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再也不闯祸了。”
话音刚落，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年扑了过来，猛地搂住66号的脖子，笑嘻嘻：“我保证她再也不闯祸了。”
壹号没什么兴趣地点点头。
少年对壹号的反应大吃一惊，后退三步指着自己的脸质问道：“你怎么能对着这张脸无动于衷？！”
她实在是没力气解释，抬头观察这位少年长得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长得好漂亮，还很眼熟。
“没错，我就是21世纪最负盛名的理发师——黄炀！”黄炀骄傲地把绿粉色的刘海往天上一捋，又把66号往前一推，“这位是鄙人的双胞胎姐姐……”
怪不得，总感觉在哪见过。壹号等着他说出那个名字。
黄炀挠了挠鸡窝头，“嘿嘿，其实我也忘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姐姐不姓黄，她说要跟我妈姓。”
黄炀没什么分寸地就要来拉壹号的手，被66号一把拍走。少年的兴奋不减，向新客介绍自己的产业。他大手一挥，“你看，这是我昨天新开的店，新客洗剪吹9.9折！昨天我姐来染头发我都没收她钱，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啊，看在你和我姐关系特殊，我给你亲情价怎么样？”
66号适时过来捂住主人快炸掉的脑壳。
壹号盯着不太老实的战利品，“……我饿了。”
66号复制粘贴弟弟的后退三步，“她说话了！”
“你说话了！”黄炀也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一个男人从洗发区走出来，皮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她脖子上还搭着毛巾，发梢的水滴在地板上，也是嗒嗒嗒。
他扫视一圈眼前的三个人，平静道：“我洗好了。”顿了顿，又看向壹号，“我说的话，记得。”
66号点头如捣蒜，显示出百分百的乖巧来。
壹号没懂，但她并不想知道为什么。四个人在沉默中沉默，知道壹号目睹皮鞋男脸颊爬上红晕，一路烧到耳根子，最后磕磕绊绊地憋出一句：“没、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哒哒哒”地回到了洗发区，躲在了帘子后面。
双胞胎默契地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壹号以为他们在笑小皮鞋。
“哈哈哈……黄……黄样？”66号乐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好恶心的名字……你自己起的吗？”
黄炀则是直直地指着壹号，捂着肚子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认的主？话都说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回应弟弟的是来自第三只手的重击。这一拳算得上是十足的暴力，壹号在黄炀落地的位置瞥到了几颗碎牙。
66号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妈妈早就说过你很贱。”她把手收了回来，“你果然没变。”
黄炀擦了擦嘴，爬起来。壹号在想要不要替她的战利品道歉，毕竟，好像是因她而起。
-
果然被赶出来了。
两人盯着理发店的玻璃门发呆，从外面。
66号拽住壹号的衣角，“走罢。一定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我们。”
哒哒哒的皮鞋声跟了上来。
男人沉声道；“我跟你们一起来的，所以一起走。”
突然，前面的两人停住了。皮鞋在踩上壹号的脚后跟前生生停住。
不太大的舞台中央摆了一张看不到尽头的长桌，上面琳琅满目摆了各色吃食，没有讲究地装盘，只是一层层食物垒成了塔铺成了毯。从天山到地下，从地上到水底，从生到熟，从古到今——饕餮盛宴。
种种生物把长桌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灵长类还算优雅地用手往嘴里送，更多的生物则是整个淹没在了这食海之中，例如那条在长桌上长大了嘴的巨蟒，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它们旁若无人地吃着、塞着，机械地重复着进食的动作，顾不上自己是否误食了同类，也不在乎狭窄的胃腔已经装不下了，就算咀嚼过的残渣从嘴角混着唾液溢了出来，也只是一味地吞入。在座的每一位，脸上都毫无苦痛之色，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痴迷与满足。
快乐是会传染的。壹号压抑许久的「食欲」在此刻突然烧了上来，借着眼前每位食客大快朵颐的情景一路掠到了大脑。
她突然开口，“我饿了。”
忘记吧。忘记所有食不饱腹的夜晚。忘记所有身体空空，心也空空的时刻。忘记所有「食欲」带来的痛苦和饥饿。
壹号终于挪到了餐桌旁边，喃喃：“我饿了。”
而她的心用最是仁慈与心疼的语气告诉她：
去吧，吃吧。
把你曾经失去的，一次性补回来。
一个男人走过来。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吃。”
壹号挥开了他的桎梏，力道大得出奇。
她继续往前走。
她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对，我的胃很痛。这痛曾蔓延到五脏六腑，烧穿皮肤和意识。她抓起桌子上一团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的模糊东西。
吃吧，再也不要让自己对抗「食欲」了。
咽下去，再也不要让所谓的「饥饿」支配你的身体了。
在这里，在这张拥有无尽食物的长桌上，尽情地进食、再进食，像这里的每一位客人一样，享受酒足饭饱的极乐。
对着眼前这团“食物”，壹号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唾液，她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怀着对食物原始的虔诚和渴望——
与舌尖近在咫尺——
马上、马上就能吃到了——
“啪！”
狠戾又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壹号的脸上。
壹号长长的刘海随着头的幅度飘动，缝隙之间，壹号还是只能看到手中那团食物。
她听不到眼前这个粉头发的人在说什么，耳边只听得到被扇得嗡嗡的声音和同伴们大快朵颐的声音。
她艰难地偏过头，“我饿了。”
壹号举起食物，往嘴边送。动作的幅度和同伴们如出一辙。
又一巴掌，扇掉了她梦寐以求的食物。黏糊糊的一团滚落到了舞台上，一圈又一圈裹上灰尘。
壹号惶恐地爬了过去，脸上的伤心像真的，捧起来就要往嘴里塞。
66号终于扑了过来，手脚并用地摁住了主人。
壹号的身体还在不老实地抖动，她讲不出话来，只是一味地如同兽类一般发出呜咽的嘶吼。长时间的饥饿让她的威胁也显得可怜。
66号看着她这幅样子，好想想起了什么般，手脚放轻了些。身后的男人依旧沉默，对她的举动不置一词。
迎接她的“心软”的，是壹号一记凶狠的撕咬。
66号只觉得一层皮肉都被这饿鬼给咬下来了，要不是她躲得快，她亲爱的主人能一嘴吃到大动脉。
于是她毫不留情地给壹号几个手刃，受害人立马晕了过去。
-
壹号睁开眼睛。
“她醒了。”不同的音色，平淡的语调。
壹号舒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个人了。
66号闻声赶来，粉色发梢立马再次扎到了壹号脸上。
……好饿。
电子音在她完全睁眼的那一刻乍然响起，
“本场直播已结束。”
“观众指定指标为「食欲」，经系统测算——”
“「选拔赛」参与玩家若干名，晋级玩家1名。”
“除玩家「壹号」极其附属品外，其余玩家全部淘汰。”
“三十钟后，开启下一场直播。”
一切尘埃落定。方才的长桌早已消失不见，舞台上只剩下他们三人，理发店、长桌、食物和“食客”们通通消失不见，显得空旷无比。
66号眉飞色舞，不知道从哪端出了一碗小米粥就给壹号喂，热情无比。
“来，快吃，饿坏了吧。”
壹号囫囵吞了个饱，理智才慢慢回笼。
“我……赢了。”
壹号低着头让刘海掉下来，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想起电子播报中提起的“附属品”，以及面前不断献殷勤的粉毛，壹号确定，她一定就是她的附属品。而66号一定早就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死命地不让她吃东西。
好自私。
她又把目光移向存在感颇强的皮鞋男，“那你呢？”在理发店就形影不离地跟着我的、同样不断提醒我不要吃东西的你，又有什么目的？
回答壹号的是一阵沉默。
半晌后他和红着脸和脖子：“我是关系户。”
她疑惑得很明显。男人只好继续：“在下名叫乌焦。家里人让我去外面散散心，我就来了。跟着你，因为之前吞了你们，抱歉。”
简洁但无力。
眼见壹号怀疑不减，66号一声令下，“乌兄，变给她看！”
乌焦颔首。一瞬间他双脚蹬地，借势向上跃起的同时，华丽的紫黑色羽毛从皮肉中挣扎出来，抬头时一只大鸟已然盘旋在她们上方，羽翼开合间伴随着尖锐的啼鸣。这如虹气势，显然就是不久之前才把她们吞吃入腹的龟兼鸟。
乌焦收起翅膀落了下来，饶是从禽变人也没改变他那股子谦逊的优雅。他接着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当然，那只王八也是在下。在下太饿了，王八形态比较省电。”
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看了看66号又闭嘴了。而66号正百无聊赖地抠着指甲，对于自己拔别人鸟毛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愧疚。
抠手的人似有感应地抬头：“怎么样，乌兄的原形是不是威猛异常啊？”
……壹号突然觉得后脖颈好痛。
她想起了一些自己饿鬼扑食时的零碎片段，转头看向旁边的人，质问的话听起来却像拉家常：
“为什么不早点把我劈晕。”
66号和乌焦脸上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不想说话。
迄今为止，这所谓的直播似乎都只是在一小片区域内和固定的“玩家”进行，而她并没发现任何类似摄像头的东西。印象中她已经是死了的，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各种各样的人或生物开始这样的毫无章法的游戏，她通通不清楚。
但就这样吧。壹号想，反正之前也一直都是这样的。于是她和66号一起躺下，盯着天花板上的休息倒计时发呆。
00:59、58、57……
一片结实的阴影罩住摸鱼的二人。
“打扰一下，在下要没电了。”
伴随计时器归零的是乌焦帮当倒地的声音。
堂堂弟弟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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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又速通了 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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