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器峰

方罗回去后,发现门口留尘胥的铭牌与床位都空了。出去问了同院的人,原来是他在十一峰的师长给他安排了一个灵力更富足的峰头住去了。

方罗把自己收拾了下,便直接去不异峰找净妖师长。他一连旷了五天课,只希望自己没有被不异峰除名才好。

净妖师长的主殿侍从听见他来访,报告后同意让他进入。他被带至主殿的花园之中,诺大的空间中,有一大片湖水,湖水的边缘,是一大片光秃秃的灵田,虽然什么都没种,但能看出这里有人打理,土地很是精致。与主殿之外的风景迥然不同,好似另一片天地。净妖师长在湖水中央的六角亭中打坐。

见他过来,净妖师长睁眼,极远地腾空而起,幽幽地从湖面上飞落。

“拜见仙长。”方罗被那片刻的美景撼动心灵,一下子甚至将“师长”错喊成“仙长”。所幸,两种称呼都比较常见,也不算突兀。

净妖挑眉看了他一眼,好似也是对他的称呼有些觉得古怪。但也没有特意提出来。

“哼!你是这届第十一个敢旷足三次课的弟子。早已被不异峰除名了,如今又来这里作甚?!”净妖师长直接厉声喝骂,让方罗瞬间从刚才的悠然景色中回到现实。

方罗咬咬牙,看着净妖,打算再赌一把。便将自己是魔修以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体悟娓娓道来。至于那两道陌生的灵力,他直说那就是自己原先的灵力。

净妖听完,看着方罗的神情微有惊愕,但好似还能接受的样子,毕竟,他之前就知道方罗有所隐瞒。现在听完,他便觉得这方罗应该是个小魔修,在之前魔门浩劫中被波及,修为因此而被高人封印了。

“现在起,停止其他心法的修习,你应将之前跟着那两股灵力循学到的心法路线反复推进。”

方罗点头,有了专业人士的肯定,更让他信心十足。

“接着,你就是要找到自己原有的攻击术法或攻击功法。遵循之前的记忆运出灵力时,是怎样的感觉?堵塞亦或是单纯使不出?”

“……”方罗抿唇,这让他怎么说,他根本就没有原来的记忆可怎么办?他灵机一动,干脆道:“我原先就没学会过什么术法……”

净妖挑眉,“全部从零开始学吗?”

方罗艰难地点点头,“麻烦师父了。”

“……”净妖顿了顿,看着方罗愣神片刻。

方罗心一沉,“啊,对不起。师长。喊错了。”他们还不是师徒关系,在这个世界,没有经过拜师礼,是不能随便喊“师父”的。尤其他之前听说,净妖师长最不喜欢别人喊他“师父”。希望净妖师长可不要因为他一时顺口口误而发什么脾气啊!

所幸,净妖也只是摆摆手,回身道:“你现在是伪灵根状态,强制引入所有的元素灵气,此种状态维持时间越长,本体灵根积累的杂质就越多,对原有灵根伤害就愈大。恐怕你刚才提到的,掐诀而出的火线攻击面对修士时那样无力,正是因为它非你本体灵根运功而出的灵力吧。”

“那弟子该如何做?”方罗恭敬问道。

净妖眉头微皱,“除非打破伪灵根,其余的办法,我亦是没有。但从今日起,你每日月出来这里。我可教一些基础的防身手段于你。”

“多谢师长!”

一连半月,方罗每天晚上都来净妖师长这里受训。至于为什么挑晚上,还是因为在受训过程中,方罗的那份杀意、那份凶厉的意志必不可少会让方罗红了眼眸,若是被人瞧去了就麻烦了。

就像在教方罗更了解这幅身体一样,虽然之前楚广师长给予他的锻炼清单方罗每天都在做,但他发现,这幅身体的力气、强度耐力原本就很是非凡,不愧是魔门尊主的身体,素质极高。

但方罗的战斗意识与之相比,如同新生稚儿,近身攻击一塌糊涂,导致方罗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有时候,是被打得体无完肤,因为没有完整的修炼心法,他伤势也恢复得极慢。

白天的时候,方罗便在自己的房间打坐。而百冽华给的戌风令会在他睡觉时自动张开结界罩在他整个房间之外,结界一开,四周便无比安静,心好似也因此而慢慢平静下来。方罗隐约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变化,就也乐意一直带在身上。

百冽华自然也在那戌风令中动了手脚,与之前长老勘测弟子的“双镜符”原理相同,嵌刻了供以术者窥视的阵法。只是戌风令内的“兆丝阵”更为高阶,嵌刻在令中的方式是与发散四周的禁制结合,更为隐蔽,极难被高修修士察觉。

只要方罗带在身上,百冽华就可以实时感知到方罗身在何处,做了什么。但却见这位尊主一连半月一心修炼,毫无任何复仇迹象。百冽华又偏向于相信这人可能是真失忆了,但经上次交谈,心中隐有一丝怀疑这只是表象,可能还有自己没能注意到的事情。但他自己的事情也不少,便不再时刻分神去关注方罗那端了,只是让手下继续注意着。

这天,方罗去找了一趟古质,从他那里得到托他帮忙贩卖巨齿狼毛皮与巨齿的三枚下品灵石,分了一块给古质当“跑腿费”。剩下的,方罗便跑了一趟天器峰,门内专司铸造法宝器具的峰头。

外门弟子不像内门弟子那样每月会有固定的禄钱,只有不停地接取差事或是参与任务才能有所收获。但对方罗来说,不强制工作,也有个包吃住的待遇已算美事了。

加上自己身上以前做差事得到的三枚下品灵石,一共就有五枚下品。他想要将赵浮珠赠他的判官笔修铸一番,据说只需付个修铸的手工费就好了。

只是没想到,却在天器峰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帮工弟子。蹲在侧殿一楼看守巨鼎的那人,不是吴因鹤又是谁?

方罗想到之前餐堂闹事时,好像确实听说过吴因鹤是在天器峰的。他站在门口踟蹰了下,一个魔门尊主拿出五块下品灵石来修武器,寒酸吗?古怪吗?而且周围也有不少来借炼器器具的弟子,他跟吴因鹤该怎么说话合适?

而吴因鹤在他出现时,身子也吓得抖了抖,上次他尾随尊主而去,具体与古质的交谈内容没听出什么,只是觉得尊主好似从头至尾都没发现自己,这一点有些古怪。这次突然来找自己,难道当时其实早就发现自己,如今来秋后算账了?他让自己不要擅自去找他,这点他还是很听话的啊。

方罗走到吴因鹤身旁拿出两端判官笔道:“麻烦帮忙修理一下吧。五块下品灵石,够吗?”古怪就古怪吧,钱总该付,他不喜欢欠着别人什么。

吴因鹤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将灵石与武器都接了过来,将灵石放在身侧,对着武器端详了许久,久到连一边同样在天器峰工作的师姐也好奇地走过来一起看。

吴因鹤很慌,尊主给他的武器,不知被什么冲击,断裂接口处极其棘手,不知该如何处理。怎么办?让尊主等了许久,自己都没找到解决办法,尊主会不会觉得他竟如此没用?!

那师姐好似挺热情,她指点一通后道,“此物修铸时还需加明灭矿。”随即瞥了眼吴因鹤身旁的五枚下品灵石,又看了眼方罗,眉宇中有些不爽道:“此为中品法宝,修铸一次需十块下品灵石。可别仗着你是赵家人,就肆意欺负我等。”

赵家人?哦,是武器上有赵氏一族的家族纹印吧。方罗想着怔了下,只好抱歉道:“日子难过,实在是穷,待日后有钱了,补上可好?”

一边的吴因鹤点头。他慌得耳朵都红了,连忙拦住师姐道:“他是我朋友,师姐勿责难。”

师姐听完这才走开。

而方罗看吴因鹤的样子,虽然面无表情冷冷酷酷的样子,但他手指都明显有些微颤,估计是“老板”站在他身旁看他工作,导致“压力”太大?

想着干脆走到一旁,观摩摆饰的奇形法宝,等他修理。

而吴因鹤,果然也慢慢淡定下来。瞥了眼不远处的方罗,尊主没有提上次的事情,是因为没发现吗?还是他根本不在乎?“日子难过,实在是穷”这又是什么话?

吴因鹤想着,看着手中的一截银色明灭矿,抬手就打了一个追迷阵。随即将其烧熔,利用方鼎将判官笔锻铸其中。

等方罗看一圈走回来的时候,发现吴因鹤额角细汗滴落,手抖得甚至更加剧烈。虽然面无表情,但配着那一头的虚汗,再故作面无表情都显得很是古怪啊!

难道修铸个武器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吗?方罗古怪地想。

吴因鹤见他盯着自己,整个人精神甚至已经惊惧到麻木,有些感知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他在干什么?他在挑战尊主的威严吗?若是被发现他刚才私刻的追迷阵,尊主会大怒吧!

方罗见他好似脸色都有些发白,只好接过判官笔,“剩下五枚下品灵石,以后会补上给你。你……你好好休息。”说完,他便迅速离开了,真是什么工作都不容易干啊。

没发现!尊主没发现!!

吴因鹤跌了几步,后靠在鼎炉边,好似从鬼门关闯了一遭回来。尊主,竟然没发现自己刻印其中的追迷阵!可以让施阵者探测踪迹的阵法!

亦或是尊主知道,但根本不在乎?不可能!此种会暴露自己踪迹的诡阵,无论是谁,只要是修士,就不会任由它们放在自己身上!即便尊主可以轻易抹去自己的阵法烙印,但自己这样的行为,无异乎有反叛的意图,尊主绝对不可能故作无事发生!

尊主,他敬仰的尊主……怎么了?吴因鹤靠在炉鼎旁,半身躲在炉鼎的阴影处,他的眼眸中充满了浓浓的同情与担忧。尊主被众人背叛,不再回魔门,可能也不再信任别人,那样的强者如今竟然落到如此地步。随即,他紧握双拳,身躯亦不再颤抖,那接下来,便由自己来保护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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