
“你放心,我好着呢。”吴瞳微微闭上双眼。
“你哥哥说,你和朋友一起去的。”
“是啊,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嘛。”吴瞳答道。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温月几乎是乞求,“Mandy,别玩那些游戏了好吗?”
吴瞳笑了起来,她侧身去看不远处的张骤。
“我想玩,但是别人不一定愿意。”
“什么意思?”温月不解。
“温月。”吴瞳却忽然喊她的名字。
电话里安静下来,温月在等她说话。
“如果有天我死了,麻烦你坐趟飞机送我回加拿大,好吗?”
“你在说什么啊,Mandy?”
吴瞳确信温月此刻已经流出了眼泪,她总是这样。
她把自己当亲生妹妹。
“就这样,挂了。”吴瞳说完,手机发出了没电的提醒。她看也没看就将手机关了机。
她不再拍照,后腰靠在栏杆上,目光有短暂的茫然,看着遥远的天空。
最后落在了张骤的身上。
张骤朝她走来。
“还拍吗?”他没问电话的事。
吴瞳朝他笑了笑。
她靠在栏杆上,于是身子微微后仰,明亮的天光照在她的脸庞、脖颈和胸前的一小片皮肤上,张骤想起那种薄薄的一小片的金箔。
手指摸上去,它就会矜贵地皱缩、破碎。
好像她的皮肤。
吴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他:“还有吗?”
烟还含在张骤的嘴里,他说:“最后一根。”
风将吴瞳的碎发吹散在耳后,她脸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吴瞳伸出了手。
她的食指和中指微凉,轻轻地拂过张骤的嘴唇。
吴瞳抽出他的烟,含到了自己的唇间。
他早些时候抚摸过。
吴瞳的目光没从张骤的脸上离开过。
她的欲·望一如既往的直白、赤·裸、湿漉漉。
像是她重新送回他唇边的烟嘴。
有难以察觉的、馥郁的香气,他张嘴,就无孔不入地缠绵其间。
吴瞳笑起,轻声道:“谢谢。”
随后,转过身子,去看烟雾缭绕的山下。
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像是一秒之内发生的事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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