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旁的林荫小道上。
沈页担心走远了上课赶不回去，停下脚步道：“就这里吧，四周没人，你可以说了。”
女孩手背在身后，双脚并拢轻盈转身，像一朵随风旋转的花朵，她面对沈页伤心道：“沈学长好冷淡哦，接下来的话更难说出口了。”
沈页看她片刻：“我不认识你。”
女孩眉眼弯弯笑着说：“我叫梅酒，可以叫我梅子酒，甜酒，叫我小酒也可以哦。”
男孩的清瘦身影站在光影斑驳的绿叶下，皮肤被圆形光斑照亮，白得刺眼。
梅酒突然说：“如果沈学长分化成Alpha的话，我也是愿意和学长试试的。”
沈页皱眉，没懂她要做什么。
梅酒害羞地捂着脸：“哎呀，学长不要这样看着我呀，我会忍不住的。”
沈页：“？”
他直接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梅酒捂着脸将藏在身后的信递过去，含情脉脉地眨巴着眼：“沈学长。”
沈页没接：“这不是给我的。”
“我还想看沈学长害羞的样子呢，”梅酒语气满是可惜，“没想到这么快被识破了。 ”
她重新扬起笑脸：“那沈学长能帮我送给宋学长吗？我仰慕宋学长很久了，还有一年宋学长就要毕业，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不想留下这个遗憾。”
沈页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递情书，但没有一次是给他的。
沈页垂眸：“让你失望了，我和他不熟。”
梅酒笑盈盈的：“不要撒谎哦，我昨天看到宋学长和你打闹，关系可好了。”
沈页沉默下来。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沉浸在恋爱中的人不接受拒绝。
沈页不说话，梅酒就主动开口：“你猜我今天打听到什么？”
她踮着脚尖轻踩地面光斑，从一个跳到另一个，像跳芭蕾舞般围着沈页打转，侧眸笑着看他：“进步最大的沈学长能从高二七斑考进高三一班，是宋学长的功劳呢，学长不是该感谢他吗？为什么要替他拒绝我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沈页：“你可以当面将情书送给他。”
“人家怕被拒绝啦！”梅酒一个轻点停在他面前：“沈学长，我看人很准的，宋学长将来会分化成等级不低于A的Alpha，等级越高，越受无法抗拒信息素的吸引，他注定只能和Omega在一起。很可惜，学长你只是Beta，在他被易感期折磨时你什么也做不了。”
沈页心想，至少眼前这个还算礼貌，不会因为他的拒绝向他泼冷水。
他也耐着性子说：“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如果想跟宋由景表白，就应该有直面他的勇气。”
眼前的女孩不像是害羞不敢当面表白的类型。
梅酒摇摇头：“怎么会没用呢，我在劝学长不要喜欢宋学长呀，毕竟我和学长竟争的话，学长似乎更占优势呢。”
沈页被她的脑回路惊到，回过神时女孩已经后退着向他招手：“那就谢谢沈学长啦！”
情书不知在何时夹在他上衣口袋里。
三楼厕所，王勋扒在窗户上伸手使劲往外够，为了防止手机掉下去，还有两个人分别拉住他的腿、抱住他的腰。
“还没录好？我的鼻子要废了！”
“下节课是老班的，再不走要迟到了。”
王勋看着录像里，林荫下男生眉眼干净，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茫然留恋，女生甜美可爱，行走间轻盈如鹿般退场，整个画面唯美青春。
他有点不舍地收回手机，给宋由景发去一份，就是听不见两人说话，可惜了。
*
沈页拿着情书回教室时几个凑热闹的学生起哄，还有个胆子大的扬声问“答应了吗答应了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看到他手里的信封都瞬间了然，八卦的目光纷纷望来。
沈页本觉得没什么，这么一弄有点尴尬，只得道：“情书不是给我的，我只是转交。”
“哦~”问话的那人拖腔带调，“只是转交啊！懂，我们都懂！”
然后是满教室揶揄和秒懂的大笑。
沈页：“……”
手里的情书突然跟刚出炉的山竽似的烫手，想扔。
就在这时，燥动的教室忽然一静。
沈页看到大家朝外看去，也跟着回头。
宋由景满脸阴沉地站在教室门口，鸭舌帽下目光幽冷。
沈页看过去时他移开了视线，回到座位还沉着脸，一言不发，周围的同学不自觉压低声音。
心情很差啊。
沈页坐回自己位子，想到班主任叫走宋由景和王勋，大概是为了上次打架的事。
肯定被痛批了。
将信封放回书包，沈页在桌下打开手机，翻到宋由景的聊天界面，想说点什么，可宋由景为什么打架他半点也不清楚，不知道怎么要开口。
放学再说。
收好手机，抬头就见秦良朝他挤眉弄眼。
沈页：“……”
几节课很快结束，放学铃响时沈页收拾书包。
宋由景答应帮他补习，没说具体时间，但以他的了解，宋由景说了就会立即做，大概从今晚开始。
宋由景不喜欢在家里学习，高二帮他补习时都是放学后在学校补完一节课再一起回家，补习场所通常是沈页找个没人的空教室，然后在手机上通知宋由景。
那今天他要不要找教室？
拿着手机纠结的片刻，再抬头，已经没了宋由景身影。
沈页提起书包飞速往外赶，跑出学校经由路口时一只手突然伸出，将他拉到角落，呼叫声在对方话落前停止。
“跑那么快做什么？”
是宋由景。
沈页猛跳的心装回肚子，放松下来后肺部刺痛，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额角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在即将落地时被一只手接住。
他疑惑抬头。
宋由景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手指在身后轻轻摩挲，另一只手自然地托起他的肘检查上午撞到的地方，有点红，摸油揉开就好。
他起身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沈页长吐出口气，缓匀了呼吸道：“我没看到你。”
宋由景脸上没什么笑：“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然后你再去否认？不累？”
沈页自觉跳过这个话题：“那……在家补习？”
宋由景鼻间发出轻哼，算是应了。
沈页想着早点回家，刚要走又被拉住。
宋由景目视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页立即问：“今天是补数学吧？给你的是数学错题集，所以我只带了数学课本和习题，其他科等我整好再给你。”
他本来是想发信息确认的，但宋由景走得太快，没来得及。
宋由景的脸黑了：“就这个？”
沈页怔了下：“那是什么？”
宋由景抱臂倚在树上看他，一言不发。
摆明不讲清楚都别想走的态度。
沈页垂头思索，不知怎么想到上午的谈话。
试探宋由景是不是喜欢。
他其实没有把秦良说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一起长大，他知道宋由景是多么骄傲的人，能让他喜欢的也必然是最好的。
如果此刻一定要说点什么……
宋由景见他捏衣角就道：“想说什么就说，在我面前有什么好犹豫的。”
沈页抬眼：“什么都行？”
宋由景目光在背包停留一瞬，顿了下才开口：“说。”
沈页望进他眼底：“你为什么打方行？”
宋由景神色顿时变得不悦，身体站直，他比沈页高半个头，此时像一痤小山拦在沈页跟前。
他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页默默移开视线。
他想，秦良的医学常识比他的感情分析要靠谱，在宋由景这里，他和王勋没太大区别，都没资格知道他的秘密。
所以不存在什么喜欢不喜欢，宋由景的异常是分化期的信息素导致。
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宋由景打断他的沉默：“在想什么？”
沈页勉强笑了下：“你从办公室回来时脸很臭，我猜应该是打架的事，就问问怎么回事。”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知道的。”宋由景见他低垂着头，捏着他的脸让他抬头，又补充几句：“方行的家长改变态度，学校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觉得既然双方都想和解的话，就让我们私下调解。”
“所以不会有事，以后也不会有。”
沈页：“就这样啊？”
宋由景嗤了声：“你以为那一巴掌是白挨的？”
沈页“哦”了声，原来是宋叔叔摆平的。
宋由景捏他脸的手用了点力：“你要说的就只有这？”
沈页痛得苦着脸，想拿开他的手，奈何宋由景不放过他的脸，沈页只得问：“你要我说什么？”
宋由景目光审视：“那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有隐瞒？”
沈页：“嗯。”
宋由景松手，看他龇牙咧嘴揉着脸，下巴点了点他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秦良给了你什么？”
“我的外套。”沈页将袋子打开给他看，宋由景看了眼，压着眉：“你的衣服怎么在他那？”
“那天下雨借他的，你知道啊，”沈页说，“我还跟你说过。”
宋由景倾身向前，逼近他：“你跟秦良关系很好？”
沈页刚出了汗，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下意识往后退，垂眸间没看到宋由景略带不爽的表情。
相较班上三句话都没说过的大多数，他和秦良确实算得上关系好。
沈页点头：“他很热情。”
宋由景：“所以你和他聊天投入得连手机都忘了看？”
“手机放在书堆里，震动时被盖住了我才没听到，”沈页小心看他，“你因为这个生气了？”
宋由景直起身：“下次放裤兜。”
沈页见他神色稍缓，立即点头：“好。”
“最后一个问题，”宋由景盯着他，沈页有点紧张，宋由景问，“有人给你送情书？”
“没有！”
沈页下意识否认，接着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他不知道宋由景到底听到多少，补充道：“只是个恶作剧，不是真的情书。”
宋由景表情自然，也没说什么。
沈页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他准备明天找个时间将情书还回去。
可当晚补习时，宋由景拿错题集却掏出一张粉色信封，他将信封放在沈页面前：“啊，翻错书包了。”
然后撑着侧脸笑着问他：“既然是恶作剧，我看看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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