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几步,咬了咬牙终是强迫自己信了南雁不会有事朝着门外走出。
扶寻冬出了宅门只看见了带她来的马车,和牵着马的侍从,走进了那侍从同她说劳请她等一等。等得有点久了,困意都涌了上来才见他来。看见她的一刻,析问寒亦是加快了脚步。
“等久了吧,今日那家人颇多我排了好一会的队。上马车吧。”他手里那袋东西的热气几乎要喷到她脸上了,扶寻冬也不是个闻不见气的,只是此刻实在是不知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只好顺着本能点了点头,几步上了马车。
马车内,析问寒卷起一袭门帘,手扇了扇气。下一刻就将手里的袋子递向她:“吃吗?”
“不,不必了。”
析问寒自己拿了一块:“合庆最喜欢这户人家做的枣泥麻饼了。”分了一张纸出来包了两块给她,“还是拿着吧,你现在回去赶不上午膳的。”
“......谢谢。”是接了过来,然后就不知还能再说什么了。她最近其实话多了起来,但面对他话又少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关系不是么,她只知道他是大玉的储君,叫析问寒,看起来好像要比六节好说话一些,他还有个弟弟,其他的一概不知。
还在想心思,马车一颠簸竟将二人挤到了一起,析问寒脸都要粉得透红起来,他的一只手不正不歪地盖在扶寻冬手上。
“抱歉。寻姑娘。”
扶寻冬摇了摇头。
眼见要到了宫门,析问寒又放下了那一卷帘:“若是还有急事你可来我宫内寻我,合庆也可,翻墙还是危险。”
“不会有下次了。”这样鲁莽的行窃再来一次六皇子怕真是会对她家人下手。
析问寒只是把麻饼拎着,用那捆着袋子的细麻绳转圈,转得同一方向的麻绳紧紧缩在一起:“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叫我对吗?”
简直了,扶寻冬很难不看他,他这么连这都能发现。
“我叫析问寒,叫我本名也行,”他好像又看透了点什么,“析公子也行。有旁人在时,跟她们一样的叫法也行。”
“是。”
马车要驶入宫门,一入宫门,便又是看不到尽头的生活。
一座又一座的宫殿前,人显得那般矮小。
.......
“跟丢了?”六节蹙眉。
眼前跪着纸六,是六节派去跟着南雁的护卫。纸六捂着肚子惭愧道:“早起吃了雁姑娘做的长生粥,腹部隐隐作痛,到我如厕出来后就寻不见雁姑娘了。”
“长生粥都能喝得跟丢个人,”六节心里的躁郁远比面上来得深,“废物。”
纸六当即就叩首了。
“去找,让纸七带人去找。若是找不到,这长生粥就是你这月最后一口吃食。”
“是。”
不可以死掉,不可以死掉,爹还在家里等我。南雁小声地和自己重复这句话,世人常说女子贞洁最重要,但是六节提醒了她,家里她爹还在等着她呢。等到她回家了,就可以吃上她爹的拿手好菜了。
贞洁没有吃上好饭好菜在热烘烘的被窝里睡到天亮重要。
头有点昏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那个人一直没进来把自己丢在这里,要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她都想过了。
门开了,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要来了吗。
“南雁。”
怎么是六皇子的声音,南雁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眼泪要掉下来了。一直到六节给她解开手上脚上的绳子人都懵里懵懂的。
“无事了,我来了。”
南雁才反过劲来,眼泪当即就下来了:“我想我爹,我好想我爹啊六皇子。”
六节想了想:“把你爹一起抓来?”
“你。你有病啊。”南雁哭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哦不已经出来了,这个鼻涕泡还在六节面前破了。
看得六节一笑:“出去吧。去看看这畜生怎么样了。”
南雁觉得新奇:“你也会骂畜生这种词,我还以为你不会。”南雁其实想说他这样宫规森严教出来的人,话到嘴边想不起来宫规什么严。
“我已经同你待了很久了。”言外之意很明显。
“哦。”南雁撇撇嘴,一只手搭在六节手臂上的衣服下来了。不知怎的,眼泪掉出来以后人就清醒了起来。
到外面,纸六和纸七各站两侧,屋内齐泱泱地跪了一片。南雁跟在六节背后,屋内只有那使臣勉强还算站着。
“六皇子,既是误会,我向南雁小姐道歉。改日定托人从暮西带来我的歉意。”他看了眼屋内自己的人,“闹大了对我们都没好处,将来朝东和暮西总还是要见的。”
“我平生最是讨厌人威胁我,觊觎我的东西,既然大人日后与我还是要见不如今日便将账算清了,日后才好既往不咎。来,”六节朝身后的南雁伸出手,“踹他一脚,今日就算过了。”
“啊?”南雁小小声地啊了一声,她再胆大妄为也只是在自己爹的小舞馆里她知道得罪的人捅破天也不会有多大,但这个人不是暮西的使臣吗?
“六皇子。”使臣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六节全当未闻:“踹吧。”
南雁看着六节的脸,突然生出恶胆来,毫不犹豫地踹了那使臣一脚,这一脚踹得妙,这老男人直接跪下了两只手也没撑住脸摔到地上自然是又疼又难看的。
地上难看的脸和纸六纸七在一旁毫无表情的脸一直到几日后南雁都还记得,这气出得痛快。
六节唤来鸟儿,寄出给扶寻冬的最后一张薄纸。三张纸凑在一起才是她下次行动的指示。
南雁端了碗新熬的长生粥要纸六试试:“你试试嘛,这里面只有花生糯米大米,这次肯定不会拉肚子。说来真是奇怪,我做的东西从来只有难吃,没有吃了拉肚子的。”
“雁姑娘......”纸六显然是不敢接的,上次跟丢了雁姑娘回来六皇子就没再正眼瞧过他,纸七还让他去扫了半月的厕所半月不让他吃菜只能咽米,这教训虽然不惨痛但也不想再来一次。
纸六连连后退。
退无可退。
南雁却没再看他了,六节出来了。
六节伸手自然接过南雁的碗:“退下。”
“是。”纸六如获大赦。
南雁撇撇嘴:“这可是我新熬的。”
六节用勺子混了混,试了,天上飞过一只鸟带走了南雁的注意力。南雁一直看着那只鸟飞远了才低下头:“你又给她传信了啊,是要她去做危险的事了吗?诶,你怎么吃了,这不是给你的。”
南雁伸手就去拿,被六节挡住:“只是给纸六一人的?”
这话似乎有些危险,但南雁一时半会间想不起哪里危险。
“当然不是,但是,”也不是给你的啊。
“没有但是,”六节放下碗,确实难喝,“我喝过了,那一锅就不能给别人了。”
南雁小声嘀咕了几句,六节嗯了一声。
南雁大声道:“我说,皇家的臭毛病真多!那么大一锅,我今天煮了要分所有人的,你吃了别人就不能吃,你又吃不完,你又不吃第二顿,你,浪费死了。”
六节听得想笑,南雁总有这种能力平平常常普普通通说几句就听得他浑身舒畅,他靠近了点:“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怎么又知我不会吃第二顿?”
南雁仰头才发现二人距离得十分近,院子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近的离彼此的呼吸都能感知到。
他有意要再离得近一点,下一刻却被南雁狠狠踩了一脚:“登徒子!烂男人!”
南雁端了碗就要走,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哼。”
给六节气笑了。
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笑着摇头。
......
这是扶寻冬收到的第三封秘信,三张纸条放在一起,先过一遍水再在蜡烛下烤干,调整一下顺序。
这是一张地图,还有一个女人的画像。
小小一幅画像,扶寻冬对着烛火看得眼睛发涩记了下来,随即就将画像烧了。
传闻中,二十年前道南山下天门口前曾有一批舞姬,以身为引翩然起舞惊得上天动容大开天门,其中跳得最上者得仙人赏眼自此跃入仙门得道成仙。当年的那一批舞姬中分两类,内圈是涟涟六家卿,即今日掌管大玉的连玉与其妹连云、朝东的掌权者代容、暮西城主狄飞章,还有二人大抵是来自西域中原的史书上对其二人的记载少之又少,只可知是一男一女。
也不知六节要寻当年外圈的舞姬是做什么,当年大开天门时内外舞姬所跳的舞不同,他要自己去寻藏在大玉宫内的外圈舞姬。传信与他问自己需要拿到什么,六节只说凡她有的,皆要。
扶寻冬隐隐记得来到大玉前,他要自己做秘谍做细作时说的是要大玉的秘籍。眼下怎么又变了。
总之,不论如何,她都要潜入大玉深处完成一个秘谍的任务。心中泛涩,近日一直在练功学舞,一度刻意忘了她是朝东送来大玉的秘谍真将自己当作了一个普通的舞姬立志要做这天下第一的舞者。
扶寻冬站起,烧掉这三封信。现在是晚膳的时间,她省掉了晚膳才有了独处的空间。
今夜是最好的时机,石榴说会替她打好掩护让她快去快回,趁着众人未回扶寻冬向着大玉皇宫的深处默默走着。
一路上人烟稀少,夜色开始朦胧。
扶寻冬七拐八拐按着背下的地图往前走着,前方会有守卫最好的方式不是从外面绕过守卫进入里面,而是在遇到守卫之前就进入内宅,由内宅再翻入另一侧。
内宅的宫墙竟比出宫的宫墙还难翻越,扶寻冬尝试踮了两次脚就明白了即使加上石块她也翻不过,只好隐在暗处。眼前只有一种选择,就是推开这扇门,运气好人都在屋内她能从这座的围墙翻到另一边,运气不好院子里站着人看见她吓一跳叫来巡夜的守卫。
她贴耳于门上,里面没有声响。
扶寻冬轻声推开门。
她的运气果然一如既往地差,里面站着两个中年女子同她面面相觑。
糟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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