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正浓,楼层高处的风吹不进来,只有键盘敲击声一点一点,填满空旷的办公室。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指尖的敲击。
陈正眉头一动,眼神没有立刻从屏幕上移开,只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正在震动的手机。
屏幕亮着,名字印在来电显示上——赵临港
他没急着接,任铃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响了好几声,将最后一行字敲完,才伸手按下接听键。
“还有事?”陈正语气淡淡。
那头有些嘈杂,背景里隐隐传来机场广播。
赵临港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贯吊儿郎当的笑意:“哎呦,我这不是刚接上茵茵,她去洗手间了,我才找到机会,抓紧时间给你打个电话。”
“那姑娘跟我分手了?”他笑了两声,“怎么回事啊陈总,你这张脸向来都是拒绝别人的,怎么这次被女孩儿拒绝了?”
陈正:“建议你先反思一下自身的问题。”
赵临港笑得更放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干嘛呢,刚才电话响那么长时间才接,不是劳模陈总的风范啊。”
陈正眼睛还盯着屏幕:“工作。”
“我靠。”
赵临港啧了一声。
“三千万的投资是为了解你燃眉之急,怎么反而你看起来压力更大了?我家老爷子说了,只要我不折腾着创业,这钱爱干嘛干嘛。况且,他欣赏你可比我多,宁愿花三千万在你身上打水漂,都不愿意让我买架私人飞机。”
“反正干不成就回美国呗。”赵临港笑着说,“你不也没打算在国内待一辈子。”
陈正语气平稳,不紧不慢:“我接受投资,是为了把项目做出来,无关其他。对投资负责是我分内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也从屏幕上离开。
“但是,这不包含私人事务。”
赵临港哪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立刻接上话茬。
“我那不是喝多了,脑子一热说什么见面。后悔也晚了,见就见吧,偏偏赶上今天茵茵航班临时改签,我也没办法。”
陈正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不喜欢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但这次你分干净,别再去找她。”
赵临港愣了下,调侃:“怎么了这是?听起来这么正经?”
陈正没有立刻回答,安静片刻才开口:“你要是被贝茵茵发现了,准备怎么办?”
“啧,原来是替我担心啊。”赵临港笑了两声,“她待一阵儿就回美国了。再说,也就是网上聊几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她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打游戏?”
陈正还没说什么,被电话那头赵临港打断。
“茵茵过来了,先挂了。”
办公室恢复安静,只有屏幕上那一行光标还在闪烁。
陈正离开办公室时,刚好凌晨两点。
城市的喧嚣已经完全沉下,只有路灯还静静亮着,将人影拉长、投在路面上。
他特意在公司附近买下了一套公寓,开车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今天他没开车回家,而是沿着街角慢慢走了一段。
皮鞋踏在人行道的石砖上,回响清晰。
路过街角一家蛋糕店时,他停了下来。
店已打烊,橱窗却还亮着灯。蛋糕整齐陈列在展示柜里,有的插着金色蜡烛,有的立着“Happy Birthday”的小牌子,一个个喜气洋洋,仿佛在庆祝某个热闹的时刻。
他掏出手机,此时旧金山正是上午十一点。
他翻了翻母亲李碧凡的社交账号,更新了一条动态:
——旧金山 Pacific Heights 区,俯瞰金门大桥的三层独栋海景别墅。
她正在参加家庭聚会。
和他的继父,还有同母异父的弟弟。
陈正熄了手机,望着浓重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今天他二十五岁。
距离大学毕业回国,一晃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他忽然想起前不久前赵临港说的话:
“你不也没打算在国内待一辈子。”
可事实上,他也没打算在哪儿待一辈子。
就算想,也没有哪个地方,真正属于他。
-
回到公寓。
整面落地窗将城市夜景尽收眼底,霓虹在玻璃上投下交错光影,却难掩室内的静谧。
玄关处放着陈正惯常使用的几双皮鞋与一把黑伞。
再往里走,是开放式的厨房与客厅。
厨具倒是一应俱全,但多数时候不过是摆设,他几乎没时间在家做饭。
客厅中没有传统的电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面藏书墙和一台嵌入式投影屏。
主卧很大,一尘不染。
深色木制衣柜排列着各式定制西装和衬衫,几乎没有私人物品外露,只有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玻璃杯以及一本书。
在这近乎冷感的空间里,唯有一个地方格外突兀——那是他收纳旧物的地方。
抽屉内所有物品都贴上了有编号和标签,按照时间顺序归档。
陈正的收纳近乎执拗,每件旧物都分类明确——用旧的钢笔、写了一半的笔记本、十年前的影院票根、一枚断裂的袖扣,以及一副只剩左耳的耳机。
每件物品背后都有一段故事,这些东西即使损坏、残缺,也从未丢弃。
陪他从中国到了美国,又从美国回到中国。
陈正捏起这个十分具有年代感的有线耳机,在小时候学校门口里精品店随处可见。
是某个人在九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但这个人,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
陈正坐在木地板上,忽然想起什么,顺着抽屉的编排顺序,很快找出一本相册。
翻开,相纸的边角已经发黄,但内容依旧清晰。
一页四张,他慢慢翻看,记忆也随之浮现。
有他和父母的合照。
校运动会上,他用偷带进学校的手机拍下的照片。
高中和同学打篮球,三个球都卡在篮筐上的珍贵记录。
......
他的手忽然顿住。
抽出其中一张照片,翻到背面,看了眼日期。
十一岁的季窈。
刚上初一,学校组织军训。训练结束回到家,她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迷彩服,皮肤晒得发黑,哭丧着脸,被刘秀文阿姨搂着,拍下了陈正人生第一台相机里的第一张照片。
陈正把照片放在光源下仔细看了看。
小姑娘虽然长开了,但眉眼之间和小时候差别不大。这张照片拿给她现在的朋友看,大概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又低头翻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不禁皱起眉头。
他以前和现在,真差这么多?
也不丑吧?
陈正又想起今天的事和赵临港。这小姑娘,看起来挺容易被骗。
他沉思片刻,起身,拨通赵临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才被接起。
“喂,大半夜的,你干嘛?”
电话那头乱糟糟的,人声、鼓点、音乐混成一片,哪怕赵临港扯着嗓子,也还是被吵得快听不清。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听筒里兹兹啦啦响了几下,噪音逐渐远了些。
赵临港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也就是我,能让你半夜两三点打电话,万一我正睡觉怎么办?”
陈正:“听起来你现在不像在睡觉。”
赵临港:“有屁快放,什么急事?”
陈正:“你今天刚分手的那个女朋友正在找实习,我这边正好缺人,她能力不错,你问她要下简历。”
赵临港:“......”
不是,半夜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他刚才都快跟茵茵亲上嘴了!
这人有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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