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封安眼睛盯着地板,正襟危坐。
“殿下,找属下何事?”
姬逐鹤一见到他就失去了调趣人的兴趣,这人样貌还是能与萧照宣媲美一番,可不爱说话,不太好亲近。
“我下曲东要寻一位叫戚闵的人,皇兄说你是曲东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她?”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找到这人。曲东风气很好,殿下将这次机会当做散心游玩就好。”傅封安说完便又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是淳王殿下嘱咐我的。”
三日后,曲东提督府。
收了信好些日的曲东提督到处差人打扫,虽然这位公主在皇室没什么存在感,但有淳王照着,他们也还是得提起心好生招待。
提督范心只是弯腰拜见,但也并没有拜下太多,只说:“老毛病了老毛病,公主殿下还请见谅。”
姬逐鹤略过他,看向府里的下人,命令:“带路,本宫要休息。”
曾经的姬逐鹤是个容易被人拿捏的软柿子,现在的她已经从迷雾里走出来,而今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避免那些意外再次发生。
她不会再信任萧照宣,也绝不会让皇兄再离她而去。
“……小言,将曲东地图上有名的铺子方位标出来。”姬逐鹤在屋子内发现了一个棋盘,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魔力,只要是看到棋子她就不自主想起了萧照宣。
她确信自己是没爱过萧照宣的,他们之间全是利用,为了给皇兄复仇,她利用了萧照宣的野心,同样,他也利用了她的复仇之心。
“你会下棋吗?”姬逐鹤抬头看傅封安,并没有想着这人会主动上前来。
“略知一二。”傅封安坐下摸了摸面前的白子,脸上无笑,“殿下先。”
姬逐鹤托腮下了第一个棋子,傅封安这人的想法有些怪异,连着几次都是险些要输给她,后来又奇迹般逆转了局面,小言边画路线边看着,口水吞咽了几次想要凑过去同自家殿下说些悄悄话。
这名侍卫的心思藏得极深。
傅封安下棋子时又快又果断,看着完全不像是认真思考过,却处处让姬逐鹤无从下手。
“……这便是略知一二的水准?慕侍卫谦虚了吧?”
傅封安两指夹着白子若有所思,他并未对姬逐鹤这话做回答,明明仔细观望了棋盘上的形势,但他还是将手中这一子下在了被黑子截断处。
姬逐鹤冷眼瞧他,道:“本宫允你这步悔棋。”
“属下不悔棋。”
傅封安又夹起一子,看着棋盘等姬逐鹤落棋。
“……”姬逐鹤从他方才下的那棋子别开视线,再纵观整个棋盘,她瞬间觉得自己有些无从下手。
他这一子下得巧妙,但看着是必输局,可这子将棋盘上所有的白子都连了起来,就像两河交汇的那中心口。
小言看得一愣,指出来道:“这是……殿下的名字?”
“好一个落子无悔。”姬逐鹤眼尾漾起笑意,将手里的棋子随心丢回棋盒内,“你父母可尚在?为何帮淳王办事?”
“父母早亡,我是殿下随陛下访曲东从歹徒手里救下来的。这条命属于殿下,所以能被充分利用,是属下的荣幸。”
姬淳沅随皇帝访曲东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与姬淳沅之间一定有许多姬逐鹤都不清楚的秘密。
或许,他也会认识傅封安?
姬逐鹤抬眼偷瞄他,总感觉他的目光没有直打在她的身上,但怎么都让她不舒服。就好像,被一只鹰当成了势在必得的猎物。
他的眼睛是姬逐鹤喜欢的瑞凤眼,明明是一双应该饱含柔情的眼睛,却总能吓得人寒颤。
“淳王身边,”姬逐鹤临时发觉太直接不是一件好事,于是选了一个能回答也好回答的问题,“就你一个属下?”
“是。”
小言把地图画好铺在棋子上,也不避讳傅封安:“殿下,咱们游玩的地都圈好了,这里吃的倒还挺多,有钱的曲东人七日二十多餐都能不重样的。”
姬逐鹤被小言唤了一声就回归了正题,她根本不惧傅封安,漫不经心收着棋子:“本宫吩咐你的事你会做吧?”
“会。”
曲东提督怕一国公主在他这地方出事,跪地上磕头也要姬逐鹤带些侍卫一同出去,姬逐鹤为了早些让这提督放心只能答应。这么多侍卫跟着,少了傅封安一个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察觉了。
小言提早准备了一份新的地图给到傅封安,本想找机会让他先出去,谁料他直接翻窗离开,一眨眼院子里就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
“殿下,这件事真的要全交给慕鹤安来做吗?”
“暂且不能信他。”姬逐鹤抬头裤子小言,笑折抿唇,“让你拿给他的错误的地图,他没有起疑心吧?”
小言:“他什么也没说。有时候他真的像个哑巴,如果殿下不去问起,他可能什么都不会说的。”
-
马车停在翠云楼外。
小言先下马车找了出来接客的小娘子说了几句,又从钱袋里拿了一锭银子塞给她。那小娘子突然娇羞了起来,连忙点头,看着小言重新回走请姬逐鹤下马车。
姬逐鹤一落座,那个小娘子就抱上来一坛烈酒,跟随的侍卫看着奇怪,就连姬逐鹤也僵硬转头对小言比了个眼神。
小言被姬逐鹤盯得发慌,把酒坛子又抱回了小娘子手里,重新解释:“我家小姐不喝酒。”
看着小娘子重新换了花酿上桌,小言又让跟随的侍卫们也在旁边新开了一桌坐下也尝尝鲜。
姬逐鹤看着整整一桌的新奇佳肴反倒没有什么胃口了。她眼皮有些乏,只一个劲儿给自己剥着花生壳。
然而下一秒,她余光瞥见翠云楼外有一个可疑的黑影,小言和另一桌的侍卫相谈,也没注意到姬逐鹤没了影子。
翠云楼边拐角有个巷子。姬逐鹤胆子大了很多,完全不怕事的跟着那黑影冲进去,接着被巷子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扯住,被强制拉进了黑暗中。
“慕鹤安?”姬逐鹤拉下他的手,对他在这里感到格外奇怪,“本宫不是……”
她明明让小言给了他一份错误的地图,与这翠云楼在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傅封安心里压下一口气,假装不知情道:“属下放心不下您一个人。”
姬逐鹤紧盯着傅封安平静的正脸,试图找到一点儿破绽。然而这人的喜怒似乎都是不常显露于外,话说的好听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一个会移动的木头。
“所以呢?戚闵你也没有找到,你还有胆子在本宫面前晃荡?”好歹是重活一世的人,经历过的暗杀也不少,一个普通的侍卫她根本不需要放在眼里。
她不需要慕鹤安,她需要的是权力。
“殿下,得罪了。”傅封安慢吸一口气,用手捂住姬逐鹤的嘴,欺身贴了上去,用自己宽硕的身子将她完完全全罩住。
巷口几个行动可疑的家伙徘徊了一下,骂了句脏话就转到了翠云楼那边。跟在后边的人小声嘀咕:“这架势应该就是来曲东玩的吧?”
姬逐鹤唇碰到傅封安的手心,她内心平静得很,根本不知道这举动惹得某人心痒。待到那群人完全离开,姬逐鹤才抓开他的手腕:“其他皇子的人?你知道有人跟踪我?”
“殿下如果信我……”
“不要磨蹭,说。”
他知道姬逐鹤这话只是个谎话,但也选择了顺从,站开了一步道:“三皇子,这位殿下听说您来曲东游玩,跟着请命来了,今日便会到达提督府。”
“……姬文君,又是这个没礼数的家伙。”
这位三皇子整日里游手好闲,更是经常憋着一肚子坏水,宫里不受宠的皇子还有姬逐鹤或多或少都被他陷害过。
傅封安觉她有些出神,在姬逐鹤下决定之前先道:“属下在曲东有一个住处,但稍有些简陋,殿下如不在意,今夜可去那里留宿。”
即便是重新活过来,姬逐鹤还是会惧怕这个被她下令斩首的皇兄。
傅封安的陋居在一处庄子里,光是走到这就让姬逐鹤晕路了。她左右看看路边的卖各种稀奇玩意儿的老婆子,用手勾住了傅封安的腰带:“本、我想买些梨子。”
实际上姬逐鹤并没有吃梨的爱好。傅封安出手阔绰,连带着筐都给买了,却不见姬逐鹤帮他减轻一下负担。
她只是跟在身后,还好奇问起来:“我皇兄给你的工钱会比我给得多吗?”
“属下不知您也会给工钱,府里的主人不是您的兄长吗?”
“府主人确实是兄长不错。”姬逐鹤觉得换个称谓更能融入百姓,改起口来也还适应,“但是我管账房啊,你不知道我算术可是太傅教的?”
她不受宠,连学堂都没进过。
宫里其他二位公主温良贤淑,常被讲师们拿作典范,愣是见过的都会觉得姬逐鹤与她们比起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娃罢了。
傅封安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可又不能在姬逐鹤面前说出一句可怜她的话。想到此,他只能抿嘴一笑带过,好像在为她说的感到高兴。
陋居外墙有些旧,里面看样子是常有人打扫,除了灶台蒙了些灰,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
姬逐鹤站在门口看着傅封安放下梨,转头从木柜里翻出一套床单和棉被。那明明是翻新打补丁不知多少次的旧棉被,这家的主人却还当宝贝一样整理放在柜中。
“你去羽京多久了?这里还有其他人住?”
傅封安铺好床,重新看向姬逐鹤:“一月前离开,灶台我不常用,因为不会下厨。”
“不会?你也?”姬逐鹤看着那一筐梨,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那我们……吃梨?”
-
提督府。
范心真的是被一个接一个远道而来的公主皇子吓得不轻,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只是来这稍微玩玩,他真怕被革职。
姬文君瞥了眼马车下要扶他的侍女,伸手过去却是将那侍女的手骨给掰断了。
紧接着又一脚上去踹开她:“哪来的疯女人?滚,丢猪圈里去。”
“殿下,殿下饶命!饶命殿下!”
这还不如来个人革他职呢。
范心手上发着抖,汗流浃背道:“三、三殿下,您也是来……”
姬文君:“姬逐鹤那丫头呢?本王只找她。”
“公主……公主已经出去玩儿了,殿下舟车劳顿不如先休息?明日再见公主也行。”
姬文君一个白眼翻过去,半撇头看后面的随侍朝自己摇了摇头。范心他不能动,只能够假笑应了他的。
“明日务必让公主出现在本王面前,听懂了?”
后面的随侍拳头放在左胸,示意领命。
让姬逐鹤出现,但人是死是活、是伤是残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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