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轩你觉得呢？”青弛转过头来看我，“你觉得星星爱过我吗？”
啊，星星是我曾经的名字，季小星，一个跟狗蛋铁柱差不多的名字。
我觉得青弛可能疯了，他那表情就好像我不是季小星，季轩和季小星是两个人一样。
“你不是他。”青弛笑了下，又继续抬头看天，“干嘛那么吃惊，星星哥就从来不会把想法写在脸上，他从来都能不露声色的解决所有麻烦。”
然后他开始细数我们在戒断所里的日子，什么星星变出一块巧克力，什么星星搞到了一部手机，什么星星创造出了和外界联络的通道，站出来和教官对峙拯救了他们一群人。
说的好像我们经历了末世，最终得救了一样。
其实巧克力是给钱能从教官那里买到，手机就是个模型，外界通道就是个狗洞，拯救人不过就是替他们被电击了一次。
还有好多好多，我都不记得的事，我怀疑是他在那里杜撰，或者说他对我当年有着时代的滤镜。
“星星哥是爱我的。”不知道怎么的，青弛一锤定音下了这个结论。
“我要我的星星哥，你还我。”
星星哥，还他妈猩猩哥呢，去动物园叫园长还你一个吧。
我现在明确这家伙在发疯了，我懒得理他，觉得他不过是一计不成又换一计，烦不甚烦。
我为我的错误判断付出了惨痛代价，在我昏倒前一刻，我才明白陆秘书对这家伙的评价是中肯的客观的。
并且这小子一点没留手。
半梦半醒间，我察觉脸上有湿漉漉的触感，这肯定是青弛那小子，这小子好多时候跟狗一样小舌头喜欢乱舔，我习惯性伸手抱住那颗头，下一瞬反应过来，我好像昨天被敲晕了。
我睁开眼睛，和他四目相对，这种情形已经很久没发生了，我仔细看他，才发现他变了，好瘦啊，眼下青黑两颊凹陷皮肤蜡黄，他昨天也长这样吗？
“不问问我想干嘛吗？”青弛这会儿表情比上个星期电影里变态杀人魔还变态，我怀疑下一秒他就要掏出刀来。
我举起架在他脖子上的手，上面粗大的铁链只要我不瞎肯定能看见：“你是想玩play，还是想进橘子？”
“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沉默一秒，正常人都知道狗在跟你对峙时不要去激怒他，不然就会被咬，是以我说道：“换条金的吧，我要万足金。”
青弛一愣，我的答案显然出乎他意料，不过他点点头就准备打电话：“我让陆秘书准备。”
我未来得及阻止他，我已经不敢想我的形象在陆秘书那里是什么样了，当然我本来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哥，痛吗？”青弛假惺惺抱着我脆弱的脑袋，揉着被他敲出来的包。
我叹口气，时间真是挺残忍的，终于把一大好青年逼疯了，我难得的，耐下心来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语：“我之所以照顾你，是因为你爸爸给了我很多钱，无论是在戒断所，还是在大学里，你以前总跟我说钱能买来什么，看，这就是能买来的一切。”
肩膀被勒的死紧，我在他怀里几乎要喘不过气，正胸闷间，就听见他说：“那为什么现在说，我可以继续买。”
“我不需要了。”
“哥！”
他慢慢软了身体，跪在了地上，抱着我膝盖毫无形象的哭，好像要把从小到大的委屈都哭出来，犹如期待爱而啜泣不已的孩童。
他也许是爱我的。
我摸着他细软的头发，思维迟缓的转着。
青弛就像是我爹死前的悔悟，明明天前一天还说要出去上工，挣点钱过年买半扇猪，一家人也久违的好好团个年，结果第二天下午就被捉螃蟹的小孩发现死在了沟渠里，总是迟来还缥缈。
不知道为什么，我需要的人和事，总是迟到，为什么就不能出现在正好的时间点上。
这几年来，他身边除了梁然还有什么魏然、李然，我手机里从邮箱到短信，足足上千条或是谩骂或是陈诉他们情深似海的小作文，我每条都看了，在公司上班累了，这些是很好的调剂品。
更不必说，我有意无意中看见的各种青弛出轨场面，那真是精彩绝伦，好像一部大型连续剧。
我相信青弛对他们没多少感情可言，他只是不主动不拒绝，也不更进一步，吊的所有人都觉得他爱他们。
他们知三当三，而我充当的角色就是拿钱办事的婊子，比他们还没有尊严可言，这两年我兼职打工，总算凑够了欠他们青家的钱，可我太廉价了，他们觉得我没有再做人的价值，也不肯要那些钱。
我只能拿着这些钱，去跪下，去乞求，去让他们收下，就如我十岁那年还钱时挨家挨户磕三个响头才能平了他们借钱的善举。
我讨厌下跪，可是我膝盖跪了无数次，等那天要站起来，我才发现酸软无力，跪久了真是站不起来了。
我扶起来青弛，擦干净他的眼泪，然后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放我走吧，好不好？”
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什么爱不爱的，尊严不尊严的，我只想要我自己，什么枷锁也不要有，我只想轻松点。
这一天过的很混乱，陆秘书到的时候，青弛脸都紫了，而我跟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救护车来了又走，医务人员也算见过大风浪，自己把自己勒到窒息这种事情，想来他们也遇见过。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陆秘书，以及满地狼藉。
“我记得你奶奶过世时，你没有掉过一滴泪。”他面色冷淡，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和她感情很好。”
我扭头看他，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知道你每次的表情，冷漠的好像这些人死了也没有一点关系吗？”
陆秘书说完便带着那条黄金链子走了，临出门才把链子扔进屋内，“卖点钱，去看看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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