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璟深喘了几下,坐直。贺殊途看他算是应允了的样子,向前走了几步,正准备伸手去碰,却听见宋霁璟出声。
“……别用手!”
贺殊途动作顿住。
盖头下的人喘了几口气:“旁边柜子上有秤杆。”
贺殊途笑了。
称心如意挑盖头,金玉满堂喜盈门。
盖头挑下的那一刻,窗外忽然绽出金色烟火,千丝万缕在深色天幕中绽放,湮灭一切声响。
宋霁璟阖着眼,眼睫很轻地颤动着,直到感受到眼前道那光亮才睁眼,二人对视,心中却猛地一酸。贺殊途的眼睛深邃而黑亮,看着他微颤的睫毛,明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看着,眼眶却红了。
有些话,宋霁璟说不出口。
他很想说,贺殊途,你醒来多久了?
他很想说,贺殊途,你疼不疼?
他很想说,贺殊途,好久不见。
那就让泪,代替这些欲言又止的话吧。
借着这场荒唐的婚礼,仿佛宋霁璟真的是一个因新婚幸福而流泪的少女,用这种详装轻松打趣的语气,轻声笑了起来。
眼前这双眼睛,可真是与那日在扶醉归看到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宋霁璟的心原本是被高高吊起,在这一刻却自暴自弃地弃盔丢甲。
他哑声:“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你要插手,明明你也是可怜的受害者;为什么是你不许我查,明明我是在帮你。
宋霁璟闭着眼,泪淌过脸颊,流到下巴。贺殊途没说话,手撑在他腿上,低下头贴上他温热的嘴唇,温柔着舔吻。
宋霁璟双手搭在他肩上,在唇瓣分离的那一刻猛地勾着他的脖子一用力翻身,自己便跨坐在将贺殊途身上,将人摁倒在塌。
袖间抽出匕首,双手握住抵在贺殊途胸口,颤抖着声音:“…为什么是你?”
贺殊途沉默着盯着他,一手箍在他的单薄的腰侧,温热的手心贴在微凉的侧腰一手顺着上衣下摆探进去,果不其然,在指尖勾到金链的那一刻,贺殊途惊叹了一声。
像是胸前没有那把刀扎着自己一般,贺殊途眼中带笑,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他上衣的第一颗花苞扣,紧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直到他整个带着金链的上半身暴露在眼前。
然后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男花魁?”
宋霁璟闻言应激一般,浑身一颤。
视线游走,眼中浮出玩味之意,语气不紧不慢,带着丝丝审视意味。
“还是新娘子装扮?”
指尖划过腰间,惊起皮肤上细微的惊颤,身上这人的呼吸瞬间重了几分。宋霁璟垂着头,手腕一颤,刀尖扎破衣物,顿在皮肤上。
指尖用力掐在腰间,宋霁璟即刻痛呼出声:“长宁想要嫁给谁?”
“……你王八蛋吗。”
贺殊途这还是头一回听见宋霁璟骂人,他装着没听清的样子,抬起上半身,吻他的唇角,哄着他再说一遍。
“贺殊途,”宋霁璟忍受不住,终于开口,他微眯着眼看着贺殊途,“你去做淳武将军,是不是因为我?”
这是一句语气很弱的试探,底气不足,极容易使人以一句话就骗过去。
所以,贺殊途也撒谎了。
“荣升淳武将军,因为你?”
贺殊途看着他的眼睛:“大人,若是利弊关己,我不会犯傻。”
宋霁璟轻松地点头,刀尖稍稍抬起:“好,那我便心中无愧了。”
腰上的手移走,手腕却被贺殊途死死握住用力下压!宋霁璟立刻剧烈反抗,双臂被压住,本能使他小腿连蹬了几下,坐直身子,才能将刀刃抬高,没有见血。
贺殊途语气诚恳:“美人计,不是用来杀我的吗?”
剧烈反抗使宋霁璟额间冒汗,喘气变粗,他单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撑在他肩膀上坐起来,伸手狠狠甩了他贺殊途一巴掌,脸上很快显出五指形状的血痕。
贺殊途倒是跟感觉不到疼一样,手又握在了腰间,挺身去啄他的下巴:“长宁这是舍不得?”
贺殊途躺下去,伸手握住那把刀,这时候的宋霁璟已然失了力,任凭贺殊途的手从自己手心缓缓抽出那把短刃,丢在地上,发出响亮的闷响。
扣在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宋霁璟仰头吸气,贺殊途抬眸看着他,面无表情:“心软可做不了死士。”
这声音如同给宋霁璟下了蛊一般,他抬着贺殊途的小臂被疯狂啃咬,宋霁璟失了理智,红着眼双手紧握他的臂弯,齿间叼着他的皮肉,狠狠咬下去!
贺殊途闭眼。
他以为宋霁璟是在宣泄,借着自己这个由头将多日来的惴惴不安全然宣泄出来,也是在报复,报复自己这个作俑者,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所以他默默忍受着他疼痛,忍着的血腥味道,任他啃咬。
可下一秒,宋霁璟却意料之外地松了口,他在贺殊途的小臂上留下了一个不完整的啮痕。
宋霁璟坐起来,抬手去抹嘴角,自下唇划出长长一道淡红的血痕,眼中尽是薄凉与讥讽。
这本就是一段荒唐的关系,两个荒唐的人在一个梨树也少开花的荒唐春天遇上,因为荒唐的利益关系纠缠在一起,荒唐地一起赢过生死,现在再荒唐地留下这个啮臂之盟,再回想彼此荒唐相守的日夜。
荒唐的一切,就在今夜这个荒唐的洞房里结束吧。
到此为止。
宋霁璟翻身坐在塌边,伸手穿好上衣,走至里间换上自己的那套月色淡蓝暗纹衣衫,走至门边,手抚在门缝处,他回头,见贺殊途坐在塌边也在望着他。
于是他语气极轻,不像是告别。
“我走了。”
“案子我还会继续查下去,不是为了你,
我们日后不必再见了。”
宋霁璟一路穿过二层环形花廊,走得很急,那胖女人靠在美人靠上,摇着扇子欣赏一层大院中的舞乐,见宋霁璟匆忙走过,胖女子一愣,叫住他。
“这么快完事儿了?”
宋霁璟站定,回头看她:“做这种买卖,我得让他赔我点钱。”
女人不解,看着宋霁璟迈着大步一路下楼后在转角消失不见。
摇扇一顿:“啊?”
女人起身,一路晃晃悠悠地往那个屋里走,推开门却见的是贺殊途坐在塌边,俯身将脸埋在手心,如同死寂一般,毫无生气。
宋霁璟与骅南相约,只要二层东窗一开,几人便破窗而入,一并擒贼。可二层东窗久久不开,骅南有些坐不住,两只手搓在一起,焦躁不安地看着窗口。
宋霁璟回到酒摊时,三人目光仍定在窗口,根本没有注意到宋霁璟,还是宋霁璟咳嗽了一声,三人才大喘着气,躬身行礼。
骅南不解:“大人你怎么……?”
宋霁璟微微垂眸:“人跑了。”
龚时问:“是那个贼吗?”
宋霁璟没否认,“嗯”了一声。
骅南故作轻松,笑道:“没事,人跑了可以再抓。”
可谁知,下一秒的宋霁璟居然说:“不用再查他了。”
众人都是一愣。
不用再查?
骅南上前一步,语气温和:“跑了可以再抓嘛……”
宋霁璟抬眼盯着他,语气不容置辩。
“我说不用再查,你听不懂话?”
骅南吃瘪,不作声了。几人这才注意到,宋霁璟唇角带血,已经干涸的血迹在肌肤上尤为明显。
但宋霁璟摆手,转身徐徐向东走。
中秋夜的独一份圆月孤独地高挂穹顶,秋风冷冷地吹过脸颊,宋霁璟抬头望向月亮,恍然发觉,这月亮好像又变成了春天的那个月亮。
从此,那人的沉冤与不公,他不会再管。
一人向东,一人向西。
天南海北,再不盼,一人归。
七夕快乐[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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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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