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酸

【这要分用在哪儿。】

用在哪儿?工作?私下?朴晚也拿不准,趁着司机灯前起步,她随手打字。

【工作吧?】

【害,职场暧昧。】

对方正在输入中...

江芥一句话没说完,大喘气好一阵儿又发来另外半句:【可太正常了,我公司里都这么叫。】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有别名就叫别名,三个字的一般都叫后俩字,搞的关系跟多好似的。】

朴晚确实没有在公司里上过班,也不太懂这种规矩,就算全世界都这么叫,就算全天下都觉得叫后面两个字很正常。

可从杨奇嘴里说出来的,她听着就难受。

还生气,还很烦。

闷气没处撒,憋得慌。

握着手机,朴晚盯着对面发来的几串气泡,屏幕上又是「暧昧」又是「正常」的,那些个词组合到一起,格外扎眼。

搭车从白亮驶进傍晚,周围汽笛声不断,靠坐在后排,瞧见那斑驳暗淡的天上,也挂着一枚澄亮的橘子瓣。

看着就好酸!

抚着金属边缘,朴晚咔哒一声又把物什解锁,点开黑色头像的对话框,抬手轻敲:【杨奇和你说的?】

顶端的微信名称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像是守在一来一回的气泡里一样。

隔了好一会,才抖落出一个字:【嗯。】

一个字,至于思考这么久吗?

朴晚提着细微呼吸,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对付这单薄的片语只言。

手机里消息还在不断地往上涌。

【他刚刚找我吃饭来着。】

【拒掉了。】

【...】

锁上手机,不想看。

吃就吃,有什么好说的...

在这叠buff呢?

从林企大厦回去要经过夜露门口,朴晚清了清嗓:“师傅停这个路边吧,账单直接线上推给我就行。”

她没理会刚才发来的几句,下了车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把暗铜色的金属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旋开了整屋浓馥的肉桂香。

上周末临走时候没清点库存数目,正好确认补算下货品,顺带一并清理掉囤积库存。

今年生意虽然比去年同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仍然免不了有一些食材积压。朴晚整理出了一批存放了几天的菜品,又拎了串葡萄,边漱水清洗,边盯着那堆东西发呆。

这次找要谁来处理冰箱?

门上的水铃响得突然。

按理来讲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访,她刚刚进门忘记反锁,目光一抬,迎上了一袭黑衣。

“怎么不回消息。”进门匆匆两步,在岛台前的台面上着放手机,支肘遣声。

朴晚解锁屏幕瞄了一眼,又端着盘子找了个位置,手指轻拨葡萄粒:“没看见。”

记不清盘里这串什么时候送进库的,她垂手捏起一颗,褪去滞涩的紫皮,扑鼻的馨息下只瞧见鲜绿过熟。

站着的那位先是洗了洗手,也大步跟了过来,拉出对面的凳子,俯身坐下摸起葡萄,学着自己的动作剥皮。

细长白嫩的指拢住外缘,顺着顶端,肢解下来紫衣的一半,攀络着弹软的嫩果肉,朝朴晚面前送了送。

又见一滴汁水出逃,描摹着分明的骨节,悄悄砸落在桌上。

那沥细弱的迸溅,炸成了这方桌上一簇神经元;扯带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景象,无声无息的,朴晚眼前忽地重叠出另一副画面。

方桌上,电脑旁,宅在出租屋里休息日的晚上,隔着桌面对面,一人忙碌一人闲,中间也放了盘葡萄。

朴晚自己这侧的纸巾上,叠了一座小山的葡萄皮;而程莫霄那边的桌缘,干净清爽。

在这段模糊的影像里,不是人为调低了音量,好像那晚一开始就是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发言...

和现在一样。

斜睨对面指尖不常见的动作,朴晚偷偷在心里比对衡量。

又听对面启唇:“不开心,是因为我吗?”

一句话,遣散走了不属于现在的两秒。

怎么回事呢?

在程莫霄面前,自己也像是颗葡萄。

裸露在一串晶莹紧绷的果珠外侧,最饱熟,最腴润鼓溜的一颗;只手轻轻一碰,皮就被剥落了。

袒露着的心思,写在脸上,示在行为里,着实好懂。

然而比起最掉价的这一颗,她突然想做潜藏在蔓枝里猜不透的另一颗。

“没有,你自己吃。”

避开程莫霄投来的视线,朴晚又轻轻推回了伸到面前的手,声音浅淡。

“嗯。”桌子那头不咸不淡地也跟着应了一句,继续:“你等下有事吗?去哪?”

“收拾完就回去。”

“我送你?”咽下嘴里的果肉,又是一句。

“不用了,挺近的,走回去就好。”

“那能不能陪我吃个晚饭?”对面的人摸了张纸巾,端擦指尖,轻声问。

在餐厅里说这话,又是什么饭局?再说了,吃饭就吃饭,关自己什么事?

“不能。”

程莫霄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算了,我自己去吧,回程叫个代驾...”

意有所指,全都说给坐着的那位听。

果然,前脚刚迈转方向,身后就传来一声:“行,我跟你去。”

...

被安全带束在副驾上,朴晚只觉得窗外的星星,每一粒都像覆在酸砂糖的碎粉,围着那颗橘子瓣,光是这眼前的一隅暗幕,就足够酸翻天。

先是杨奇,后是饭局,她倒想看看今晚是何方神圣,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已经翻波的情绪再多些味道。

又是「慕」。

朴晚跟着后脚踏进门,心里琢磨着如何把这家加进永久黑名单。

“晚上好,请问有预定吗,几位?”

“嗯,姓程。”做登记的服务生翻着预定册,隔着手套,用指尖抵着纸页寻名字。

“找到了,程小姐,两位这边请。”

两位?敢情自己又是要加椅子挤在一桌的角色?

服务生帮忙拉出椅子,二人落坐。

靠窗的位置,这次桌上换了支绛红色调的玫瑰,站在瓶里,立在桌边。

“不是说是个饭局吗?”

“嗯?”程莫霄坐在对面点头接过菜单,开口:“什么饭局?我只说吃个晚饭。”

“那你说什么代驾?”扶着菜单,朴晚疑声。

“我不想开车,开累了。”

文字游戏?

程莫霄挥手叫来了服务生点单,问询原料,嘱咐忌口,一套流程下来朴晚坐在对面看着也心累。

轮到她自己,只要了一份简单的焗面疙瘩。

服务生确认了点单便转身离开了,见人走远,程莫霄饮下一口水,接着慢悠悠地再次开口:“我和杨奇,只在工作上有点牵扯,再没别的。”

“你没事挑这个话头干嘛?”朴晚绕开了话题,有点不自在地瞥向窗外;上次跟杨奇吃饭,看的是另一侧的江景,排灯围岸不太好看;这次换到这一边,也差那么点儿意思。

不过,好像这边的天比那边要清明些。

对面轻挑了一下眉角,顿了两秒:“那你就当我没话找话吧。”

“而且今天也没有饭局,就是想跟你出来吃个晚饭。”桌旁的服务生正朝桌上递了盘羊酪沙拉,伴着那句「请慢用」,程莫霄拎着叉又补了句:“这儿算不上人多口杂吧?”

烦死了!

怎么一句话翻来覆去,可以从早讲到晚?

小提琴在稍远处拼命调弄着气氛,朴晚辨不出前后来的这几次,听到的是不是同一支曲子,不过这几根弦配着一只弓,咿咿呀呀的,居然能拉奏出这么多不同的音符组合,属实让她这种门外汉有点羡慕。

或急或缓的节奏下,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些。

再看面前的这盘,许是每家餐厅的做法调配不同,疙瘩入口软绵,配着焗红酱,略微有些粘黏的打牙感,朴晚有点担心自己的烤瓷贴面,吃了两口就没再动叉。

和演奏比起来,她会的东西似乎有些过于大众了。

朴晚向后靠了靠椅背,搓着餐巾角:“你平常都选这种地方吃晚饭?”

“只有今天而已。”

“今天是黄道吉日啊,非来不可?”她轻松回应,打趣窃笑。

“因为要覆盖原文件。”对面的人执刀拆肉,低头回赠了一份公式化的浅笑,不以为意。

什么覆不覆盖?哪来的什么文件?兜圈子,猜哑谜,真没意思。

一顿饭没有拖太久,两人热餐只吃了个大概,接着出门在江边补吹了点寒凉空气,又倚在石栏边听风像声带似的颤动,缠着水发声。

顺了一大圈,才钻进回程的车里。

“不生气了?”一个声音抬着嗓尖问。

“我本来也没生气。”一个声音气不过地答。

“嗯。”程莫霄抬着嘴角,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

解开安全带,朴晚摸着车门拉扣。

“那我上去了?”

“好。”

“你也路上小心。”

“嗯。”

踏进电梯,趁着就手按下楼层的空挡,那堆今天整理出的食材去处,她一下子就有了想法。

...

阳台灯亮,配着起车的发动机声响,两只疝气前灯在黑夜里横绕。

车行渐远,四邻安静。朴晚又伸手阖灯,杵在阳台围挡上,抬头瞧望着有点儿嘈杂的晚空。

天上除了一大堆述着絮语,嘟嘟囔囔的闪星,还挂着一弯落座中间,有点儿虚胖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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