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逐鹤看着架在自己颈下的剑,表现得依然很平静。
她将喉间的腥咽下,缓缓开口:“慕侍卫这是何意?”
“既接下了最后一剑,就说明还未结束。”傅封安的剑还是没有挪开,有一瞬间,小言看到了这位侍卫嘴角扬了一下,“殿下失望了,这场,不可能没有输者。”
经这一场比试,姬逐鹤算是知道了这人爱争输赢。
军营就这么点儿大,事情传开也容易。
姬淳沅也是听了其他人说,怕姬逐鹤一个人生闷气,用了休息的间隙去找她说会儿话。
“逐鹤,皇兄进来了。”姬淳沅在外边叫了一声啾掀开帐篷进去,如他所料,姬逐鹤正在煮茶散心。
“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
小言在一边打报告:“淳王殿下不知道,慕鹤安当时一剑就落在公主的脖子下,说话处处不留情,可气人了。”
姬淳沅失笑,解释:“逐鹤莫要气了,慕鹤安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既然你要向他请教,这些啊都不可避免。想当初皇兄同他切磋,他也是直来直去的。”
姬逐鹤倒也不是心量小的人,只是她在那一瞬间发现了一个细节。
她将话在心里捋了一遍,说:“我能感觉到,慕鹤安架在我脖子下的那一剑有点失控,他似乎……在和自己较劲。”
姬淳沅皱了一下眉,先解释:“应当是控制力道。好了,皇兄先去兵场了,逐鹤比试也累了,歇息一下吧。”
也是经姬逐鹤提醒,姬淳沅在去兵场之前找了傅封安。
那人正坐在一堆柴火前擦拭佩剑,在边北营将士们平起平坐,他也无需和以前一样跪拜皇子。
“……本王只有逐鹤这么一个妹妹,横刀夺爱这事,你当真敢做得出来?”姬淳沅眉宇间已经看得到青筋,他真的极少生气。
在身边的这七年间,傅封安也没见过。
傅封安倒是很少怕过什么,纵使姬淳沅发怒,他内心也波澜不惊。他不解释,只答:“既是公主提的要求,哪敢不从?”
姬淳沅没忍住,疾步上去揪住傅封安的领口,嗔怒道:“你的命是谁给你的,我希望你能记得,若是有人敢辜负逐鹤,本王一定会拿那人开刀。”
“……”
傅封安身上握剑的动作松懈了,他眼里泛起涟漪,声音沉闷,“我知,我会护她。”
-
直到训兵进入最后的阶段,姬逐鹤也每日都会找着傅封安切磋。也不知道是不是姬淳沅说了些什么,这段时间她都能感觉到傅封安在偷偷收力。
虽然她输还是照样输。
“殿下,结束了。”
傅封安再次点到即止。
姬逐鹤闭上眼睛,呼气道:“本宫听说明日军队要去边北战地支援,不知道这么多日的……切磋,能不能有一起上战场的机会。”
小言:“殿下您别开玩笑了,若真遇上齐兵……”
“殿下的手,不适合杀人。”傅封安伸手过去,姬逐鹤站在台子上,看他突然的示好。
姬逐鹤正欲将手搭过去,又听傅封安说:“剑给我。”
……她不应该有幻想。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攀上她一个没有用处的公主?
去边北战地支援催得紧,姬逐鹤虽然不能跟着去,但她也是准备等着战事结束与姬淳沅一同回京的。
但太后寿辰将至,除了姬淳沅,其他皇子公主都要入宫贺寿。
姬淳沅深夜再次到访,带了一壶酒。
酒坛子还是热的,隔得老远就能闻到酒香。
姬逐鹤行囊已经收拾好,一转身就看到了姬淳沅。
“皇兄这么晚前来……是还有未说完的话吗?”
“梨子酒还没酿好,回了羽京,逐鹤记得给皇兄留一碗。”
梨子是姬逐鹤从曲东带回去的,她那时昏迷不醒,是姬淳沅帮着酿酒,将坛子封好埋在王府里的某处地下,一个只有他们俩知道的地方。
姬逐鹤喉间蔓上一股苦涩。时机很巧,姬淳沅将倒好的热酒递了上来,“逐鹤可敢不醉不归?”
“怎会不敢。”
小公主接了酒,感觉时间倒转回了自己男扮女装在明月坊的日子。他们二人各自伪装,体验一把普通人的生活。
帐篷里酒碟碰撞声音不断,谁也没醉,谁也不敢醉。
姬淳沅哽咽吞下热酒,嗓子辣的疼。
“逐鹤……可有想要的生辰礼?”
“生辰已经过了,礼物这东西不重要,逐鹤的心愿很简单。”
翌日一早,姬逐鹤就乘了马车回京。
小言知道殿下心里定是难过的。自打姬逐鹤住进王府,他们兄妹很少有分开的时候,但时间久了也要明白的,姬逐鹤不能一辈子靠着淳王。
“上月已经将太后的贺寿礼备好了吧?”
“是的殿下。入宫之后会有人将寿礼送进宫,是淳王殿下事先交代过的。”小言很快答。
姬逐鹤咬着指骨,陷入沉默。
回王府修整一夜就得早早进宫去请安,这是姬逐鹤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淳王府有下人打理,只半个月未归,回来一看竟还和走之前不差分毫,庭前的桃花树也开得好。
“公主殿下,陛下有令,为了太后寿辰如期进行,请殿下今夜留宿宫中。”来报信的是宫里的太监,他带着狐狸笑,头扬得比姬逐鹤还高。
小言站出来,“留宿……”
“小言。”姬逐鹤抬手将她挡回身后,她忍气吞声许久,终于决定不再忍耐,“本宫记得陛下面前的红人是余公公,你一个九品,也敢在本宫面前撒野了?”
这太监被姬逐鹤一声吼住,后背有些发凉。
他牙齿都在抖,根本没料到这位九殿下还有如此面孔。
姬逐鹤招来府里的下人,请退太监,“送这位九品大人离府。”
太监还没回神,前脚都被人请到了府外,这才朝着里面大叫:“这、这是圣上的旨意!九殿下这是要抗旨不成!”
“滚。”姬逐鹤厌恶吐出来一个字,府门也跟着闭上了。
今夜留宿宫内是不可能了,但违抗圣旨,姬逐鹤也难逃被太监告上一状。
王府别院里,姬逐鹤招呼了小言再去检查贺礼,身后现在就剩傅封安跟着。
傅封安也是等到身边无人了,这才问她:“殿下抗旨,真的不怕吗?”
“怕?”比起自己死,她最怕的还是淳王的悲剧重现,更何况,她这双手已经杀过一人,“能威胁本宫的一个人,已经死了不是么?”
……
太后寿辰这日,姬逐鹤起来梳妆磨蹭了一些时间,马车抵达宫外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和皇后请安的时候了。
自打搬离冷宫,她进宫的次数便不多了,皇后也不计较这冷宫出来的丫头有什么规矩。
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外,这去太后的静安宫还要走一段。
她进宫就晚,这会儿赶去静安宫也是迟了的。
宫外的嬷嬷见到姬逐鹤,就伸手拦下她,道:“九殿下,太后说了,既然没这份心意,就不必进去了。”
“……”
姬逐鹤抬着眼皮往宫内扫了一眼,扯唇笑了。
嬷嬷不解,问她:“九殿下这是何意?今日太后寿辰,若还纠缠不休,我们可就要叫人来赶您走了。”
“赶谁走?”
这声音的主人就在姬逐鹤身后不远,仅凭着这散漫的嗓音,就让守在宫外的嬷嬷们都屈膝行礼了。
“萧将军,老奴失礼了,这就请将军进去入座。”
这人今日没穿盔甲,虽然和世家公子们穿着差不多的常服,但一进去必定也是能压倒一方的。
萧照宣是羽京大户人家都会首选的佳婿,而且年少成名,傍上萧氏这座大靠山也能羡煞旁人。
萧照宣不急着进去入座献礼,反而很在意的停在外面,看了一眼姬逐鹤。他猜到了一些,看着外面站着的两个嬷嬷道:“公主与本将军一同乘车来的,那便一同进去吧?”
嬷嬷想出言阻止,但萧照宣身后跟着的那侍卫也摸了摸腰边的佩刀,她们被唬住,都没敢再拦。
“九殿下,在下便先进去了,回头见。”
姬逐鹤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倒也不必见。
不被太后允许进去贺寿倒也是常事了。
她生来就被人说克母,也是她出生以后,羽皇头发白了许多,也渐渐染了许多病。
羽皇虽然对她的疼爱不多,但在太后面前他总会是帮着姬逐鹤开脱。
有时候她真觉得羽皇是个很矛盾的人。
太后宫内的公子女眷不在少数,姬逐鹤只是随便扫了两眼就看到了京城的闺秀和才子。
小言不敢离姬逐鹤太远。这宫内的人多少都是有点城府在的,她家殿下在王府被照顾久了,心眼不会留太多。
谈笑声不间断,但姬逐鹤一来总能让人找到新的乐子。
她每经过一个人群都能感受到那些人投来的打量的目光,甚至还有嫌她脏眼睛、散着晦气,纷纷拿罗扇和手挡着半张脸。
“九殿下住进王府还穿得如此穷酸,羽京最近不都流行轻薄料子的华服,她这华服如此厚重、颜色老丑……唉,这样子的华服不知多久没见过了。”
“你谈她做甚?听着怪让人寒瘆的。”
姬逐鹤吸了一口气,在一个秀气的才子面前停下。
她勾唇,意味不明的一笑,问:“公子博学多才,可否问问,我朝律法中,当着公主的面议论公主,该当何罪?”
静安宫外的羽皇下了御驾,仅从间隙里就看清了被人群挡住的身影。外面的侍官准备通报,被皇帝抬手示意了一下,又安静退到一边。
“公子,方才你为什么要替那位九殿下做解释?万一传到太后耳朵里,又该说萧氏怠慢了。”
“……”萧照宣站在廊桥上,暂时远离了那片人群。
他正要回答林央,可那人群里喊出的一声让他心下一怔。
“议论当朝公主,乃大不敬之罪,罪者应凌迟处死刑。”
我们是…甜文(狗头保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9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