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闻是真的，黄河的水很深，她抓着男孩游到岸边，浑身的力气全部用完。
水不停地往身体里钻，她挥动着手挣扎了一下，发现越挣扎越痛苦，大口的水往喉咙和胃里灌，咳不出来，肺里燃起剧烈地撕裂和灼烧感，水还在拼命的往耳朵里钻，脑子感觉要爆炸。
周围的声音在逐渐消失，整个世界好安静，好安静……
她睁开眼睛，天空特别的蓝，水也不凉，刚才飞过去的是鸟吧……
意识逐渐微弱，都说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看到走马灯，它会回顾你人生中重要的片段。
周周什么都没看到，那些痛苦地，荒谬地，无法重新来过的事情也不愿意再去回忆。
头晕目眩，一片漆黑，这时，眼前突然飘出一堆彩虹泡泡，这一个泡泡里是在给程秋过生日的画面，另一个是校庆看他打架子鼓，这一个又是他在餐厅门口放烟花……
她缓缓抬起手，刚触碰到，‘波’地一下转瞬成空。
眼角有泪水滑落，几个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和快乐是朋友带给她的。
可这些美好，不足以留住她。
慢慢地，突然就不痛苦了，就好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逐渐深睡，特别舒服。
“今天上午，一位高中生救起落水男孩后溺亡……”
所有外界报道和亲眼看到的人们都说周周是体力不支溺亡的，她是救人的英雄。
在岸边的人把男孩安全拖拽上去后，她松了一口气。
去年眼睁睁看着男孩从这跳下去自己却没能力救援，她一直在懊恼，这次终于是挽救了一个家庭。
她早就体力透支，水淹没脖子，呼吸困难。
松开抓在岸边的手，那一刻，像奔赴自由一样，垂下手臂，任由河水淹没，下沉……
——我死了以后，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我解脱了……
救援人员打捞了一下午，救起她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体面的面容。
白布盖上，被抬上车。
——
女人为收到两万块的转账信息高兴地买了几个菜，午饭还没刚吃两口，接到医院电话。
二院的停尸房和住院楼离得很远。
女人一路跑着哭着。
男人站在门外不知道什么滋味，那滴泪是真的因为失去孩子而哭还是因为失去了一个能哄骗到钱的提款机。
至于是哪一种原因都没关系了……
刘洧一：“爸，姐真的是溺亡吗。”
男人瞪了他一眼：“新闻都说了！”
俞州市政府追授周周为‘新时代雷锋楷模’，又得知她家境不好，有个弟弟要做心脏手术，出钱为其免费治疗。
一中发布讣告：
我校优秀学生周周，为勇救落水儿童不幸离开，全体师生在此悼念周周同学！
————
方意截了一张图：【儿子，这是不是之前给你过生日的那个女生。】
程秋半夜被电话吵醒：“喂，妈。”
方意：“之前给你过生日的女生是不是叫周周。”
听到‘周周’两字，程秋一下清醒了许多：“怎么了？”
“你去看我给你发的微信。”
新闻日期是三天前。
——一名十六岁高中生……
——救人溺亡……
——市一中重点班……叫周周
程秋看着这些关键词，视线逐渐模糊，眼泪一瞬间‘唰’地落下，十指麻木，手机没拿稳掉到地上。
方意吓了一跳：“怎么了儿子！”
“啊——”程秋放声大哭，心痛得绞在一起。
方意紧张起来：“儿子你怎么了！”
“妈你为什么没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刚看到新闻，觉得这名字耳熟。”
难怪物流到了一周却没人取，他以为是她忙得没空。
他嘴唇颤抖：“我得回去一趟。”
程秋这个反应，方意也感知到了什么，她没有因为距离遥远让他不要回来，而是说：“我来给你买票。”
“我自己买。”
程秋买了第二天最早的一趟航班。
挂了电话后下床收拾行李，一个没拿稳，行李箱从柜子上掉下来砸下来，程秋慢慢蹲下身，一开始肩膀微微颤抖，随后偌大的房间可以看到少年蜷缩在地上痛哭。
————
程秋赶上了追悼会。
方意开车把他送到殡仪馆。
他穿着一身黑衣，抱着一束鲜花，还没踏进去，眼泪就控制不住。
方意赶紧下车扶住他，轻声询问：“妈跟你一起进去吧。”
他摇头：“我想要自己去。”
他和前来送行的市民一样，在外面放下鲜花，深深鞠躬。
殡仪馆的墙上挂着‘深切缅怀周周’的条幅。
棺木放在中间，上面是遗照。
在场的亲属只有周亦桉哭的最悲痛，他被陈婷扶着不让靠近。
昨天落地机场还是小雨，今天烈阳高照。
站在门外，盯着周周的照片看了一会，周围都是啜泣声，程秋目光呆滞，还是有种恍惚的感觉。
他该怎么告诉别人那是他喜欢的女孩，他想进去离她更近一点，可除亲属以外不让进去。
遗体告别结束后，市民纷纷散去，由工作人员把遗体移去火化。
休息大厅外，火化信息大屏上显示着逝者的信息。
序号：1
逝者姓名：周周
性别：女
休息厅：长宁
炉名：祥安
状态：火化中
程秋看到最后三个字后再次崩溃，不是之前那种痛哭，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早已泪流满面。
“你认识我姐吗。”
听到声音，程秋缓缓抬头，周亦桉站在面前。
“嗯。”
“能出去说会儿话吗。”
程秋缓缓站起，头重脚轻，差点跌了一跤，周亦桉眼疾手快抓住他：“没事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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