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纪家军大胜北蛮,夺回沙塔的消息传入京城。
举国沸腾,人人留下激动的泪水,十一年前的那个伤口今日仿佛才开始恢复。
百姓站在街侧迎接军队入城,周泽熠和周泽唯也在城门迎接,太子因病不曾前来。
只见军队最前面是纪国公,国公久经战场,却因其饱读诗书及温和的性格,仍给人慈祥之感。其后是长子纪寅,带着战场杀伐之气,眼神看过来便给人压迫感。
纪寅问“那小子呢?”
庆飞道“二公子说他思家心切,提前进城回府了”。
纪辰一去边关便是三年,去时还是带着孩子气的小公子,回时已是能上阵杀敌的小将军。
纪寅知道其中的不易,也不再过问什么。
两位皇子接过纪家军,纪国公下马之后先向周泽熠行礼,又对周泽唯说到“有布防图相助我军方能一举大胜北蛮,夺回故土沙塔。臣替沙塔百姓感谢殿下”说着就要跪下。
周泽唯扶住要往下跪的国公,说“泽唯之责,国公不必言谢。我在边境时曾被北国将军拓业围杀,幸得纪家军下粮草官纪辰相救才保得性命。我应谢过国公。”
“粮草官?”纪国公疑惑着回头看纪寅。
想起之前纪辰几日不归,回来之后说是结识了一个在边境做生意的周兄弟,还写信回京让母亲帮着查。
两父子心照不宣的露出嫌弃的表情,国公回过头眨巴着眼睛,说到“救得殿下实为幸事,额,这个,老夫必重赏于他。”
老将军又与三人寒暄一番,便各自离去了。
纪辰一回到家,庆吉高声喊着“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回来了!”
国公夫人听了声音就立刻迎出,未见其人就已经听见了她的哭喊“我的宝贝啊...”
纪寅夫人柳念薇和嫡长女纪灵笑着跟在后面,也哽咽着说“母亲您慢些。”
国公夫人一见了纪辰便立刻抱住,前前后后都摸上一遍,念叨着“我的宝贝,高了,也壮了,好看好看,越长越好看,像我。我说不去不去吧,非要去北境,这小小年纪的。张大娘子家的儿子前月也娶妻了,和辰儿年岁差不到半月。我们得抓紧些,也给你议议亲。”
说着说着就抹眼泪,柳念薇和纪灵也泪眼婆娑。
纪辰是嫡幼子,从小锦衣玉食。柳念薇嫁入纪家时,他才刚十岁,还是个小孩子。
十四岁时,其他孩子还在学堂念书,他就跟着父兄去守边境。
去时还未脱稚气,这时已是可以上阵杀敌的小将军,怎么叫人不心疼。
“母亲,姐姐,嫂嫂,我一切都好,都长高了。父亲与兄长现在应该是到城门了,交接完事务也就到家了。”
纪辰笑着,又转了一圈,“祖母呢?母亲我得先去看看祖母。”
国公夫人抹掉眼泪,“是,是,快去换了衣服去见祖母,她想你想得紧。”
等国公爷、纪寅交接完事务回到府时已是申时,收拾罢也去见纪家祖母,一家人又是一顿痛哭。
吃过晚饭,国公夫人拉住柳念薇和纪灵,说要给纪辰找找好人家的姑娘。
纪寅将纪辰喊到书房,问到“你说你在沙塔结识了一个商人,叫做周泽,是吧?”
纪辰回答到“是叫做周泽。”
“你可有他消息了?”纪寅问。
纪辰正吃着糕点,糕点是柳念薇所做,他在家时便喜欢,念着他快回来了提前做了好些备着。
他回答到“不曾。回京前便托了庆吉找,他说没有叫做周折的商人,在边境做生意的更是没有。我明日自己去找找。周兄也救了我,我自是要重重感谢他的。”
他说你救他,你说他救你,纪寅搞不懂这两人。放下茶杯,说到“明晚陛下在流云殿设宴,你一同前去。”
纪辰看纪寅一眼,嘴里嚼着糕点,问“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纪寅冷冷回答。
次日晚流云殿上,中间是皇帝,左边依次是太子周泽忻、周泽熠、周泽唯,下面各臣按品级落座。
各朝臣正交耳相谈,“纪国公此次夺回沙塔,真是大快人心呀!”
“这可不是吗?”
“听说纪家嫡幼子都上战场了,真是英雄少年啊。”
“是呀是呀,老夫偶得一见,确实是英俊潇洒少年郎。”
“哈哈哈,昨日刚回京,听说今日上门提亲人都要踏倒国公府府门了。”
正说着,纪国公就进殿来,各官员迎上相祝,二皇子和太子也向前祝贺。
纪国公此战声望加重,功不可没,站谁谁的夺嫡可能性就增大。
周泽唯仍坐在原位,喝着酒,他要装作一个不结臣子、无心权贵的样。
再抬起头时,纪寅进殿了,看着跟在纪寅后面漂亮的熟悉的少年,周泽唯嘴角泛起笑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周泽唯放下酒杯,眼睛定定看着门外。
他让人去查了纪家军里叫纪辰的管粮草的小将军,没有此人。他担心战场凶险,管粮草的小将军遇难。所幸又查到国公的嫡幼子也叫做纪辰,他祈求管粮草的小将军与国公嫡幼子是同一人,他是用了假身份而非遇难。
担心纪辰的那一刹那,他想起母亲从前喜欢听宫外的事。她不能出去,舅母便偶尔会进宫来陪她,给她说些趣事。周泽唯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听,跟着一起笑。
记忆比较深刻的一个故事是姜戈和沈瑶。舅母说姜戈每次行兵回来,等不急脱下戎装就要去见沈瑶,或是翻墙进,或是从正门进,国公最初还气得不行,要告姜国公,后面也渐渐麻木了,只当看不到。
母亲和舅母说这事时都在笑,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
周泽唯不懂,为什么一个人会那么急迫的想见一个人。
他此时看着三月未见的小将军,脑海里又浮现策马救他的场景,星空下躺在他身边的场景,以及青虎寨倒在他怀里的场景。
他好像有一点懂得了,却又道不明。
纪辰也看到他了,先是弯起了眼睛,笑着就要走向他。纪寅及时拉住,好像是叹了一口气,安排他在位置坐下。
转而纪辰又疑惑起来,何时商人也进朝堂了,还坐那么靠前!纪辰越来越疑惑。
见他脸上表情变化,周泽唯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嘴角也上扬起来。他拿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心情。
筵席上,南乾帝褒奖了纪国公一行,官位上封无可封,便赏赐了各种珍宝。筵席上的官员饮着酒,谈笑着看歌舞,好不快乐。
周泽唯眉眼带笑,时不时看一眼纪辰。
小公子一边吃着菜肴,一边饮酒,一边笑着看歌舞。今日没有束马尾,插着玉制的钗固定头发。
“三弟,脸红了”周泽熠纨绔般拿着酒杯,用手撑着头,侧眯着眼看周泽唯,“不能喝便少喝些罢。”
周泽唯回过头,敛了笑容。
见他突然晴转阴,周泽熠笑到“哈哈哈,怎么了,不高兴和兄长说话。”
“二弟三弟真是兄弟情深。”太子面带笑意,温和的说到。
“那是自然,我与三弟一向感情甚深,太子殿下自是不能了解。”说到感情二字时,他特定停顿,说得似有百般缠绵。
周泽唯看着两位兄长,淡淡的说到“我与两位,感情都一般,甚至不太好。”
这话说完,周泽熠和太子都各自回过头,不再说话。
纪辰这时已略喝多,手撑着头要睡,眼睛也朦朦胧胧,却还要喝。纪寅从一边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走,示意他不许再喝。
酒罢,众官都开始离殿。
纪辰手环着纪寅,纪寅一脸无语。晚间风大,吹得纪辰已有几分清醒。
他突然又发疯似的撒开手,“兄长,我还有事,办完就回,劳你与父亲母亲说一下。”
说罢撒腿就跑,这一会儿一个样,纪寅搞不懂他,只能喊庆云跟上,独自上了马车。
纪辰远远得就看到宫墙下站了个人,身形高正,在月色下投出长长的身影。
他跑过去,因着酒劲,似要往前摔,周泽唯及时拉住他的肩膀。
他站正,笑着说“怎么在这里,我不来你要一直等吗?”他眼睛亮晶晶的,那样笑着看周泽唯。
周泽唯低头,浅笑着看他“你怎么来这里,我不在这里你不白跑一趟吗?”
两人相视着笑,风吹来,纪辰冷得打颤。
周泽唯道“先回去吧。”
两人便一起往宫门外走,纪辰走到前面,转过身倒着走,笑问“你是卖什么的呀?周老板。”
周泽唯看着他,也笑“纪家军营下的粮草官有郭培、葛安平,副官有乔天、张成旭、刘光,将军你是哪一个呀?”
“哈哈哈”两人都没说自己真实的身份。
纪辰接着说“那我现在要叫殿下还是叫周兄呢?”
“都好。”
“我还去找你呢,叫周折的商人有,二十岁出头的也有,长这么好看的倒是没有。殿下,你可让我好找。”
周泽唯走到他旁边,把他转过身,说“看路。”
纪辰觉得接触过的皮肤在发烫,他自我解释到是因为喝了酒,他嘟囔到,“都是喝了酒的缘故。”
周泽唯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明天一起去城外跑马可以吗?我们之前约定过的。”纪辰换了个话题。
“好”周泽唯笑着回他。
此时街道很安静,只有几个人在街上走动,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谈笑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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