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沉香？”
怀长卿看着在对面落座的男人，脑海里顿时想到沉香二字。
“正是在下。”
沉香莞尔。
“那还有一个呢？”萧野问。
灵二世：“联系不到。”
是真联系不到，还是有所隐瞒。
萧野不信。
灵二世：“……”
沉香开口，“灵族离开浮生楼后，受各种因素影响，灵力无法交流，处于失联状态。”
“哦，这样啊。谢谢。”
萧野有些敷衍，却还不忘礼貌。
“里舟的去向你可知？”
“回二世，里舟一向跟随王左右，当年王离开后，他也是跟着。”沉香顿了一下，“想必还是跟随于王。”
沉香的眉眼间都流露出温和柔情，青绿色的眼仁像是一汪绿油油的小潭。
模样可以复制，做到完美无暇。可性格却无法控制，沉香和竹笙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沉香身上有一些淡淡的死感，他像是习惯了生死。
“除了你们三个，殿里还有其他人吗？”
“肯定有吧，总该有人服侍王。”萧野猜测。
“……”
就你有嘴了？
干脆你也坐到他身边去，一起审问算了。
“没有，只有我们三个。”
王刚带领族人住进浮生楼时，灵族都是住在山顶的浮生殿。
后来随着灵族的强盛，有了底气，才开始往山下走。
其实更多的是王将他们赶走。
“从你们住进殿内就只有你们三个，还是后来陆续下山？”怀长卿问。
“只有我们三个。”
“那么浮生殿人去楼空时，是什么时候？”
怀长卿需要一个准确的时间。
“不知。”
“浮生殿总会有灵族，他们也不知吗？”
沉香深吸一口气，“部分下山的灵族是在乌恒259年间，具体什么时候全部下山，确实不知。至于您说的留在浮生殿的族人，全部被王灭口。”
“为什么？”
萧野问。
“王不允许提，渐渐的就没有人记得。”
灵族的记忆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化，除非知情的灵族——只有死人的嘴最严。
怀长卿猜了一个大概。
“里舟没有回来过吗？”
怀长卿站起身，抚平了衣服的褶皱。
“……”
“不必顾虑。”灵二世开口。
“好的。”
沉香身后跟着的灵族给他沏了一杯茶。
“我没有见到里舟，但我前日在恒长阁附近捡到里舟的剑。”
王离开浮生楼去了恒长阁，这事是灵二世告诉他的。
恒长阁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靠近无人区。
而无人区周围的污染是极为严重的，不论是人类还是灵族，都远离那。
所以那是联盟唯一未曾真正驻足的地方。
那里似乎有某种特殊又神秘的磁场，无法用专业的设备检测到。
无人区附近的东西或许就是受里面的神秘力量所影响。
若不是近日祈愿日将至，沉香绝对不会靠近那里。
里舟对于武剑是近乎痴迷的状态，绝对不会随意将剑弄丢的。
“能给我看看剑吗？”怀长卿问。
沉香看了一眼怀长卿身后的方向，随后长袖一挥，一把上等的好剑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
怀长卿抬手碰了一下剑柄。
“别担心，这是他的异能。”
“麻烦了。”沉香莞尔。
“不客气不客气。”
萧野笑起来特别…傻。
怀长卿不忍直视，他走到屋檐下，“他死了。”
“别乱说啊喂，拿出证据来啊。”
**
恒长阁靠近无人区，也靠近赐星辰。
赐星辰是住在郊区的那批灵族，他们大多是九尾狐，更喜欢生活在原始自由的森林。
灵族大部分跟随王居住浮生楼，少部分则是跟白狐住在赐星辰。
与脸联盟合作的实验终止后不久，灵族的王也同样被通缉。那些被联盟通缉的强大物种都往无人区靠。
怀长卿抬手感知，却看见里舟提着酒走进恒长阁。
然后是陶罐破碎的声音，里舟应声跪下。
“大王。”
“怜生宁愿死都要所谓的自由——”
王大笑，“为什么都不来爱我。”
“……”
“里舟，你也会背叛本王吗？”
“回大王，我是您忠诚的手下，我永远会追随您。”
怀长卿的脑海里浮现的是里舟想象的画面。
是一张和沉香竹笙大差不差的身影，或许也是里舟自己。
王似乎没有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轻笑一声。
随后藤蔓捆住了里舟，无数玫瑰在藤蔓上结出，掉落。
最后是痛心切骨般的疼痛，仅仅只有片刻。怀长卿的意识被抽离，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或许太过短暂。
怀长卿抱着臂，站在灵二世对面。
灵二世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
沉香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惊恐的神情转瞬即逝。
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沉香却没有弯腰去捡的意思。盯着看了许久，最后被萧野捡起。
“可能是漏了什么，我来试试。”
萧野的等级高，他还可以感知当事人每时每刻的变化。
可是萧野刚碰到就立刻弹开。
烫手。
就在刚刚，萧野像是经历了抽魂般的疼痛，感觉头皮都已经不在身上。
无论等级高低，都应该可以感知到痛苦。为什么怀长卿一点事都没有。
萧野不解。
“怎么了？”
怀长卿靠在木柱边看戏，还不忘火上浇油。
“……”
萧野没理他，回味着刚刚看见的场景，“那个地方好像就是在浮生楼。”
那里天光大亮，四季如春，长满了花草。
“落花角。”怀长卿说。
沉香立马站了起来。
“落花角怎么了？”
萧野问。
“落花角是整个浮生楼最具有生命的地方。”沉香眼神空旷，透露出淡淡的忧伤。
那不就没有问题。
萧野开始怀疑自己的异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看见沉香的表情，他说不出口。
随后沉香就转身向灵二世行礼，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落花角落花角，落灵得一归处。”
怀长卿开口。
落花角确实具有生命，埋葬无数亡灵的尸体。
落花角是一块空地，那里种满了粉色的花树，每凋零一朵花便是有生命陨落。
而每降临的新生命也会让树上长出绿芽。
起初，以为只是灵族的生死。
而在某一天，最大的那颗花树在一夜之间变得只剩枝干，不到半个时辰，花树就消散不见。
是乌恒301年12月13日。
每个没有被污染的人类都会记得这天。
但落花角是灵族的地盘，传闻是初任王种下的花树。
花树下是当年无名孩的尸首。
所以每个死去的灵族都会去那里。
落花角的四季如春并不是因为灵力。
灵族死后就会重新恢复原始形态，成为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动物形态的灵族要么化成骨灰，埋进土壤滋养一片，要么成为雕像，镇守落花角。
对于灵族来说，落花角不是一个好地方，没有灵族会一直长久的待在那里。
而沉香是个例外。
从浮生殿离开后，他哪里都没去，就一直待在落花角。
落花角都是粉色的花树，唯独中间有一块空地落脚。那里是一座青竹搭建而成的凉亭，花藤相互交织缠绕，使其更加稳固。
周围花束绿叶很多，但都是风轻轻一吹，就从树上落进煦风里。
怀长卿伸手，接到一只绿叶，又长又细，像竹叶。
沉香就坐在亭中，喝着茶。
风起时，是冷冽而不甜腻的气息，感到风渐弱时，鼻腔里充斥着清甜的味道，灵动有温柔。随后香气越发浓醇馥郁，像是玫瑰的香甜与乌木的沉静、醇厚的结合。
怀长卿百年前参加培训时，为了偷懒特意学了品香，但他依旧在课上摸鱼，以至于只会点皮毛。
但也够用，怀长卿想。
风停了，花树的青叶也没有落下。
沉香用灵力守护住脆弱的生命，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抵挡自然带来的灾害。
所以万物为他搭建一处屋檐，为他遮风避雨。
于是，沉香便有了归处。
“找到了。”
萧野很快就在众多石像中找到一座和沉香模样相似的。
石像就在沉香平日久坐喝茶赏花的对面。
此时他甚至不用移动一丝一毫就可以直视石像。
青绿色的双眸如春降临，和煦又明媚的风拂过，带着一片颜色很浅的花掉落在茶杯边。
……
“连环杀人案啊！”萧野震惊。
“是啊，太可怕了。”怀长卿脸上的表情比萧野还有浮夸。
“……”
有病。
萧野拍了一下怀长卿的肩膀，示意他有屁快放。
“里舟和竹笙死了，那那那那……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呢？”
怀长卿说话，视线最后落在沉香身上。
萧野很后悔半分钟前的行为，“你放心——”
“不可能！王没有理由要杀我们！”
王既然要杀，为什么当初又花大把时间来教我们。
王对他们那么好，离别时，还告诉他们想做什么就大胆做。
怀长卿：“杀你们不需要理由。”
“为什么？”
怀长卿语气轻佻，“因为你们灵族的王，是死神啊。”
“你瞎说什么啊？”
“身为王对生命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反而肆意践/踏生命，怎么可能是万物生灵的王。”
萧野似乎听懂了，“你是说王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是一个假的，披着王躯壳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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