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把身上的赃物藏在了树丛中,宋霁璟抱臂倚在树上,眉眼明朗,唇角带笑,一脸守正不阿,看着不停狼狈着忙活的众人。
开口:“你们这么多人,就偷了这一点?”
那男人求着他别再开口,仿佛宋霁璟笑一下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神仙……我们都是第一次干,不敢多拿多少,管饱就好……”
宋霁璟一挑眉,别过目光:“哦。”
安置好赃物后,那男人提议让众弟兄守在树林,自己只身为宋霁璟带路。
宋霁璟跟着他,走进裕城。
裕城已经没了多少生息,前些阵子的旱灾几乎让全部的粮田遭了殃,百姓吃不饱,朝廷赈灾粮也迟迟不到,饿死了许多人,大多百姓选择出城南迁,在路上买粮。
宋霁璟问:“那当地官员为何没有作为?”
男人叹了口气:“有啥用,官员自己吃饱了还管我们草根布衣的死活?”
宋霁璟垂下眼,身旁男人突然降低声音,声音发虚:“……那就是蒋府。”
他朝向宋霁璟:“神仙……我们没偷什么,都是让我们能吃饱一口饭的东西,天灾**的,神仙!放我们弟兄一命吧。”
宋霁璟没说什么,朝正门走去。
门前小厮上前,将他拦住。
宋霁璟早有一手准备,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黑金色腰牌,亮到他们眼前,沉声:“督卫司杜临,奉旨查案。”
两个小厮呆愣着看着眼前的黑金色腰牌,又看了看宋霁璟,宋霁璟仍然面无表情,扫视门口。
二人相视一眼,瞬间反应过来,后退几步连忙开门。
“杜大人,请。”
宋霁璟留了一手,在杜临为搭讪而贴近自己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取下了他的腰牌,一手握住背在背后。
杜临的官位并不小,官威更大但并无作为,所以中原一带都知道杜临的名字,只是没人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而且在这个世上,管他呢,谁手里拿着督卫司腰牌谁就是杜临。
蒋副使闻知是督卫司到府,眉头一拧,放下手头一切事务,速速去往中堂。
行礼:“久仰二少盛名,快请坐。”
宋霁璟低头,抬手:“蒋副使近来可好?”
蒋副使摸摸胡子:“甚好甚好。”
思来想去,宋霁璟总之是不能直言昭白之事,他心想了片刻,决定还是从蒋副使在朝为官这些琐碎小事入手。
他了解的并不多,但知道的恰巧都是蒋副使愿意与他多讲许多的事情。
蒋副使心思单纯,宋霁璟仅是稍加话引对方便将全部吐露出来,闲谈之间,宋霁璟在余光间瞥见了转角现出一人。
他追着那背影看去,蒋副使却将杯盏推向宋霁璟:“这盏中正是中原的亭中青。”
宋霁璟看着他轻轻一笑:“今秋上好的,亭中青。”
待宋霁璟再看去时,转角那人已经无了踪影,宋霁璟的目光落在亭中青上,半晌,起身,却被蒋副使叫住。
蒋副使看向他:“二少说要查案,是要查我府中的什么案?”
宋霁璟顿住动作,“你看,我这记性差了许多,”他笑起来,“一与蒋副使酣畅交谈起来,便忘了正事了。”
蒋副使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着看着他,许久才点头,试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与二少一见如故,自然……”
“奉督卫司之旨。”
宋霁璟抬眼,缓缓扫视庭院,最后目光缓缓落在立在院中假山石边的一人身上。
那人身着深青色道袍,头顶太阳巾。
“近日川台城内有许多奸贼,想问蒋府夜中可有奸贼作祟?府上可丢了什么宝贵东西?”
蒋副使一愣,直直起身行礼:“二少料事如神,昨日夜里,府中的确丢了几样东西。”
宋霁璟看着他:“哦?”
蒋副使:“偷走的都是摆在后院装点的赝品,偷走便偷走了,不必在意。”
宋霁璟点点头:“蒋副使祖上为川台城富商,副使也官运亨通,后院装点怎要用上赝品呢?”
蒋副使笑起来:“二少有所不知,财不外露,乃是家父生前的对我们的教诲。”
宋霁璟点头思索着,目光再次落在假山石旁边那人身上:“唉,那位是?”
假山石旁一青年恰巧与宋霁璟对上目光,宋霁璟看见这人瞳眸竟是湖蓝色,在日光下又变成浅青。二人对上目光后,对方眼中闪过一瞬的错愕,迟疑片刻,而后又迈步前来。
蒋副使应声:“二少,那是我府中的风水先生。”
宋霁璟与那人点点头,伸手揽住蒋副使的脖子,把他往一旁揽了揽。几乎是紧压住蒋盛时的脖颈,将他带到一旁,压低声音。
“副使,你这风水先生可否能借我一用?”
蒋副使迟疑:“这……恐怕不妥吧?”
宋霁璟摇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你把风水先生借我渡过难关,来日我定知恩图报,以督卫司之名助副使更上一层楼,如何?”
副使不好问他究竟是遇见了什么难关,只是点点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也好也好,二少就拿去吧。”
二人走回去,蒋副使立即笑道:“二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快行礼!”
那人弯腰行礼,沉声:“小的名为昭白,谢二少赏识。”
“不知杜大人遇到了何等难事?”
宋霁璟笑笑,转身与蒋副使别过:“副使,就此别过,三日后我定会把人完好无损地送回蒋府。”
副使终究还是不敢得罪杜临,笑着把二人送出府。昭白身后背着葫芦酒壶,低着头跟在宋霁璟身后。
那男人仍然守在对面酒铺中等他,见宋霁璟出来后迎上去:“神仙……!”
宋霁璟看向他:“你可以走了。”
男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饶了我吧神仙!”
宋霁璟没有立刻答复,身后响起昭白的声音,带着恳求:“他们不过是生活所迫,劫贫济富罢了,也没做什么坏事,放过他们吧。”
宋霁璟眼神很淡:“既往不咎。”
男人爬起身,再三感谢,撒腿往城外跑去。宋霁璟望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杜大人。”昭白唤他。
宋霁璟回头看向他,昭白朝他笑了一下,那双蓝眸尤为亮眼。
“我身为风水先生,虽不必可为大人看看宅邸风水如何,若大人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亦可以来找昭白,为大人排忧解难。”
宋霁璟微微一笑:“我的宅邸在城外,路途稍稍遥远,昭白可否能辛苦些,随我来。”
昭白:“不远万里。”
起初,一切都进展得极其顺利。但很快,宋霁璟便发现了任平川所言的“不同”是不同在哪里。
昭白不愧是蒋副使的人,面上单纯心中缜密,他对宋霁璟借走自己这件事一直抱有怀疑,感受到了宋霁璟总是在暗处观察自己,起初还会但是向自己推来的茶盏中会被下毒,但宋霁璟坦荡荡地,让人看着也不像是会下毒的样子。
而宋霁璟,正在一点点看破他那拙劣的演。
仙界第十五昭白,为常阳符修第一流,这时候却扮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道士。
宋霁璟望着昭白低垂在桌前的蓝色瞳眸,心想,昭白在藏匿什么?
按照任平川所说,每年春昭白都会到大裕台祈福,在道观中一直住到秋天,宋霁璟算准了时日,在昭白出观没多久后将他再带到大裕台。
因此,以宋霁璟为主,骅裴二人为辅准备了一场好戏。
宋霁璟抬眼看了一眼天色,脸侧向昭白,随口一编:“我之前几次在大裕台道观中烧香祈福,也不知我心中所求,会不会灵验。”
昭白:“若居心正直,那便心诚则灵。”
他抬头望向侧前方,看到了大裕台道观。道观门前种着排树,两侧种着高耸的两棵云杉木,葱葱郁郁,却显得整个道观都陷在黑绿色的阴郁中。
宋霁璟:“恰巧走到这里,不如昭白再陪我同去观中?”
昭白没敢摇头:“是,杜大人。”
走近道观,宋霁璟故意慢下脚步,装作打量四周树苗一般,让昭白走到自己前面。宋霁璟抱臂看着他像是回了家一样,熟练地穿过两个门,而后愣住,意识到自己好像露了馅,缓缓转身。
宋霁璟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脸,片刻勾唇。
“怎么了,昭白道长?”
昭白脸色一僵。
顷刻,天边响起一道惊雷,昭白迅速循声看去,眼中尽是惊恐。宋霁璟丝毫不动,依然微笑着望着他,片刻后,宋霁璟越过他往观内走。
“让我看看,究竟怎样祈福才能够灵验。”
与骅南相约,在他迈入门的那一刻,千万鬼傀儡万力齐发压入道观。
宋霁璟屏住呼吸,在他迈进门的那一刻,听到了身后传来昭白的声音。
“杜大人……!”
宋霁璟没有立刻回头,在听见他又一声的恳求后,回身拔剑,应力将凛时剑扔向他,扬声。
“昭白道长不必担心,只是些鬼傀儡,用剑便可!”
话是这样说的,可宋霁璟却在胸前摸出了一张从贺殊途身上顺走的符纸,在凛时剑出鞘的瞬间也想跟着飞了出去。
昭白湖蓝色的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亮光,他用力向上跃去,目光略过剑和符纸,一瞬间就在两者之间做了选择,这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惊诧。他在半空中接住符纸,并指夹住,翻身,猛地甩向那些鬼傀儡!
在纸上的符咒触碰到鬼傀儡的那一刻,手腕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湖蓝的瞳眸骤缩,昭白咬着牙蹙眉,触电般松手。
嗓音发哑:“不对!”
宋霁璟看向在地上痛苦地缩成一团的昭白,快步走过去,抬手接住空中飘浮的凛时剑,一斩鬼傀儡,与云杉木上蹲着的裴骅二人对视一眼,而后蹲下身看着昭白。
轻声唤他:“昭白道长?”
昭白脸色惨白,显然被吓得不轻,他下唇哆嗦,眉头紧皱,下一秒他迅速起身,用力推倒宋霁璟,向观中奔去!
“鬼傀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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