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口的小镇上人挤人，车子开进去只能龟速移动，没一个小时根本出不来，一辆车堵在路□□叉口，喇叭按的哔哔响，也没什么用。
柳既明怀里抱着尤许，另一只手牵着尤可绕过车身，早上赶集，人尤其多，稍不注意就会走散。
尤可一手捏紧口袋里的钱，跟着柳既明后面。
镇上卖衣服的店很多，她挑了指着旁边的一家童装店，“哥先去那里面，先给尤许衣服买了。”
店铺不大，但衣服摆的很规整款式也多，都是趁着过年的生意。
小孩的衣服最好买，尤可看中了一件蓝色胸口两个大口袋的羽绒服，穿着亮眼，可尤许喜欢那件黑色的背后印着蜘蛛侠吐丝的那件。
“不要那件，丑死了！”尤可无语的看着他。
“我就要这件，我就要这件！”尤许抱着不撒手。
一大一小各执己见僵持着，尤可看向柳既明，“哥，你来说，买哪件？”
尤许也看向他，满眼期待等他做决断。
柳既明指着尤许手里的衣服，“这件吧。”
尤许提着袋子里的新衣服新鞋子，开开心心出了店。
尤可挂着一张小脸，结完账不情不愿走在后面。想不通他怎么会觉得那件黑色的比蓝色的好。
尤可走在后面嘀咕着：“哥，明明我挑的那件更好看。”
五岁的尤许还没有一米高，小小的手里提着大大的袋子，走在前面一蹦一跳。
小孩子最爱笑，也最容易满足。
柳既明温柔地对她说：“喜欢才好看。”
这一年，尤可与柳继明一同步入了二十岁，一个天真烂漫孩子心性只知道打打闹闹，一个已经体贴入微默默照顾身边的每一个人。
尤可带着柳既明去了街上一家不错的店，进店一眼就相中了一件呢绒外套，是现在最火的国外的风刮过来的风衣，米白色中长款，腰间系着带子，衣领处还有一圈雪白的毛领。
“哥，这个好看，我想买这件。”
这件衣服的旁边还挂着男款，尤可指着说：“你穿这件，我们过年穿兄妹款好不好？”
柳既明看了一眼，脸上表情不是很赞同，这件衣服主打版型好看，可惜有风度就没温度，过年如果回暖能穿，稍冷些穿着不抗冻。
店里开了空调，尤可将脱下的外套搭在凳子上，套上大衣，两米高的大衣镜前，她左右各转了一圈，“哥，好不好看？”
挂了恰巧是她的码数，衣服很合身，她穿着也很好看，尤其是脖子上的那圈毛领，衬得活泼可爱的女孩都变的温柔了。
“好看，不过过年不一定能穿。”
“没事，我还有好几件衣服，不能穿的话，我带学校去穿。”
柳既明试了另一件黑色的，他本身身高就一米八朝上，又有颜值，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像是衣架子，配上这种脸更是效果加倍，尤可简直要移不开眼了。
柳既明对买衣服的兴致不大，但尤可的表情取悦了他，买衣服也变成了一件值得上心的事。
“好看？”
尤可一把拽他到镜子前，“好看！你穿比模特都好看。”
镜子里，女孩娇俏，男生帅气，站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
店里其他买衣服的客人，目光都看过来，好几个客人也都站在了这款风衣前，挑选型号。
尤可唯一不满的就在这件风衣有些压个儿，她比身后的哥哥矮了整整一个头，她踮着脚尖头顶才能碰到柳继明的下巴。
一旁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从两个小年轻试衣服时，她就主动帮忙带起了尤许，这会儿见女孩踮脚，从另一个货架上拿了双鞋子下来。
“小美女，这大衣要配靴子穿更好看，你脚上的鞋36码吧，我拿了一双鞋你试试。”
尤可平底鞋穿的多，老板手里黑色皮面的马丁靴，五厘米的平底垫高，看着很重，她迟疑的接过来，拿在手里又很轻。
“试试看。”柳既明说了话，尤可坐在凳子上换了鞋，再站起来整个人视线高度都不一样了。
再次站在镜子前，她更满意了，左转右转，看看衣服又看看鞋子，不知道更喜欢哪个。
老板看她藏不住秘密的眼睛，一笑，这单生意是成了。
她还打算说这双鞋子也有男款，但目光移到男生身上，又打消了念头。
“都要了吧，你这一套穿上身是真好看，都能给我们店打广告了。”
“哥，要吗？”
柳既明点点头，“嗯。”
尤可爽快的对老板说，“还有他身上这件，你算算一共多少钱。”
“衣服288一件，鞋子180，一共756元，你给七百五吧。”
尤可一听脸上的笑意都没了，过年的衣服都好贵，尤许刚刚一身就花了四百，加上这双鞋子他们就超支了。
这几年过年尤可也就买一件外套，以前都是够的，不过这双鞋配这件衣服她穿着更好看，别看小小的五厘米，差距可大了。
以前奶奶说她挑食不长个儿，她都不当回事，这会儿真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吃几个鸡蛋。
“哥，你带钱了吗？这双鞋你送我吧。”
从小到大两个人都是不分彼此的，他对她从来不吝啬，只要有的都是舍得给尤可的，这回，他却对她摇了摇头。
尤可以为他是没有带钱包，心里微微失落。对老板说，“就要这两件衣服吧，鞋子先不要了。”
“好，可以，我给你们把衣服装起来。”
柳既明换好衣服，将大衣递给老板，同时递了三百过去，“她的衣服钱算我的，都给她包起来。”
“哥？”尤可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衣服我送你，鞋子自己买。”
她不懂，这有什么区别吗？
一旁的老板笑着说：“小姑娘，你不知道呢，送鞋有送别的**，寓意不好，你男朋友是不想跟你分别呢。”
“啊？他不是我男朋友。”尤可都顾不上鞋的问题了，赶紧解释着。
“唉，都成年了谈恋爱怕什么？你们身上这衣服啊，好几对小情侣在我这儿买来穿呢，你们两个穿着最般配。”
老板三两下就打包好了衣服开票，尤可回头看哥哥已经抱着尤许出门了，也不再跟老板说了，拿着找零的钱，拎着三个大袋子跑出去。
路上她嘟着嘴想，怎么人都爱给她乱安关系，之前奶茶店老板就说过一回，现在这老板又这样说。
而且……尤可瞪着自己手里的两件衣服，怎么就是情侣装了？
柳既明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了然。
“衣服都是别人定义的，别人说是情侣装，你也可以说是兄妹装，有什么关系？”
他又说：“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不穿就是了。”
尤可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不穿？我就觉得咱俩一起穿更好看。”
说完她又不纠结这个了，这个点街上人少了很多，尤可跑到柳既明身边，“哥，我们带点炒货回去吃，”
一说到吃，尤许在柳继明身上窜出脑袋，“我要吃，我要吃，姐姐我要吃棒棒糖。”
柳继明：“还剩多少钱？”
“嗯，还剩……”尤可刚要张嘴，不说话了。
黑着一张脸往前走，“快去买吃的，多买点。”
柳既明笑出了声。
过年最忙的是大院里的天井，这些年家家户户都安了自来水，但老一辈都习惯了用井，地方大洗的又干净。早上一波一波的洗衣服排着队，现在几个奶奶摆着盆在清理为过年准备鸡鸭鱼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不好闻，但又不让人嫌弃，热闹的、忙碌的是熟悉的年味。
老人多的地方自然也闲不住，手闲不住，嘴也闲不住，“年前咱镇上那条河不是要拓宽？街前赵家那门面房被圈进去了，要拆，你们听说了吗？政府补偿他们家一百万，可发了财了。”
“是那个儿子考了重点大学，挨家挨户送喜糖的赵家？”
“对对对，他家开喜糖铺子的，前年儿子考了京市，给镇上每家都送了喜糖，家里条件好着呢，本生就阔绰。”
“他儿子回来了吗？”
“前几天就回来了，别看才23岁，帅气一大小伙，这几天啊，说媒的门槛都踏破了，还有不少是隔壁镇上家的。”
“那可不行，咱镇好不容易出个优秀的，尤大姐，你家可可过年是不是二十了？又考进江市的大学，长得漂亮，也该为她打算打算。”
方奶奶说着放下手里的剪刀，朝着墙角那边方向喊着，“可可，快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尤奶奶见她说风就是雨，皱着眉头叫她不要乱说，可可还小，家里还没那方面想法。
大院角落位置，尤可手里握着满满一手的弹珠，都是搁尤许手上赢来的，尤可蹲在地上，单手弹射出玻璃球，轻松撞上尤许的那颗。又赢了！
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哥，你陪我玩吧，他好逊，手都握不住弹珠。”
明明一开始是哄尤许，还给她玩尽兴了。
尤许输的两手空空，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柳既明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子娇气，顺势抱着他的腿哭了，不是嚎啕大哭那种，瘪着嘴在他裤子上轻轻蹭着，小肩膀一抽一抽，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尤可无辜的看着哥哥，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没欺负他，怎么就像是不占理了？她要不要也哭一个骗取心软？
还在担心着柳既明会不会说她两句，那边方奶奶叫她。
尤可将手里的玻璃球交到柳既明手上，“还给你了，好哭包！”一边往人多的那边去。
尤可走后，柳既明把尤许抱了起来，尤许过了年五岁，年后就上幼儿园了。小小的孩子不一定能听懂道理，他还是耐心的跟他说：“小男子汉，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哭的。”
尤许抹了抹眼泪，盯着柳既明手里的弹珠。
他又说：“这个我可以给你，但这是姐姐赢的，你耍赖皮要回去，姐姐以后就不愿意再跟你玩游戏了。”
尤许像是听懂了，他不舍的看了看那些漂亮的弹珠，最终还是没开口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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