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报销？】
程莫霄回消息过来时，二人已经在烤鸭店坐等着上菜了，朴晚掐算着，距离自己发消息出去，也就隔了一年那么久吧。
真够慢的。
她将购票付款的截屏和停车缴费的截图一并发了过去，还未开口，对方就干脆的直接转了八百过来。
八百？自己还不至于连这五十块的小便宜都要占吧？
朴晚看着转账信息的橘黄气泡，愣是没敢碰：【你算错了吧，总共七百五。】
【连带过来打车费用一起报掉。】微信那头的回复一句接着一句：【参展艺术家本人可以携一人参观，售票处的问题，添麻烦了。】
添麻烦了...
这四个字刺地她眼睛痛，收了转账后简单地表示了感谢，然后熄灭了屏幕。
不过，话说回来，五十够干嘛的？
朴晚抿着嘴，用手指来回拨弄着桌上的水杯，不由自主地又摸到了手机上。
她准备买双拖鞋。
入冬已久，可自己居然还没添置一双棉拖鞋，简直像是不把冬天放在眼里一样。端着手机在琳琅款式中挑了半天，朴晚选定了一双看着厚实不得了的居家款，付款时，犹豫了几秒，又将购买数量从一双改成两双。
万一拖鞋穿坏了呢？
除了这个借口，她找不到再让她心安理得糊弄自己的理由了。
服务生正为桌上添置着菜品，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一个陌生的好友请求，这几天莫名其妙加好友的请求多到数不过来，加了又没下文，徒留一句好友提醒，不说话留到过年发红包吗？
头像是一副岁月静好的荷花，地点却标注在听都没听过的什么群岛。
朴晚手指覆上屏幕，通过好友申请，合上了手机。
江芥在对面催促：“你可看半天手机了啊，吃个饭，忙的像个什么似的。”
“说清楚啊，忙得像个什么啊！？”朴晚不服气地朝对面丢着塑料手套，笑着骂骂咧咧。
“您好，两位女士，咱们这边菜品已经齐了，请慢用。”服务生说完快步离开，江芥撇撇嘴探身凑前，小声：“半只280，死贵一黑店...”
不等她说完，朴晚立刻回呛：“得了吧你，说别人黑之前先把加班费给员工结了哈...”
她夹起一块酥黄的鸭肉，似是处理时未切到底，鸭皮在尾端仍藕断丝连的粘黏着，朴晚正用筷子扯弄着鸭皮，就在这时屏幕又亮了起来了，微信提醒的状态栏赫然出现在锁屏界面。
朴晚抖落掉左手手套，拾起手机。
【您好，朴晚老师，我是MNF厨具品牌的市场部Elowen，最近在清水美术馆看到您的同期展出，想来问下朴老师有没有眼下的合作意向。】
文字发来一大堆，朴晚端着屏幕逐字看了半天。
没等她着手回复先前的消息，对方又发来：【是这样，我们目前布局的是女性主题方向，因为厨具首先接触到的就是主厨嘛，再加之您之前的履历很优秀，想来问问这方面有没有可以合作的可能。】
紧接着又是两个营销文件内容丢了过来，朴晚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手掌摩挲着脖颈。
打字速度多少有点快的离谱了！都不让人说话的吗？
这个MNF她知道，是个德国老牌的厨具品牌，自从问世以来赢得了业界一致的赞誉，以品质坚实耐用，工艺精湛，工业设计简单美观闻名，而且也是这几年才把市场焦点逐渐从欧洲转移到了亚洲的。
朴晚听之前的老东家也说过，要是能跟厨具品牌建立合作的话，那后厨的厨具也都会一并配置齐全。
正好厨具也该换了，从控制成本的角度来讲，个人购置MNF用具费用颇高，最多能有个不痛不痒的企业折扣，现在有这机会摆在面前，再抓不住那自己就是大傻子。
只是，这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
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在屏幕敲着：【那这个合作是？】
微信那头回复的飞快：【想邀请您做品牌同行人，相当于代言人的角色。】
代言人？不找当红明星找自己？
挤进来的微信消息再次打断了她的思考：【因为我们现在的需求蛮急的，所以如果您有这方面的合作意向，明天能来楼里先做个小访谈吗？合同的事情我会让同事来拟。】
所以这算是，紧急公关搬自己出来了？
朴晚谨慎点进了Elowen朋友圈，转发的尽是些MNF官方公众号的推文，还有些活动现场的照片，机位看着也标准，还有品牌水印，应该都是官方活动的返图，不像假的。
回到聊天框，对方已经把地址和时间都发过来了-----林企大楼，周一上午十点。
十二月一天都没休息过，合着全天下都知道自己休息日在周一？
对面的江芥清了清嗓，开口怪里怪气：“朴总，咱什么时候能忙完啊？我这等到花儿都谢了？”
“烂梗。”朴晚再次放下手机，没好气的吐槽，随后套上手套拎起盘面的鸭饼皮，一边夹辅料一边缓缓开口：“MNF的市场来找我问合作，说先做访谈再拟合同。”
饼皮里蘸了点甜橙酱，刚入口咀嚼就把朴晚酸的襟鼻子瞪眼，含糊口齿接着：“嚯，酸掉牙了。”
“靠，是酸死我了吧！MNF我都跟着陪跑五六次了，大肉次次溜标，就没听过主动来找的，你最近什么情况啊，这么好运气，要不一会儿买张刮刮乐？”江芥啃着小黄瓜，不忘打诨，补充：“不过你们都没周旋两轮，就直接拍板了，这么突然？”
朴晚感觉嘴里的酸味一瞬间索然寡味的，是啊，好突然。
哪有全天下的好事都落到一个人头上的道理？
...
MNF的访谈是以播客形式进行的，无需露面，只需朴晚按着一问一答的模式把声音录入就行，既省去了繁琐的化妆准备，还摒弃了不必要的补镜环节，很是方便。
访谈的问题也言简意深，问答主题围绕女性力量展开，另外还涉及一些关于餐饮职场的答疑。毕竟，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厨师这个职业并不算是体面的一类，大家只看到油烟弥漫、抡锅弄铲，留在印象里的也都是些刻板印象。
那就更别提能够跻身米其林星级餐厅的女主厨了。
鲜有耳闻的职业角色，少有聚焦的问题视角。播客一经推出，就被赋予了各种角度新奇的评价，大获好评。
品牌签署合同与合作官宣同期进行，与此同时，清水的限时跨界一周展正式落幕，官方这边刚郑重其事地发布了感谢告别博文，MNF那边就立刻将朴晚的照片放在了微博banner上，一切按部就班，无缝衔接。
同时攫取了美术馆跨界艺术展位的头席和要求苛刻的厨具品牌合作，朴晚的名字，不出意外地又闯入了大家的视野。
当然受影响最大的是夜露。
从前工作日的时候前厅客流寥寥，这两天几乎是每天爆满，坐无缺席。
“主菜羊腿排... 一份！”吊着最后一口气，朴晚在厨房里捏着纸单高声。
只听厨房一方角落里回应：“Yes chef！”
好累！嗓子喊不动了！她抓起桌上的水杯，一股脑仰头往下灌，喝水的间隙，朴晚甚至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圣诞临近该放假了？
今天是...
手机显示是二十二号。
那明天，是程莫霄的生日！
自从上次送车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要不要给她送个礼物？
另一半的名义？朋友的名义？合作方的名义？
不送了，哪个身份都拿不出手。
况且合作全都结束了，也没有什么接下来必须要见面的理由了。
她向上扯了扯袖子，熬等着三点准时下班，一只手轻轻揉按在不锈钢台面上，而另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伸进了裤子口袋里。
算了，还是送一个吧。
满脑子都是程莫霄那张脸，赶也赶不走，可拎着手机她又犯了难。
送什么东西既礼貌，又不会让对方觉得过分亲昵？
在厨房的嘈杂声中，她挑了半天，最终订购了一套线下自取的耳坠。母贝水滴形状，仿佛两只小扇，弧线流畅又饱满，感觉和程莫霄那张寡淡的脸很搭。
在门店取了礼物拎回家，拆开拿在手里端看，再次印证了朴晚的想法，小巧玲珑的一对奶白色，附赠的礼品包装也很是精致。
她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个礼物，是出于合作方的角度，感谢程莫霄这一个月以来的出面帮忙。
道貌岸然的，其实就是朴晚不敢用别的身份送，怕抹不开面儿。
洗漱完毕，她趴在床上举着手机，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摸索枕头下面，取了一个银环出来，跟着绒布袋一并放进盒子里。
守在23:59的边缘，朴晚正编辑删减着微信消息静候零点，顺便琢磨着到底应该怎么把礼物交给程莫霄。
可就在即将倒计时的几秒间，微博的热搜气泡先一步浮现遮住了时间：
#MetroE女友 朴晚#
零点已过，可朴晚还愣在二十二号的最后一刻，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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