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人谈心

十月初七,正是立冬。

严肃清风尘仆仆从外面赶来的时候,白芷正跟着宋世兰学习刺绣,陈平来信说他们几人都同意跟着他来徐州城,大约十月初的时候到,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空闲的这些时间里,白芷四处大厅徐州城哪家有便宜的荒地,哪个铺子空闲着,哪里的人多。

以前的她为生计奔波,并不在意其他,现下想要在徐州城开店铺这些是自然的。

这边原本就有一个郎氏药铺,说来也巧,白芷与这郎氏药铺的掌柜是熟识,他算白芷的半个师父,前些日子白芷将缘由告诉他,老爷子倒是挺高兴,只因原本老爷子就想收白芷为徒,那时候白芷因为母亲与家中原因,顾虑颇多,并未答应,现下她接任了郎氏药铺,二人倒真的成了师徒。

老爷子一代名医,白芷在他门下,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夫妻,不过也是白芷自己有天赋也肯吃苦,从前帮着老爷子抓药识药,帮了不少忙。

立冬这日,气温骤降,日头倒是不错,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也无风。

一早,宋世兰差人来叫白芷说等会儿去她那儿,前些日子白芷去找她,只因那时候在忙,所以没有教,这会儿有空,正正好。

白芷以前对刺绣这东西一窍不通,现在也是,宋世兰将针线递给她,看着绣绷上的那个繁复精巧的蝴蝶图案,白芷有些头疼,拿着针线无从下手。

她一只手拿着针,悬在半空。

宋世兰便在旁边看着,眼神殷切专注。

半晌,白芷也不见动手,宋世兰疑惑道:“怎么不下针?”

白芷也想下针,可从哪里下?从前在府中都是母亲给她缝补一副,她哪里来得心思操心这些,整天东跑西跑就为了多挣点钱给母亲治病。

说道母亲,白芷不由会心一笑,前些日子回来之后,母亲确实被侯府中人照看的很好,找了大夫细细照看,用的药应当都是上好的,不久母亲的病就好了不少,可以下地了,这会儿不知道被小翠扶到哪里闲逛去了。

奉荷与宋世兰并不对付,二人经常一见面就吵,就白芷没来这么一个月,两人已经吵了三回,回回都是因为衣服,白芷竟不知道母亲对制衣也颇有研究。

二人一件相左,宋世兰喜欢新奇,奉荷守礼制,二人终究是说不到一起去,奉荷觉得宋世兰的东西是礼崩乐坏,宋世兰觉得奉荷就是老古董。

倒是白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还得白芷与严肃清一人劝解一个,这才罢休,不然非得吵得人尽皆知不可。

幸好两人没有碰上,落到清净。

“想什么呢?”宋世兰见人不专心,有些不悦,“白芷,可是你叫我来教你的,你要不想学我那儿还挺多衣服没做完的,我忙着呢!”

白芷走过去扶着宋世兰笑笑,撒娇道:“哎呀,母亲,我学肯定学,这不是一窍不通,所以得您教我嘛~”

宋世兰轻轻拂开白芷的手,愠怒道:“你真一点儿也不懂?平日那......咳咳,奉夫人没教你?”

“母亲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府中的处境,哪里有时间学这些,所以得您来教我了,我母亲她现在身体不好,多外出走走有好处,我这不来找您嘛~”

“哎。”宋世兰瞥她一眼,“坐下,我教你,没想到我教别人还要从这么简单的事情开始,要不是你是下一任主母,你看看我能不能忍你。”

“多谢母亲。”

宋世兰的刺绣白芷是见识过的,绣的活物栩栩如生,绣花朵可引来峰蝶,绣山水可引来溪水,绣没人可是路人驻足......

白芷知道自己是学不成十足十的,只求知道个皮毛,总不至于之后一无所知,在生意上吃亏。

白芷一边跟着绣,一边问问题。

“母亲,这针第一针该落在哪里?”

“母亲,后面的线太乱如何避免?”

“母亲,如何区分双针与单针?”

“若是一步错了如何解开?”

“是不是这样?”

“母亲,你看我这样对不对?”

“母亲......”

......

一直到中午,二人就坐在院中,今年山茶开得早,这会儿大朵大朵的红山茶开得灿烂,淡淡的清香时不时飘出,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听见门口有吵闹声,她闻声看去,严肃清衣袂翩翩,可看着步伐有些沉重,瞧见白芷的时候低着头抹了抹脸,再抬头时已经挂起笑容朝他们这边走来。

“母亲。”

“夫人,怎么想起学刺绣了?”

宋世兰点点头,一门心思都在手上,并没有过多关注严肃清,白芷停下手上的针线,见人眼睛周边有些红肿,内心一动,再去看身边的宋世兰,她低着头,并没有看见严肃清的异常。

时间也不早了,白芷放下绣绷,和宋世兰说了句:“母亲,肃清回来我去给他准备巫山,您也别忘了用午膳。”

宋世兰头也不抬:“嗯,去吧。”

宋世兰果真是个“绣痴”,只要绣的投入了什么也顾不上。

长廊上那白色的丧布还留着,风一吹,四处晃荡,按理说那东西早该拿下来了,只是这段时间白芷忙,宋世兰心思不在这个上面,秦蔷薇被夺了权,也闭门不出。

这才耽误了,白芷看着那些白布,想着等会儿就吩咐下去,尽早拆了。

两人沿着长廊回青竹小院,步子不快,时不时经过几个小丫鬟,愤愤停下来叫行礼。

白芷一一点头,其实心中觉得这些礼仪有些繁琐,以后如果可以尽量精简些,不必这么多虚礼,小丫鬟们的衣服回回行礼,本来很新一会儿就脏了旧了。

身边严肃清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从刚才到现在一言不发,白芷猛然停下,严肃清一个愣神就感觉身边人落了后,转身停下去看白芷。

白芷抱着双臂歪头看她,脸上颇有挪愉之色:“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小侯爷了?”

严肃清表情不对,嘴上还嘴硬:“没谁,我就是刚才风沙迷了眼睛。”

“哦,风沙迷了眼睛,那我给你吹吹?”白芷继续调小道。

“多谢夫人,不用。”

“我说你今天就是不对,怎么感觉像是对我发脾气,怎么?我哪里惹到你了?可我早上就和你说了一句话,再见面我一句话都没说,我应该没有惹到你吧?”白芷说话时眼睛带笑,她的眼睛眼尾弧度并不明显,睫毛一眨眼的时候就盖住眼珠,总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特别是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你的时候。

严肃清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明明是她对不起自己,怎么严肃清这么没底气。

刚才回府的时候,他看见陈平一行人的马车了。

白芷前些日子和他谈过,陈平、顾大娘,冯铁匠,小玉等人都会过来,这些人会是白芷生意路上的有利帮手,所以他们过来,严肃清自然同意。

可严肃清担心的是皇帝,是定安,这两人是完全相反的阵营,一方要保,那另一方肯定就要杀,所以严肃清也只能暗中秘密保护几人的安全。

接下来的路,白芷到底会怎么走?她会不会怪自己。严肃清也不知道,他知道的时,他很喜欢白芷,是喜欢。

见人郁郁寡欢,心思颇重,白芷啧一声将人按到走廊的长椅上,对面便是一束束山茶,听说是老祖母让人养的,山茶又名断头花,花开时绚烂非常,可往往败落时是整朵花一起掉进泥土地里,化作春泥,来年再做其他花的养分,让它们开得更加夺目。

那花是红色的,老祖母说红色喜庆,可种了之后才发现花朵凋零惨状,再想挪开,却又舍不得了,因此便也留下了。

渐渐的,老祖母又喜欢上这花,觉得这话有气节,盛开时便张牙舞爪地开个尽兴,花败是毫不畏缩,不拖泥带水,说败就败,至少在树上的时候,它始终是盛开着的最好模样。

白芷将人按下,自己也在一边做下,靠着柱子,一袭碧落色衣裙淡雅宜人,与风景正配,身后不远处就是青竹小院,只剩几步,二人也不愿上前,便在廊上坐着。

看花开,想花落。

“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但是严肃清,我从前说了你做什么事情不必告诉我,你去做便是,我不管。所以,如果你不打算告诉我,也不用因此烦恼,有时候你苦着一张脸,也会感染其他人。所以,如果当下只能这样,开心一点行吗?我觉得我自己的药铺与制衣店的生意都在步入正轨,至少我现在觉得是高兴的,那就够了。”

“你真的这么想?”

“不这么想我也做不了什么改变,如果你想说的话你不会瞒着我,既然瞒着我就肯定现在不能说,别想这么多。我原以为你们带兵打仗都是直性子,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呢?”

严肃清半晌不回话,久久才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夫人说的有道理。”

落叶秋风,艳阳高照。

一股风在院中形成一股力量,将落叶扫在空中盘旋。

两人一人坐着一边长椅,那院中打扫的小丫鬟应当是累了,左瞧又瞧,见没人之后“啪哒”一声放下扫帚,从怀里掏出不知道什么东西,蹲在树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只当没人,狼吞虎咽,看着很是可爱。

“扑哧”白芷看着小丫鬟的模样,轻笑出声,“你家时不时不给饭吃?”

严肃清挺身而起,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夫人,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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