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母亲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严景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长公主打断了，“我要午休了，你们也随意吧。”又对夏嬷嬷道，“问问玉儿喜欢吃什么，晚膳做些她爱吃的菜色。”
夏嬷嬷答是，“王爷和娘子自便，我扶夫人去歇息。”
夏嬷嬷扶着长公主在二人的目光中走向了后堂。
转过门廊再看不见前厅，夏嬷嬷道微微出了口气笑道，“夫人看着如何？”
长公主转过脸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道，“甚好。”
“我瞧着也是。”说完，一边走着一边又看了一眼正厅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您让我去给娘子送些香糖果子，看得出来小娘子甚是欢喜却不好意思，还是咱们哥儿先吃了一个，她才吃起来。”
“果真？”长公主瞪大了眼睛，歪着头看着她，“长风可是从不吃甜食的。”
“谁说不是呢。”夏嬷嬷笑得一脸讳莫如深道，“哥儿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那可真真是太好了。”长公主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这儿子总算要走出来了。”
这一头长辈欢喜得紧，那一头两小只愁云惨淡。
目送长公主和夏嬷嬷消失的背影，钱珠玉跌坐在椅子上，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严景瑜看着她那副霜打了的样子，想了想道，“此事你莫急，我一会儿单独去向母亲解释清楚，她会明白的。”
看她没有反应，又继续安慰道，“母亲也是一时心急才这样说，不作数的，你且放宽心。”
钱珠玉看了看他，往日沉静淡定的王爷如今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焦急模样，也对，她急，他更急。
恐怕他比她更害怕这门糟心的亲事吧。
这么想着，钱珠玉反而安慰道，“我无碍的，王爷也别太紧张了，今日就算了吧，毕竟是长辈的寿诞，还是要让她老人家舒心才是，这件事情，王爷过几日再慢慢说吧。”
严景瑜道也好，“我今日带来一些公文要处理，那我先去忙了，你随意便是。”
钱珠玉向他行礼，严景瑜恭敬地还了个礼，方才快步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方才的表情看上去就显得那么焦急紧张吗？
钱珠玉慢慢地喝了两盏茶，便起身走出正厅，想要到院子里四处逛逛。
这里的景致她是真的很喜欢，上午听严景瑜娓娓道来那样一则让人难以忘怀的爱情故事，现下再看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皆是充满了情感和爱意，那是对心爱之人的拳拳之心。
纵然是一个尚未开情窦的小姑娘，也是会羡慕这比翼双飞刻骨铭心的爱情。
美好的爱情，谁不向往呢。
水榭长廊，亭台楼阁，大雾散去，移步换景，美不胜收。
屋檐飞角上栩栩如生的小兽，池中浅浅戏水的游鱼，嶙峋假山上的象形怪石，还有那……
钱珠玉的视线落在了一座大殿上，殿堂不似书房、厅堂更不像寝室，鎏金建筑，八扇镂空雕门，这栋建筑似乎颇为不同寻常。
钱珠玉提着裙子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隔着门扇向里张望，有长明灯燃着，一个一个的台子、柜子，却看不真切。
好奇心旺盛的钱珠玉岂能放过这样的奇景，手上轻轻一推，门开了。
走入门内，扑鼻而来的是淡淡如同清莲、梅花般雅致的香气，还带有鹅梨果的清甜。
是沉香。
钱珠玉一下便识得这个味道，而且是番沉中的上岸香，只需一点就能够香盈满室，烟尾也不会干焦呛燥。
能用得如此好香的地方，必然是被主人珍藏的东西。
钱珠玉上前观赏，登时愣住了。
一个一个的案几、台子上摆放的正是一枚一枚精致的珠宝，簪钗、头面、扣带、束冠……一应俱全。
她看呆了，这里的东西竟比珍宝堂的好上百倍千倍。
传说中的金藕莲花簪，簪体通金，繁复的莲花造型和栩栩如生的莲藕如同鲜活一般；金筐宝钿凤鸟头饰，薄如蝉翼的凤鸟羽毛根根分明活灵活现；黄玉龙纹如意，蝇头小楷雕刻《大悲咒》，笔画清晰……
还有那日五公主提到的银镀金镶宝石蝴蝶纹簪，金藕莲花簪，金镶玉佛座挑心之插戴，和金质龙纹花卉络锁，金镶宝石排花簪，嵌珍珠宝石金项链……
钱珠玉一个一个看过去，除了男子女子常佩戴的珠宝器物之外，还有许多珍贵的陶瓷器摆件，真真是个个精品，让人大开眼界。
这便是长公主的心爱之物吧，钱珠玉边看边琢磨着，这是她一生的喜好和心血啊，实在令人羡慕。
每一件器物她都要驻足观赏许久，碰到了亮眼的造型和工艺便狠狠地多看上几眼，将它们刻在脑子里。
突然，钱珠玉在一个台子前站定，怔愣地看着那里面的一枚玫瑰玉簪。
簪子通身白玉雕刻而成，玉质润泽散着温润的光泽，一端略细簪入发鬓，一端雕刻成含苞待放的玫瑰，还有缠绕的枝叶，活灵活现。
只是，这枚玉簪对钱珠玉而言太熟悉，她的父亲钱富贵送给她的及笄礼便是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玫瑰玉簪，前两日，就是严景瑜嫌弃她“不雅”的那日，她还在戴着。
钱珠玉仔细瞧了瞧，无论玉质还是簪子的造型雕花，真的是一模一样。
巧合吗？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严景瑜看着她小小的一个身影，趴在一个台子上全神贯注，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那副专注的样子，在他的心底牵起了一丝涟漪。
“王爷。”钱珠玉转回头瞧着他，那人从阳光处走进来，通身洒满了金光，长身玉立，虽背着光看不清五官眉眼，却能感受到他那温文儒雅却又带着冷峻的华贵气韵。
“母亲让我来找你，晚宴即将开始了。”他声音朗朗，在这空旷的殿宇中飘荡。
“好。”她提着裙子款款走向他，他身后的阳光投向她的面庞，粉面桃花，眼含春水，盈盈顾盼，神姿飞扬。
严景瑜有一刹那的出神，随着她走到近前，扬起灿烂的小脸笑盈盈地迎着光望着他，仿佛太阳就在他面前一般，热烈温暖。
他抿了抿唇道，“这里便是母亲最珍爱的地方。”
“这里想来是每个女子都喜欢的地方。”她微笑道，“只是有人想拥有，有人懂欣赏罢了。”
夕阳余晖，照得满院子金灿灿。
正堂里，早已摆好了酒菜宴席，连着夏嬷嬷一起，关起门来，畅快的过节，温馨美好。
“夫人不喜宫里复杂繁琐的宴会，不得自在。”夏嬷嬷笑着说道，“是以每年的晚宴便只有我们三人，今年好啦，多了小娘子，老奴觉得屋子都亮堂了许多呢。等再过两年，再添些人口，夫人的寿诞就更加热闹了。”
钱珠玉羞的一颗小脑袋直接埋进了碗里。
“今日我甚是欢喜，你们晚上留下来住一晚，明日再走吧。”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钱珠玉问道，“可好？”
钱珠玉：……
好啊好啊，左右我也无甚要紧的事情做，还挺喜欢这里的。
三双灼灼的眼神同时看向了严景瑜。
他要去上朝。
可是这话不能说，母亲一定会说，那便差人去同你舅舅说一声，告个假便是，又不是少了你开不了朝会。
“好。”严景瑜痛快地答应了。
晚膳后，又做了两盏茶的时间，长公主便道累了，要回房了。
二人起身相送。
长公主向夏嬷嬷递了个眼风，夏嬷嬷暗暗点点头。二人向后堂而去。
“可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夫人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若不是黄嬷嬷及时传递消息，今晚就放过他们了。”
“夫人真是替哥儿操碎了心，谁知道他俩竟然还分着院子住着。”
“长风啊，心里有事，总是难有人走进他这里。”长公主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但是我瞧着这丫头行。”
“老奴瞧着也行。”
“可是老奴担心，咱们哥儿可不一定能明白您的意思。”
“过了今晚，他自然明白。”
……
两位老人家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盈盈的提灯，绕过水榭长廊。
钱珠玉和严景瑜跟着婢女向后堂的另一侧走去。
夜晚起了凉风，这秋末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婢女将二人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这是一个套间，外间会客，里间卧房，还摆着妆奁铜镜。
“请王爷和娘子安置吧，若无吩咐，奴婢退下了。”小婢女提着灯退到了门外。
“慢着。”严景瑜叫住了她，“这里房间大，留给娘子住，你再带我去另一间房。”
“回王爷，没有房间了。”
钱珠玉：……
严景瑜：……
“怎么会没有房间呢？”严景瑜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发热，多亏是天黑，那人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脸。
“回王爷，夫人将所有的房间都改成了佛堂，这一间还是晚上临时将就收拾出来的。”小婢女低着头回答得很是认真，“夫人喜静，从无留人过夜的习惯，今儿王爷是头一遭，因此就连被褥也是仅有的，再无多余的了。”
严景瑜望了望外面黢黑的天，又刮起了阵阵冷风，仿佛要下雪了一般。
母亲啊，你这叫儿子情何以堪啊。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小婢女问道。
“无事了，你下去吧。”严景瑜怏怏道。
“夫人说，这里不比京城内，毕竟靠近山间，夜里会冷，还请王爷夜里照顾好娘子。”婢女扶礼退下。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钱珠玉呆呆地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严景瑜硬着头皮转过身子，对上了她那红彤彤的脸庞和慌乱错愕的眼神。
二人面面相觑。
长公主：机智如我（得意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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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只有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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