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回到巷口时，小巷树荫下有不少老人家乘凉聊天，都已是七老八十年纪。
这里除了过年之外很安静，年轻人和孩子都出外面去住。
虽然说是胡同独院，可大部分空间很小，挤不下几代人共同生活。
所以平常只是些老人走动，也或者有外来人同苏湛定做扎纸。
苏湛他们住的这一套是最大院子，这还是以前苏家祖上置办的房产。
那时候苏家祖先被藩王召陇，似乎已经猜到最后会失败，所以就自己取了个名字，瞒天过海，偷偷置办以后落脚之地。
后来藩王失败，苏家祖先改头换面，用着自己早先准备好的身份，过着安逸生活。
其实在这几天发生事端之前，其实这里并没有被发现是七门调住宅，一直藏得很好。
苏湛当初决定将铺子开在这偏僻地方，因为安静，而且扎纸生意也不可能铺张宣传。
只是有人尝试来买了觉得还不错，认为扎纸匠是个有本事的人，随后一传十，十传百，生意就是这样做起来。
这也有个好处就是，只要有人来询问，几乎都是要定扎纸的，否则谁会无缘无故来这样的店铺询问呢，所以可以说一个月有几单生意，已经足够花销了。
老人对这种比较忌讳，他们平常和苏湛很少亲热聊天，但碰上了还是能打声招呼，聊上几句。
毕竟谁家都会有死人，或者若是遇上些无法解决的事情，总有求人的地方，维持点关系没有错。
树荫下有个身穿白色背心，有点小肚腩的老人家，他摇晃扇子，笑问道：“苏老板，这刚从外面回来啊。”
“嗯。”苏湛微微点头，他虽不爱说话，但对邻居还是会回应。
他们相处了几年，这些老人也知道苏湛是什么性子，心里头没在意，这有特殊本事的人本身就有自己的古怪脾性。
老人家看向苏朵，笑容慈爱：“朵朵小丫头又长高不少了。”
苏朵笑眯眯的，乖乖应道：“王爷爷好。”
这顿时让不少老人家心里热乎得很，他们这些老人已经黄土埋半截了，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
只是后人都在外面营生，他们就守着祖宅，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不给年轻人添麻烦。
苏湛话不多，更不喜瞎聊嗑，打过招呼之后，他们直接回家了。
“这俩孩子也是可怜，没爹没娘的，只能相扶持着过日子。”
他们离开之后，几个老人家也是摇头感慨。
“谁说不是呢，这苏老板也是有担当，小小年纪就肩负起养家养妹妹的责任了。”
“我记着苏老板快23岁了吧，是该考虑找对象了。这大男人带着个小女孩过日子也不算个事儿，等朵朵小丫头长大到懂事年纪，身为哥哥也不方便。”
老人家里有个头发花白，看起来还是挺优雅的老太太，她戴着老花眼镜，正在剥豆子呢。
她孙女昨天打电话说要来陪她住几天，高兴得她早上早早起床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菜回来放着，都是孙女爱吃的。
其他人点头，却也有顾虑：“确实到了找对象年纪，可他妹妹还小，要是结婚成家又有自己的孩子，那小丫头怎么办？”
“嫁过来就要帮忙养孩子，这和后娘也没有什么区别，确实难找个愿意嫁的女子。”老太太想着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这找对象不止要看男人的品性和能力，男方家里情况更是重中之重。
照顾孩子和养孩子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要想将孩子养好，付出的精力和财力必然不少。
如此情况就难以顾及自己，可谁都会有私心，又有谁能做到将年龄尚小的小姑子视为己出，而忽视自己的孩子。
“苏老板看着就是个有成算的人，这些事情他自己应当有考虑过。”
“是啊，无父无母就是艰难，连个能够帮衬的人都没有。”
其他人也是摇头，他们挺欣赏苏湛，但要说帮忙做媒就算了，不能将人家女孩子往火坑里推吧，只是私下里说说罢了。
苏湛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也是嗤之以鼻。
他自己就能将妹妹照顾得很好，不需要别人自以为是的同情，况且也从未想过结婚。
兄妹俩回到家，刚将车停在靠墙脚落，苏湛等妹妹自己熟练爬下车了，这才跨腿站下来，大包小包提回去。
“哥哥，饼！”
苏朵屁颠屁颠跟在苏湛后面，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小袋子。
“等一下。”苏湛将东西放好，他寻了把水果刀，把袋子撕开，将里面的手抓饼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大一半小。
“你吃这些就好，多的不行。”他将小的那份递给朵朵，小孩子肠胃脆弱，他不想让妹妹吃太多街边食物。
苏朵双手接过，高兴点头：“谢谢哥哥！”
她不在意只能吃这么点，反正已经习惯了哥哥不会让她吃太多成撑坏肚子的教育，而且她就是想尝尝味道，以后和小伙伴有话题聊天，自然不会贪嘴。
苏湛见她吃得开心，嘴角勾起浅浅笑意，他拿起剩下手抓饼，三两下就给吃完了。
他嘴巴很刁，吃外面食物都索然无味，即便自己做的也只是简单吃这些，但这个味道确实不错，黄瓜丝也是细心处理过。
苏湛虽然对苏朵的教育比较严格些，但该有的玩乐也不会少，甚至空出了间客房专门给她放置各种玩具。
“你自己在这里玩积木，哥哥去洗衣服，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叫哥哥，知道了吗。”苏湛拿出搭积木摆在地毯上，这是苏朵较为喜欢的玩乐。
只是这次，苏朵看了眼就没兴趣的摇头，她将目光投向角落里，那是苏湛自己做的走马灯，现在虽然还没有点亮，可上面图案很好看。
“哥哥，我也想学习扎纸。”苏朵抬头看着苏湛，眼里都是浓浓兴趣，就像是他们苏家人刻在骨子里的爱好。
苏湛沉默了下，静静看着妹妹渴望眼神，没有出声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知道妹妹从小就喜欢涂颜色，喜欢将纸折成各种形状，即便没有人教，她也能自己胡乱摸索出来，时间久了形状也是像模像样。
在发现时起，苏湛就知道，妹妹骨子里就有他们七门调的天赋，以后走的路也如出一辙，所以他也不意外，只是恍然，这一刻来得真快。
他看着妹妹眼里的期待，还有那发自肺腑的喜欢，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看着父亲。
“好，哥哥教你。”苏湛弯下腰，摸了摸妹妹天真稚嫩脸庞。
他找不到理由的拒绝，也没办法拒绝，爸妈已经走了，或许这是妹妹纪念他们的很好方式。
苏湛找了些长度较短，质量不算好的芦苇，还有几张纸和浆糊过来，他坐在苏朵旁边，一遍一遍教着她如何简单构建框架。
他放慢速度，一步一步先做了个小蜻蜓框架，然后拆开又重做，能做出框架了再剪纸糊纸绘色等等。
但这也是最基础的，很多人学了都会，可要想做成鬼纸，用来祭奠死灵，并非谁都能做到，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如今不适合同妹妹讲，要一步步来。
苏朵手中同样拿着芦苇，看了看哥哥的动作后，自己就低头摸索，学得很认真。
等苏湛第三遍拆开时，她抬头说道：“哥哥，我已经学会了！”
“那朵朵就先自己做，哥哥去洗衣服，等下再来检查。”苏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将独自发挥的空间留给妹妹。
苏湛去到中间露天院子，墙脚下种了不少花卉，墙旁是他买工具回来安装的水龙头。
这之前有个水井，已经被他盖上盖子锁过来了，苏湛担心妹妹玩耍时会掉下去。
他没有买洗衣机，用搓衣板将衣服和被子被单枕头套等等都清洗了干净。
苏湛看起来不是力量型，可好似轻飘飘般，很轻松就能将积了水很沉重的被子拿起来。
他两手一拧，里面的水哗啦啦落下，拧两下就已经很少了，只是挂在晾衣绳上时，有几滴水滴落。
苏湛从小就习武，这点重量对他来说轻如鸿毛。
等将从幼儿园带回来的东西都清洗干净，他将路上买的西瓜放进水里泡着，驱散里面的热气。
苏湛回头看了眼，见妹妹还在自己安静做着框架，单从形态上看就不是他刚刚教学的小蜻蜓。
但苏湛也不在意，扎纸本质上就是艺术发挥，妹妹能有自己的构思就很好，他没必要干扰太多。
苏湛回到厨房，将中午提前冷藏起来的食材拿出来，摘下摸具，用刀切成了好几块，再刷上一层蛋黄液，然后放入烤箱里烤二十来分钟这样，等下就能吃到芝士烤奶了。
这时电话响了，来电是个没有备注的号，应该说他换过手机号之后，手机里面联系人除了幼儿园老师，就没有其他。
但他记忆力很好，可以说过目不忘，这个号码自然记得是谁。
苏湛想了想，还是划开接听，“什么事？”
瘦弱男人高兴的声音传来：“苏老板，您现在在铺子里不？”
“嗯。”苏湛敷衍应了声。
瘦弱男人小心翼翼道：“那，我和我老婆等下可以上门拜访吗？早上家里乱糟糟，还没能好好感谢苏老板，我们夫妻两心里过意不去。”
“呸，老娘都要和你离婚了，谁还和你是夫妻！”那名女子臭骂了句。
她不客气抢过电话，顿时变得尊重：“苏老板，您救了我一条命，若是不好好感谢，我这也坐立难安。”
“您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太久的，您看，下午时间合适吗？要是不合适，我们再换个时间登门感谢也可以的。”
女人讲话可比瘦弱男子直接多了，她完全不担心苏湛拒绝。
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那就后天，反正怎么样都要报答，难道恩人说不用就真算了？
苏湛：“···”
“可以。”苏湛还是同意了。
他帮人扎纸，偶尔也会帮忙解决些难题，之后也有不少人上门感谢，倒没有讶异，只是不喜欢闹腾罢了。
“好好好，我们马上就过去！”女人兴奋得手舞足蹈。
挂了电话，瞧着瘦弱男人还沉浸在“我们”这个亲密关系里傻笑，她没好气瞪了眼：“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搬谢礼上车！”
瘦弱男人回神，看见女人手中提着两盒礼品，他立马夺过来，紧张兮兮道：“老婆，你别动，我马上就去搬！”
瞧着瘦弱男人积极卖力表现，女人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微微勾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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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扎纸先生》的妹妹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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