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酒还是没白喝,起码壮胆了。
宋霁璟沉默地看着面前同样沉默着望着自己的贺殊途,声音发闷:“唔…出幻觉了……?”
上一秒自己刚在心里骂过他,下一秒却像想要报复自己一般,像鬼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贺殊途眼中情绪涌动,可喝醉的宋霁璟看不出来,他绕过贺殊途,绕过他的黑马,绕过将军府的马车,自顾自地向前走。
确实太久没有见到贺殊途了,都出现幻觉了,宋霁璟心想。
直到贺殊途上前几步,一手拖着臀部,一手箍着腰将他抱起,宋霁璟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那人的脖子,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贺殊途是真的,马是真的,马车也是真的。
贺殊途抱着他,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皱着眉将他扛在肩上,搂住大腿,没有说一句话,步步向着队伍末尾的马车走去。
耳边是贺殊途平缓的吐息,却听得他心惊肉跳,宋霁璟撒手扔了灯,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放开我,放开我……!”
贺殊途对他的挣扎恍若未闻,他将宋霁璟放在马车上的柔软的矮塌里,双手撑在宋霁璟身体两侧,垂眸看着他微红的双眼,和满眼的泪。
低头,嘴唇落在宋霁璟紧抿的唇上。
宋霁璟想要用力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劲,心中不安:“……你让我下去!”
贺殊途垂眸看着他,没有说话,再次吻住他的唇。
马车颤动了一下,缓缓前进。
灼热的气息吐在脸侧,宋霁璟别开脸,低下头,这一次,贺殊途没哭,宋霁璟却哭得满脸的泪。他低着头,双手紧抠在一起,将原本平整的衣袍弄得皱皱巴巴,泪滴下去,胸前和腿上的衣服便一块深一块浅的。
欲语泪先流。
哽咽着:“……让我下去,让我下去好不好。”
记忆里的宋霁璟,还没有像这样一样求过人。贺殊途看着他,伸手扣住他的脖子,贴在下颌骨处,强迫他抬起头,眼中闪着烛光。他记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靠近宋霁璟,也是像这样在马车中,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为什么不愿见我?”
贺殊途不需要惊天动地的誓言,也不需要恒久健康的关系,他只要他想要的,哪怕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他要宋霁璟。
可宋霁璟固执地闭着眼,仍然没有回答。
于是他猜到了,宋霁璟一定是在为自己沉沦于名利中而生气,可他觉得疲惫,觉得百口难辩。
带着薄茧的指肚抹在唇边,将方才留下的晶亮的涎水抹去,而后捧着他的脸。
“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别人?”
“你以前滴酒不沾,今夜为何与他喝酒?”
宋霁璟不答,而泪又落下,贺殊途低头吻去他眼尾的泪。
“你不能……”宋霁璟闭眼,喘着气。
“不能什么?”贺殊途看着他。
宋霁璟深吸了几口气,别脸躲过他落下的吻:“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还来找我做什么……?”
每个字说得都那么用力,像是要在贺殊途心里刻出来一样。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了。”
贺殊途心中猛地一咯噔,痛苦泯灭了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宋霁璟是觉得自己在榨干他的一切?是觉得自己得到了淳武将军这一高位后,还要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吸干他最后一滴价值?
不,我绝没有。
他知道,如果是清醒着的宋霁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酒后吐真言,这时候说出口的才是最真实的。
他觉得一阵心疼,也不知是先开口辩驳,还是先替他擦泪。
身下的宋霁璟再次开口,嗓音发哑:“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什么路,哪有路。”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
喝过酒后本就头晕目眩,如今温热的鼻息打在颈间,宋霁璟跨坐在贺殊途腿上,倚在身后人的怀里,他蹙眉,向后伸手推了推揽着自己的臂弯,他没了力气,于是将手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终于安定下来。
二人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在一起,垂着脑袋,睁着眼睛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最后安然睡去了。
贺殊途最终还是不愿意做宋霁璟不愿的事,他沉默着,低头吻了吻他的耳垂,看着他轻颤的睫毛。
贺殊途送他回璟王府,自己也留在房中,没有回去。
这夜静得出奇,明月高高挂在夜空上,透白明净的月光越过窗棂,无言地笼罩了屋内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怀中,宋霁璟垂眼:“……你还想要什么。”
贺殊途闭着眼,鼻底贴在他光滑洁白的肩颈间,吻着宋霁璟的发丝,缓缓叹了一口气,将人揽得更紧。
长宁,谁又不是身不由己呢?
“要你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宋霁璟闭上眼,任那滚烫的泪珠横着缓缓淌过鼻梁,在夜风中变成冷,然后流进另一只眼睛里。
翌日,宋霁璟醒来,身边已不见贺殊途的身影,宋霁璟将头埋在衾被里,闭着眼忍着头晕,撑着身子一点点坐起来,后背居然被揽住,宋霁璟一惊,见是一双骨节分明,带着些许青筋的手,才知是贺殊途,于是咬着下唇,任他将自己揽起,靠在塌上。
“酒醒了吗?”贺殊途坐在他身边,温声问道。
宋霁璟没理他,目光盯着窗外梨花树枝头成群的麻雀。
“头晕。”
贺殊途看他一眼,淡淡道:“该。”
待骅南和小厮端着浴桶进屋,宋霁璟才微微抬起头,与骅南对视。下一秒,骅南指着贺殊途鼻子就开始骂。
“你个狗东西!你对我们大人做了什么!”
贺殊途扭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他妈到底想怎样!你说话啊!”
塌上的宋霁璟出声,一双眼睛充满疲惫,嗓音发哑:“骅南,你先出去。”
看着塌上这人的模样,任谁也不信昨夜没有发生什么,骅南气地不轻,盯着贺殊途的眼睛恨不得将他活剐,而贺殊途依然用一张死人脸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宋霁璟看着骅南攥着拳头,像兔子一样跑出去后,才重新垂下目光。
“大人,我为你沐浴。”
听见他的声音,宋霁璟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他同样闻见了自己身上的酒气,熏的他自己也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这家伙和自己这样一个酒气熏天的人是怎样睡了一夜的,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下去光着上半身,走到浴桶前。
回头,盯着贺殊途:“转过去。”
贺殊途捂着眼,背过身去。
宋霁璟瞪着他的背影,迅速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试探着坐在浴桶中,让温水没过脖颈,只留一个还泛着倦意的脑袋浮在水面。
贺殊途走近,试了试水温,蹲下去趴在桶边,歪着头,眼睛一眨一眨地。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好吗?”
闻言,宋霁璟点点头,但还是觉得自己是碰着鬼了。送礼被抓,喝酒被抓,夜谈也被抓,这鬼是在故意跟踪自己吗?
昨夜在马车上被问的那几个问题在脑子里来回乱撞,撞得他眼冒金星,此刻他倒是希望自己遇见的是鬼。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看看自己有没有因为撞邪而发高热,却不小心将扬起的水花溅到了贺殊途脸上。
他愣了一秒,没成想贺殊途无声地叹了口气,开口道歉。
“抱歉。”
宋霁璟收回目光,闭眼将整个头潜到水下,咕嘟咕嘟冒泡。贺殊途看他这样好笑,却又觉得心疼。宋霁璟冒出来,老实靠在那里,贺殊途垂眼看着他,随意垂在浴桶边的小指忽然被用力勾住,轻轻晃了晃。
拉勾,这是幼童间常用的允诺方式,贺殊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用力勾住对方。
“其实昨夜的每一个吻,我都带着必死的决心。”
宋霁璟疑惑地看着他,心想,我难不成还能在齿间□□,让咱俩同归于尽?
“如若你不愿,狠心咬断我的舌头……”
贺殊途看着他,没有说完,宋霁璟便扬手,故意将温水溅到他的脸上,又将整个脑袋潜在了水下。
贺殊途被溅了一脸水,还趴在桶边看着桶里的人傻乐。
答应贺殊途不再喝酒后,宋霁璟的确不再碰酒盏了,偶尔任平川到府上于他商议事情,宋霁璟只得以茶代酒招待对方,后来爱酒如命的任平川再也忍不了了,提着两瓶酒到府上了。宋霁璟有些为难,在暗处一道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里,果断拒绝了任平川的邀请。
第二日,宋霁璟站在正堂中,看着眼前已经被搬空了的酒架。
宋霁璟:?我酒呢。
骅南在身后愤慨而言:“大人,我是硬拦也没拦住啊,他们非要搬非要搬…”
宋霁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扭头去找贺殊途。
“我已经答应你不再喝酒,为何还要搬空那些酒?”
贺殊途正义执言:“万一哪天趁我不注意,大人钻我空子,偷喝了怎么办?”
“帮大人戒酒要从根源入手,不给任何可以让你钻空子的机会。”
宋霁璟无言以对,于是罚了骅南在堂前跪两个时辰。闻此噩耗的任平川匆匆赶来,看着他原本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酒架,心痛如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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