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怕谢行止的弟子也绷不住跟着爆笑出声,笑到一半对上谢行止那张愁杀人的俊脸又不约而同的戛然而止,忍的脸都在轻轻抽搐。
看着骤然寂静众人,谢行止心中忍不住嘀咕道:我是阎王索命吗?怎么看见我都成哑巴了?之前不是挺能聊吗?
谢行止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道:“……诸位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有些话想要跟诸位说而已。”
众人一下子全都挺直了脊背,神情严肃,一双双眼睛都十分认真地看着谢行止。
谢行止:“……”
他就想表达一下感谢,这一个个摆出这庄重严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举办什么登基大典呢?
好在谢行止还有自知之明,他检讨了一下自己。
这帮人平日里怕他怕的要死,用傅言凉的话来说,真是除了有事外,平日里见了他都是绕道走,可关键时刻却又拼尽全力护他。
难道是因为他平日里太不近人情了?行事太过嚣张?
所以人人都才对他退避三舍?
这样一想,谢行止打算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些,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说话都带了几分温度:“此次宴席,是想为之前的事答谢诸位。”
众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谢行止的眼神就跟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
不怪他们,谢行止这些年在修真界的所作所为,众人有目共睹,行事嚣张,毫无顾忌,这人不跟你甩脸子都算是客气有礼了。
这样如沐春风地跟人致谢,倒是第一次见,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谢行止少见的郑重道:“当日,仙门百家攻上聚缘书院,皆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诸位。”
听这话,杨安淮也不紧张了,当即不乐意道:“掌门见外了,你虽是玄鉴阁谢家的人,但既做了我们的掌门,那就是聚缘书院的一份子,你的事,我们怎可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再说了,当日是各派想要强抢,你又无错,无需道歉。”清水也道。
话虽这样说,但谢行止并不这样想,这些人大可以将他交出去来保全聚缘书院,可他们没有这样做,反而拼尽了全力来护他。
谢行止:“玄鉴阁已毁,谢家也只剩我一人,诸位在我昏迷不醒,生死难料之际,拼死相护,保住了我和玄微鉴,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说完,他双手交叠,朝众人躬身行了一礼。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礼吓了一跳,想上前将他扶起来又不敢。
沈清语静静看着这一幕,微微愣住。
她没想到谢行止也会行这样的大礼,一瞬之后又明白了过来,不禁失笑,这人出身玄微鉴,礼仪教养都是学过的,只是看他平日里桀骜的样子看久了,险些以为他不会。
有长老紧张地都出汗了:“……掌门言重了,还是快快起身吧。”
还是傅言凉上前道:“师兄是想要真心实意的感谢诸位,诸位不必推辞。”
说完,他也朝众人躬身行礼道谢:“当日之事,谢过诸位了。”
谢过众人后,谢行止抬头望扫视一圈,对上沈清语带有笑意的桃花眼,笑道:“今日的酒是醉里桃花,阿言之前专门研制的,诸位可得好好尝尝。”
沈清语想,是那场梦里的醉里桃花吗?
在梦中,她倒是没有尝过。
夜色早已降临,四周点上了无数灯火,照的庭院一片明亮。
见一些弟子坐立不安地想换回自己的席位,整个人跟鹌鹑似的,谢行止不由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你们大可放松些,我也不是随时随地就喊打喊杀的。”
众人被他这番辩白逗笑,顿时打破了僵硬局促的气氛。
傅言凉也玩笑道:“我师兄只是想谢谢各位,大家不必跟如临大敌似的。”
气氛一下子松快下来,谢行止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与众人一饮而尽。
不少弟子长老尝了酒,都纷纷夸赞。
原本静谧的庭院又变得热闹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欢快,众人都没了顾忌大声的划拳喝酒。
清水更是喜欢的不行,直接搂上了傅言凉的肩,勾肩搭背,讨要方子:“傅长老,这酒我喜欢的很,能不能把酿酒的方子给我?”
傅言凉还以为是什么事,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竹长老坐的近,想起谢行止身上的伤,关心道:“掌门伤可好些了?”
谢行止微微愣怔,他想起从前受伤,都是傅言凉给他看的,可竹长老见他脸色不好时,也会提醒他注意休息,虽然只是偶尔,可里面的关切也是真的。
他心里一暖,微微一笑道:“有劳竹长老挂念,伤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
了嗔还在聚缘书院,就坐在竹长老身侧,二人在谢行止来之前,在医道上交谈甚欢,他此刻目光慈祥地看着谢行止,说道:“谢施主,今日的你,已不是少时的你了。”
谢行止微微一愣,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口出恶言。
曾经,他在最怨恨世人的时候,了嗔每日不厌其烦地给他讲慈悲道和众生苦,有一次,他听的烦了,讥讽道:“你说众生皆苦,人人求渡,可若人人都渡得了,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
他满门又岂会被人害死?
了嗔当时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后来,了嗔就将他送到了聚缘书院。
对于现在这些人,谢行止从前是不屑厌恶的。
掌门之位,让谢行止把这些人当成了一份责任,把聚缘书院当成了一份责任。
最开始,他不懂了嗔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让那个头发花白的老掌门收自己为徒。
谢行止不在乎谁是他的师尊,也不在乎了嗔把他送到哪里,他在乎的是谁可以让他强大起来,有报仇的能力,于是他很顺从的拜了老掌门为师。
老掌门看出他身上的戾气,也看出了他心中的仇恨,可他什么都没说,依旧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悉心教授给了少年。
让谢行止没想到的是,老掌门飞升之前,居然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
当时的他很茫然,不明白老掌门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看着老掌门满眼的恳求,他答应了。
肩上的责任让他不能一走了之,置这些人于不顾。
这些年,聚缘书院在他手中日益强大,原以为这地方只是短暂的容身之所,他终有一日会离开。
可不知不觉中,他想离开的念头渐渐淡了,短暂的容身之所变成了长久的栖身之地。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在院里种上了最爱的红莲?也不知自己的东西从何时多了起来?
在这里,渐渐留下了他的许多痕迹,他也习惯了众多人的喧闹声。
心中的一潭死水渐渐活了起来。
他不知道门中的弟子长老对他是何种态度?
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些人怕他。
对此,谢行止没有过多在意。
但经过此事,谢行止明白了老掌门的用意。
他当初因为老掌门的授业之恩,担下了掌门的重任,以为老掌门是用掌门的职责束缚住他,让他做事前想一想自己身上的责任,不要莽撞行事。
可如今,他明白了,老掌门不是想束缚他,只是提醒他,他不是孑身一人,他身后有聚缘书院的众多弟子长老,同时,这也是给他留的另一条路。
这些长老弟子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退路。
老掌门用另一种方法消除了他对世人的怨恨。
见他有所感悟,了嗔心中说不出的欣慰。
这人,终于不是年少时,那个满身戾气,喊打喊杀的少年了。
谢行止也对了嗔真诚地道了句谢:“多谢大师昔日所做的一切。”
无论是将他送到聚缘书院,还是将他派去保护沈清语,他都该谢谢他。
更何况他还救了沈清语,无论哪样,他都该谢谢这和尚。
了嗔笑道:“这还是施主第一次真诚地跟贫僧道谢,真是罕见。”
谢行止:“你要是不要谢,我也可以不说。”
了嗔:“……”
沈清语此次回来,也专门登门谢过了嗔,但了嗔只是云淡风轻道:“救了你,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明白他所指,沈清语道:“大师不曾亏欠于我,我却多次受大师恩惠,清语谢过。”
先前,沈清语听傅言凉说了嗔爱喝茶,此次特意寻了个喝茶的法器给了嗔,说:“知道大师是出家之人,不爱俗物,这串千茶玉壶珠里储有二十四节气水,不同地域的茶,还有烹茶饮茶的器具,可随时取出享用,且用之不尽,还望大师不要嫌弃。”
了嗔嗜茶如命,当即大喜:“沈姑娘有心了,这千茶玉壶珠贫僧就不客气了。”
……
这次的热闹,谢行止也融了进去,与众人一起喝酒交谈,沈清语默默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桌上摆放着醉里桃花,沈清语也忍不住倒了杯。
她甚少饮酒,怕自己酒量不佳,先浅浅尝了一口。
馥郁的桃花香自口腔中漫出,咽下去也不辣嗓子,十分好喝。
难怪谢行止让她尝尝,这酒确实不错。
喝着不是醉人的烈酒,沈清语又给自己满上了几杯,不一会儿,一坛子醉里桃花就下了肚。
谢行止跟那些长老说完话,过来找沈清语时,一眼就看见开封的酒坛,他拿起酒坛看了看,都见底了。
微微惊讶了一瞬,随即笑道:“阿语,这酒味道如何啊?”
沈清语眯着眼睛看了他眼,道:“甚是好喝。”
谢行止悄悄凑近,低声道:“那你知道这酒很烈吗?”
沈清语睁开眼,里面一片清明:“你少骗我,我虽喝得少,但也不至于连酒烈不烈都分不清?”
“是吗?”谢行止笑的别有意味:“希望你明日也能这么说。”
这酒喝着不烈,但后面酒劲上来,一般人都吃不消。
沈清语问他:“话说完了?”
“嗯。”谢行止将她拉了起来,浅浅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清水找过来本想跟谢行止喝几杯,却只看见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匆忙离去,他不禁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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