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和邓宣华的争吵声传到下人耳朵里,下人们纷纷屏退在外不敢围观主人的私事。
在二人的争吵中林晚山渐渐拼凑出当年邓春盈嫁给林司天一事的始末。
十九年前,宫中皇后诞下太子,皇帝命人大赦天下宴请四方,请了无数达官显贵和修仙之人到宫中做客。
其中地位最高的要属万青宗年轻的四长老林司天,据说他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是四阶修士,未来前途更是不必说。
同样参加宴会的还有邓将军从北方娶回家的妻子,和他二十二岁的女儿邓春盈。据说他的妻子是某个游牧民族族长的女儿,原本是个性格泼辣的主,嫁给他之后就变得十分贤惠。
但他的女儿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邓春盈常常翻到自己家的房顶上练习各种飞檐走壁的技巧,但每每都把瓦片弄掉下来,搞的邓府鸡犬不宁。后来被邓宣华罚了几次倒也老实了许多,直到她母亲带她参加了一场改变她人生的宴会。
那是太子的满月宴,宴会上有许多公主皇子,还有她从未见过的,自修仙界而来的仙子们,为首的是一名叫林司天的仙君。
她的眼睛却紧盯着他身后的仙子们挪不开眼,她们个个英姿飒爽腰间佩剑,有的梳着一头干练的马尾,有的只用一根簪子插在发间作点缀,略施粉黛但却惹得人移不开眼睛。
“娘,她们是那位将军的部下吗?”久在深闺的邓春盈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天真的问道,“可就连爹进宫也不能佩剑,她们是何方神圣?竟能在这太清宫内佩剑?”她知道凡人进宫是不可佩戴任何武器的,对方的来历明显不简单。
“那些都是修仙界的仙子和仙君,每年都会来明城除鬼,这次是特意来为陛下贺喜的。”
“除鬼?”邓春盈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有一群来自鬼界的鬼怪,它们专吃人的魂魄,一直以来都是由修仙界的仙人来处理的。
女孩十分惊喜:“她们竟就是传说中专门除鬼的仙子!”她摇着母亲的手撒娇道,“娘我也想到修仙界学习除鬼之术,像她们一样。”
“你这傻闺女说什么胡话呢,除鬼这种事只有他们才能做,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绣绣花等着来日嫁一个好夫婿就行。”妇人明白,自己不再是二十岁能骑在马背上自由潇洒的女孩,在明城循规蹈矩生活了二十年,她早已心灰意冷,并不觉得女子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对,于是也学着丈夫一样规训自己的女儿。
“娘!我不要被关在家里,您知道的,拿针不适合我,我想拿的是剑!”年轻的邓春盈很生气和母亲吵了起来。
“那你不如找个仙君嫁了,跟他去修仙界!”
“若是嫁他可以提剑习武,那我现在就嫁!”
她原本只是一时气急说的气话,谁知道邓春盈也生气当了真。
“你瞧瞧你这样,士族子弟怕是都看不上你,还妄想嫁给仙君?老老实实在家……”
“我不想听您说话了!我要出去散散心!”
邓春盈捂着耳朵跑出太清宫,不知为何偶遇了酒醉的林司天,她认出对方是带队的仙君,于是主动与他攀谈,一时兴起还邀请对方到亭子里对饮。
第二日邓春盈是哭着从皇帝招待仙君们专门建造的居所里跑出来的,宫里不少太监丫鬟都看见了,一时间谣言四起。都说邓将军家的千金看上了仙君,不惜下药也要爬上人家的床,逼人家对她负责。
她的母亲想起昨夜与她那一番争吵,她也的确是一夜未归,悠悠众口难堵,更何况她很快被查出怀了身孕。
邓春盈彻底成了明城的笑话,靠肚子里的孩子想高攀仙君,可人家林司天早已有家室,她成了他人口中不知检点的下作女人,就连邓宣华和母亲也对她恨铁不成钢,害怕林司天不要她,日后更没人会娶她。
林司天亲自上门向邓府提出要把邓春盈接到修仙界,但碍于他已有正妻,其实修仙界的人向来一生只有一位道侣,就算有露水情缘最多只能带回家充当小妾。
但邓春盈毕竟是将军之女,他许诺对方侧室之位,邓春盈自此跟林司天离开人界,临走时只带走了从小照顾自己的哑嬷,再也没回来过,邓府也从未派人去看望过她。
“老夫何时逼过她什么?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好吗?”邓宣华原本还憧憬着林司天会对她好,为了不让邓春盈成为明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主动用功勋换取皇帝了一道不可妄议邓春盈是非的旨意。
自她出嫁后,邓府便将所有关于她的东西尽数销毁,权当没她这个女儿。
“为她好?不过是为了保全你的老脸罢了,你也真是说的出口!阿盈她到修仙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可曾问过一句!”
“过的什么日子也是她自己选的!修仙界是何等地方,岂容我等凡人过问?”邓春盈那时还不知凡人是不可修仙的,因为体内没有气。
“再说林仙君是何人物,难道还会怠慢了她?”邓宣华拂袖哼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好几口。
“且不论修仙界的人看不起凡人……阿盈她去的不光彩这不是……”老妇人说着有些哽咽了起来,林晚山见状打断了她。
“我此来只为告知二位,阿娘她已葬在万青宗的百川峰上,二位若是有意探望,随时可以传信给我,届时万青宗自会派仙船来接二位。”
邓宣华夫妇没有回答的意思,林晚山也没有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他此行目的已达成,转身便要离开这座堪比宫墙般奢华的将军府。
身后的老者原本雄浑厚重的声音忽然弱了下来,叫停了林晚山要离开的步伐:“她……阿盈在林府过的可还好?”
林晚山顿了顿,没回答依旧往外走,此时老妇人开口唤他:“仙君……您也别怪我们,当年阿盈若是不嫁给他,留在明城那也是要遭人诟病的啊。”
“她过的挺好的。”林晚山冷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邓府。
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行伤害她的事,原来他娘亲也是如此长大的。
他们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关心她过的好与不好,只是林晚山已经找上门来,问这么一句,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会减轻一些他们心里的负罪感罢了。
如同邓春盈离世前对他诉说的苦衷,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原谅,只是为了让她自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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